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规矩刚说完,底下就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别说,还真有准备广泛撒网的。
现阶段的人寻找伴侣涉及情感需求的还是少数,尤其是年岁一过了二十,强壮的战士在某方面需求越发旺盛,他们倒也不挑能有伴侣就不错。
常念也不会觉得如此想法粗俗,毕竟他们所处的社会阶段不同,文明也好情感需求也好必然不一样,要是以现代人的道德审判原始人,这多少有些上帝视角过于强求了。
等笑声和吵闹声止住,他才又说:“参加此次的姑娘无论持有何种户帖,都有选择伴侣的权利。但也有不同之处,持民籍的姑娘不必走订婚流程,要是彼此相处之后觉得合得来,可直接领取婚契,当然如果觉得合不来的也没人能强求,凡在领婚契和订婚契之前发生强迫行为,均依照奸/淫/罪从重处罚。”
终于,在月上中梢时把好的坏的都一并说完,大伙才散了回去休息。
常念和厉躺下后,两人都没有马上入睡。借着幽幽月光,厉低声问:“怎么还不睡?”
“我刚才在台上看到蔓了。”他看似答非所问地说。
厉大手插在他的发梢揉了揉,安抚道:“别担心,我看她是个坚强的姑娘,会慢慢好的。”
“嗯。”常念闷闷应了一声。
“念。”
“嗯?”
“如果我说在此之前我并没有生而为人的善良和悲悯,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啊?怎么会!厉,你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去想。”
“就这么相信我?”
常念思考了一下,扑闪着眼睛看着厉说:“如果学会了换位思考,纵使不能感同身受,也能多少体谅一二,便会明白生而为人的不同。就比如,在前段时间的交换集会上,我要是被七星带走了,那被压在身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厉便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悲伤又锋锐地说:“不会,我不会让别人带走你,更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别说是说了,他连想都不能想。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月光下,能看到厉的眼神幽深地可怕。
“在我死之前,一定会护好你,但......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护不住你,我会把你一起带走,怕吗?”
靠在厉的怀里,常念能听见他隆隆的心跳声,对于有些事,他似乎有了大概的答案。于是笑眼弯弯地看着厉说:“不怕。”
第二日在相亲大会前,几人先在议事厅中对于同性婚姻是否合法进行了举手表决,让常念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全票通过。
他看着直男buff加满的弘,眼睛里是毫无掩饰地疑惑。
弘挠挠头问:“祭司为何一直看我。”
常念直言不讳道:“觉得你会支持有些意外。”
“啊?为啥?祭司不是叫我们要换位思考吗?我便想如果兰是个男人不能给我生崽子,我还会不会选她做伴侣。等想了半天之后,觉得自己还是会选兰,虽然那样就没有芽很遗憾,但是因此将兰让给别人我肯定做不到。既然这样,为啥我要反对呢?”
弘的话让常念有些意外,没想到延越部落里最恋爱脑的竟然是弘这个铁憨憨。
厉起身,扫一眼众人说:“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婚契之事就此定下,以后无论同性或是异性,只要双方自愿均可领取婚契,这事我会在相亲结束之后公布。”
说完,他径直看向常年。
常念这次并没有躲闪,对着他笑的眉眼弯弯,看得厉觉得心都被晃了一下。
事情商定后,庚起身笑问:“祭司,不知道您说的婚契什么时候才能领?”
常念挑眉,难得能打趣他:“怎么,你看着很着急?”
“祭司大人这便是明知故问了,我急不急,您不是最了解的吗?”
常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叫他急不急自己最知道了,果然跟这种白切黑的芝麻汤圆在一起就不能比脸皮。
眼见着他耳根的红晕就要染到脸上,厉起身挡在庚跟前冷声道:“今日没事要做?还是你想换个户帖?”
庚耸耸肩,去忙自己的事了。
上午的相亲会,自然又让延越热闹一番,只是没想到瑶的身后竟然跟着玥和蔓两个人。常念迎过去,又叫人从议事厅将椅子搬出来,垫了软和的皮子,才扶着母亲坐下。
见儿子看身后的蔓,瑶解释:“本来是叫蔓在家歇着,也不必非凑这次的热闹,但这孩子还是坚持要来,说要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常念无奈:“你来我这不必着急做什么,如果实在闲不住家里有斜织机,织一些布也可以的。”
蔓腼腆一笑,上前一步说:“祭司,您不必觉得亏欠我,而且您也不欠我什么。如果不是被延越交换回来,我经历的或许比这个更糟糕