“好,好!”她又有家了?还能可以和祭司一个姓?
“走吧,祭司还担心呢,你要是不觉得为难,可以见见他。”兰在一旁提到。
蔓也不是个只会哭的人,虽然今天的经历十分糟糕,其实在此之前更糟糕的事情她也不是没经历过,比如在七星的时候也被当众欺辱过。但即使是那时候,她,她还是想活下去的。过去的记忆太美好,她怕闭上眼睛就都忘了。
“玥,玥姐,兰姐,我可以这么叫你们吗?”蔓试探的问。
“当然。”玥和兰一起回她。
“麻烦带我出去,我想,谢谢祭司。”
等两人将蔓带出来的时候,常念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如果,如果他早一点将带回来的人更明确的安置了,也不会让那几个王八蛋有机可乘。
因为她的发尾干枯,根本梳不开,玥在询问过意见后剪了一半,兰用了个细竹枝给她松松挽了一个发髻。
她其实不懂为什么祭司看着比她还难过,可能他真的如延越人说的那样是来自祖神身边的神仙,才会怜悯如自己这样的人吧。
向前走了两步,她扑通跪在地上,“谢谢祭司救我,以后我愿与玥姐一起,给祭司做事。”
常念忙上前把人扶起来,“是我对不起你,要是我的计划能提前两日,就不会......”
蔓被扶起来后,礼貌地退后两步,“祭司没有错,对比我以前的经历今日算不得最糟糕的。反倒是您允我的事,却是之前从不敢想的,是我要谢祭司才是。”
从她简单的几句话,常念便觉得她曾经的生活应该不错,因为一般姑娘说话并不如她这般有条理,应是后来部落遭逢变故,不得不为奴。
“你就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玥,至于......今晚就会处置,如果不想再见着,便在家休息,放心,即使他们是延越的族人,也绝不轻饶。”
晚上的时候蔓还是过去看了,虽然是站在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第73章
傍晚,外出忙碌的人都回到部落,也陆陆续续听说了今天的事儿。私底下大家反应不一,有人认为既然祭司早早定下了规矩,还敢不遵守就等同于不尊敬祭司。当然,也有人认为不过是一个奴隶,虽然这个行为确实挺让人瞧不上的,但毕竟都是一个部落的意思意思就成。
外面的人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常念和厉依旧在议事厅。
“庚,这三人中有一人姓容,我想问问你的看法。”经过半日,常念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激动。这事儿之所以问庚,是因为所谓容姓就是前吴娅族的族人。
庚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说:“祭司不必问我,他虽姓容但更是延越的族人,不遵守部落定下的律例就应当接受惩罚。尤其是这种龌龊之事,留着也是祸害,无须对此宽容!”
外面篝火通明加上夕阳的余晖,把整个部落都染成了橙红色,像极了某种警戒。常念站在台子上,不远处跪着今日抓到的混蛋。因为从上午就开始担心,他们午饭也没吃本就没有力气,这会儿更是吓得腿软,即使不叫三人跪着也是站不起来的。
厉连眼神都不想分给他们,这种无耻又无胆的,如何配做延越的族人。
下面的人透过火光看向祭司,见他平时总是带着浅笑的脸比首领还冰冷几分,便也知道这次祭司是动了真怒,之前与三人有些来往的还想帮着说几句好话,现下是一个字也不敢提。
即使祭司年纪小,即使祭司性子平和,可没人忘记祭司来自祖神之地!虽然他与族人讲明许多事追根究底源自道,并不是什么神迹,但延越人心里依然坚信,祭司绝对是掌握了神迹的人。所以在他真的发怒后,没谁敢站出来违背他的意思。
常念扫过下面的众人,只从他们的神色也能猜出个大概。道德,对于这个刚有文明萌芽的部落还太缥缈,他需要用今天的事让众人记住——有些线,不能踩!
手中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向一旁跪着的人。他这幅身体的力气不大,不过使尽全力后还是叫三人齐齐地皮开肉绽。要是这一鞭子是首领抽的他们还不会这么畏惧,可一想到平时连鸡都没杀过的祭司出手也是如此的狠,心中就不禁地打了个哆嗦。
之后大家又想到另一件事,祭司虽然不杀鸡,但他劁猪啊!记得当初颁布律例的时候祭司说......情节严重的要,要阉/割!不会真的把人割了吧?
一鞭子抽下去,常念甩的右边的手臂都是麻的,但他没有管而是冷声说:“关于不得奸/淫的律例我已经很明确的说过了,无论是族人还是奴隶都包含在内,但看来还是有人不当回事!”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将鞭子扔到一边:“我知道,你们之中一定会有人觉得我今日所为是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奴隶何必呢?对吧。”
他声音不大,不过任谁也不敢接一句“对”,即使有人心里真这般想。
“不说话吗?但有人的眼神是这么告诉我的。那谁站出来说说什么是奴隶?谁是奴隶?”
见底下没人出声,他随手指了一个人。“你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被点到的人叫秦川,分组后一直负责狩猎,他虽然与那三人不熟,但内心深处也觉得不过是一个奴隶。只是这三人挑衅的是祭司的权威,倒也没有觉得现在这样做是小题大做。
可这叫他怎么回答?
“奴隶,奴隶是......”他说了半天也没办法给出奴隶的定义。
“说不出来是吗?我帮你们说。”
他指向不远处戴着脚镣的一群人,提高声音道:“奴隶,奴隶是供你们驱使,毫无尊严,更不会顾及感受的物件,他们和手里的石器和部落里畜养的牲畜没有区别。或许哪日他们死了,有人会心疼自己的损失,却绝对不会为他们难过,对吗?”
不可否认,祭司给出了最符合他们心里想法的答案。
“可有谁想过,他们也是人,也是我们的同类!如今坐在旁边的三四百人,没人侵犯过延越,也未曾伤害过你们任何人,他们只是在与别的部落争斗中不幸落败沦为奴隶。在此之前,他们也是有人生养有人疼,为何要任人糟践?因为天命?去他妈的天命!你们想过吗?要是前段时间在与破岳的较量中延越失败了,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会成为奴隶!那时被人欺辱在身下的就会是你们的妻女、亲人、族人,你们又要作何感想?也想得到别人的一句,不过是个奴隶罢了吗?”
常念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在此之前,每个人最重要的事就是为生存忙碌,脑子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更何况是换位思考。如果真如祭司说的那样,他们除了绝望还能做什么呢?
他的话仍然没有结束,只是声音已经平缓了不少。
“人与野兽最大的区别在于野兽只有兽性,人却有人性!人性不但包括了爱恨、憎恶、悲喜,还有生而为人才能有的共情与悲悯!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套在他们脚上的枷锁,让你们误以为可以借此套牢他们的人生。”
常念眼神扫过被鞭子抽的瑟瑟发抖的几人,冷声道:“你们不是觉得如他们这般套上锁链就活该被糟践吗?很好,这次我不会阉/割你们,我会给你们平等感受世界的权利。从即日起,便给你们三人带上枷锁,与他们一起吃穿生活,为期......十五年!”
什么,要让他们去做奴隶,不行,他们刚过上好日子怎么能去做奴隶!
“祭司,我们知道错了,你饶过我们这次吧,我们不想做奴隶。”
站不起来,他们只能爬着求情,可惜还没爬几步就又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我说过,既然当初别人求饶的时候你们无动于衷,就别指望自己的求饶能起到任何作用。”这次的量刑,常念也参考了上辈子的刑法从重处理。
见祭司是铁了心不会回转,有人干脆破罐子破摔吼道:“凭什么,我是延越的族人,凭什么你让我做奴隶就要去做奴隶,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厉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让那人趴着向后倒出去老远。“凭什么?凭你们视部落颁布的律例为无物,凭如果不是他说让你们做十五年的苦役,我就会用石斧劈断你们的脖子。”
厉的话一出,刚才的三人都噤了声,连被踢出去老远的,也只敢捂着胸口强忍剧痛,因为他们太了解首领的性格,他说想杀人就是真的起了杀心。
常念不想在此多做纠缠,“拖下去把,今晚开始,他们便于其他交换回来的人同住一处。至于分到的房子,拥有房屋所有权的收归部落,其他物资由部落派人清点全部充公。”
处理完延越第一批犯人,厉上前一步看着众人说:“以后凡违反延越律例的,均已此法惩处,视情节轻重规定服役年限。如果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
经此一事,大家对已经有些淡忘的律例又重视起来,而且比之前更为在意。
有些事本来准备明日说的,但既然说到这里,常念就一并讲了,他将目光落在这次交换回来的奴隶身上。“我是祭司,但也没有用部落的资源日行一善的权利,所以,没在交换之初就放你们自由,不然我与族人无法交代,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和首领要永久奴役你们!”
这次不仅是延越的人左右张望看身边人的反应,就连坐着的奴隶们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彼此,刚才那个年轻祭司是什么意思?不会永久奴役是什么意思?是他们理解的那样吗?
他并没有给他们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直接说道:“接下来,所有交换回来的人将为延越服役两年,用以抵交换你们付出的资源,这两年内延越会提供基本的吃用,并不会叫谁受冻挨饿,同时,你们也要为延越劳作,这包括建造城墙,耕种以及其他指派下来的任务。待两年期满,虽然不会放你们出延越,但可允你们延越外城居民的身份。”
这是他第一次与族人说起外城,在此之前也只有庚他们几人知道。
“接下来我说的不只是要讲给交换回来的人听,也是告诉延越的大伙儿。所谓外城,便是在城墙之外另起的部落。我说的是另起,而不是自立,这些外城的部落仍属延越,但与内城人的待遇有区别。外城可以建造自己的小部落,或是学内城耕种,或是依靠打猎为生,同时也可来内城劳作换取资源。除了每月需固定缴纳物资外,只需遵守延越定下来的律例受延越监管,其他方面不作约束。外城部落不会有首领,但会有主导部落的令官,如果是其他归降的部落,令官大概会是部落之前的首领,而如你们一样的外城居民,令官也可自行推选。”
外城?自由?每一个词都新鲜的仿佛是梦,叫套着脚链的人有些不敢触及。可是站在上面的祭司话还没有停,继续说:“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的延越,这并不是内城的全部,但仍有空余,所以外城的人也不是终生都在城外,但凡有能力者有贡献者也都可成为内城之人。除此之外......"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提高声音说:“除此之外,延越从此废除奴隶制!”
哗的下面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议论,而下面的奴隶有的人已经激动地掩面而泣。终于,在一片喧闹声中,有人站出来发问:“祭司说延越以后没有奴隶,那原先我们拥有奴隶的人家怎么办?”
意料之中的问题,关于这个也是他们几人讨论最多的。
“因为部落原本的奴隶或多或少都与部落起过冲突,但念在这些年也为延越付出不少,现在由部落出资源从各家之中交换,他们将与新交换回来的人享有同等待遇。这次拿出的交换资源均为布匹,一名奴隶半匹布,你们可有异议?”
半匹布如果拿到交换集会上,别说一名奴隶,就是二十名奴隶也可换的。即使延越现在大部分家中学会了织布,但半匹布可是六米多,计算是会织布的家庭使用腰机,两个月也不一定做完。毕竟他们也要负责部落的采集、分麻等工作,能留给他们回家织布的时间并不算多。
所以,他的交换条件刚一出口,一大半的人便停止了议论。不仅是因为这些布可以做两身衣服不止,还因为现在延越私底下也出现交换,而像布匹这样的资源完全是硬通货,即使自己不用拿去交换,也是十分顶用的。
现在家里有奴隶的,多数也是在为部落出力,然后部落会额外多分一些资源给奴隶主人,但这些资源显然没办法和半匹布相比,所以两相比较,都愿意拿布交换奴隶。
只是仍有族人不愿,虽然知道是首领和祭司还有那几位商议后的决定,但还是鼓足勇气站起来说:“祭司,我,我不愿交换。”
常念看向那人,待看清面容后挑了挑眉毛,因为他大致猜到了原因,但还是明知故问道:“说说,为何不愿交换?”
那人见祭司并没有生气,才又大着胆子说:“春虽然是部落奖予我的奴隶,但如今也是我崽子的阿娅,在我家里没人当她是奴隶,所以我不能将她交换给部落。”
其他人不想交换的原因也差不多,基本是家里有女奴的。
这是不是最早跨越阶级的爱情,常念不知道,但他觉得让他今天一直沉寂的心情有了一丝丝好转,遂开口说:“凡家中女奴自愿留下与你们成为伴侣的,无需交换,并且自二人成功领取婚契那日起,就正式拥有延越族人的身份。但如若女奴自己不愿,便仍需交换给部落,你们可还有异议?”
因为所有人基本都在此处,所以在听到祭司的话后,真的有两人站出来说自己不愿。那两家的战士明显吃了一惊,不过慑于首领的目光,最后还是缩了回去一言不发。
就在常念以为部落原始遗留问题基本解决,要说奴隶下一步的安置时,有个人涨红着脸站起来说:“祭司,我,我不同意。”
看了一眼那人,常念愣了一下,如果没记错他家确实也有一个奴隶,不过好像是个男性,难道是嫌半匹布给得少?这已经是几人商议后的结果,如果再多,部落短时间也拿不出来。
“祭司,虽然彻是男人,但,但我也,也视其为伴侣,并不想交换。”一句话,好像用了他所有的勇气,说完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
即使原始社会很奔放,但是动物的本能让他们知道想要繁衍需要异性才能完成,所以第一次直面同性的伴侣关系,还是让许多族人错愕了一下。
常念:很好,没想到这么早就考虑同性婚姻是否合法的问题了,他的步子迈得有点大!
第74章
今日要说的事已经说了大半,暮色也变成了月色,常念掩唇轻咳,“你,你这个情况有些特殊,明日商议后再定。”
说话时,他用余光看向厉,发现厉正直视自己,吓得他连余光都不敢瞟半分。
好在还有正事没有说完,遂正色道:“明日下午,我在议事厅门口为所有人登记户籍,以后凡在延越生活居住的人均有户籍,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每两年更新一次。户籍由部落登记造册,除此之外,每人手中也会留有户帖,切记户帖需要自己留存好,这不仅是你们的身份证明,待日后延越人数增多,出入城便需户帖来往通行,如若将户帖遗失,补办会十分繁琐。”
虽然部落里的人除了自己基本没人识字,但户籍造册还是越早梳理越好,省得以后人数太多工作量堆的太大。
又听到了新的东西,大家交头接耳的开始议论,好奇户帖长什么样子。
常念倒也没有给大家展示户帖长什么样,一是他没带着,二是这么晚了展示也看不清,他与大家继续解释:“现在延越的户籍共分五类,内城民籍、外城民籍、军籍、良籍、役籍。内城民籍和外城民籍听名字就很好理解,我不多做解释。军籍即被选出的连弩手、弓箭手、骑兵以及其他专司护卫部落及征战职责的人。良籍是如我的家臣一般,居住在延越内城但不参与资源分配的人。至于役籍即为在延越服役之人,就如本次交换集会换回来的便先持有两年役籍,待两年期满,由部落将其役籍转为外城民籍。你们可懂?”
祭司说的很清楚,他们没什么不明白的,想到以后就是有内城户帖的人,好些人心里都生出了些嘚瑟的心思。
而那些即将获得役籍的人,心中不免也有些激荡。虽然还要服役两年,可只要两年期满,他们便能如梦里想的一样过上许久未曾体会过的生活。即使两年后拿到的是外城的户帖,但那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尤其是那个年轻的祭司还说过,外城的人要是表现的好也可搬至内城。想到他们看到延越人生活的样子,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原来黑暗过后,还真的能叫他们看到曙光。
在所有人表示自己懂了以后,厉站出来说:“明日负责狩猎和采矿的均由有伴侣的战士负责,其他单身战士和单身姑娘,可到此处参加延越第一届非诚勿扰相亲会。”
本来常念高高兴兴地张罗此事,结果让今天的三个王八蛋搞坏了心情。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相亲,但既然提到了单身的战士和姑娘,大家伙也能大致猜到是什么事,于是见气氛好,有胆大的婶子问:“首领,不知道其他人能过来瞧瞧吗?”
厉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他在人多的时候几乎很少笑。“明天负责采集和分麻的都可休息一日。”
眼见着他把挺热闹的事说的十分严肃,常念在一旁补充:“首领的意思是,明日除狩猎和采矿的人外都可来凑个热闹。不仅如此,凡在第一届非诚勿扰相亲会上成功选定伴侣的族内姑娘,领婚契当日,部落会送半匹布作为她的嫁妆。”
自此之后,嫁妆一词出现在延越的习俗里。后来又一点点完善了嫁娶之道,虽与古时有些差别,但也是极为热闹和隆重。
说完他看向交换回来的六十多名女人,安抚道:“大家不必恐慌,虽然把你们交换回来的确是为了给部落的战士寻找伴侣,但即予你们延越户帖,不论何籍都是我延越的子民,自然不会行胁迫之事。明日相亲会,你们与其他姑娘一样,参加也好旁观也罢,随各自心意无需多虑。但我也要说另一件事,如果明日相亲会上谁和我族战士互相选定成为伴侣,便能登记领取订婚契,订婚契满一年后如果双方无异议,便可换成婚契。正式领取婚契后,你们的户帖也会从役籍转变成内城民籍。当然,如果订婚一年内,对未来夫君不满也可随时放弃,继续回来服役。服役期限为两年减掉你们二人相处的时间,待服役期满,仍能换取外城民籍。”
他与厉在商议此事时考虑了许多,即希望能提高延越的成婚率,又要最大化地照顾到这些女人的情绪和权益。
“接下来我介绍一下明日{延越第一届非诚勿扰相亲会}的规则,凡参加的姑娘会先抽取号码牌,根据牌子的顺序依次上台介绍,下面的战士如有相中的,可移步台下由姑娘自己挑选。如有相中二人私下交流,如无相中的也可一人离开。需要注意的是,为了防止有那种乱来挨个姑娘他都跑上来试试的,所以每名单身战士只可上前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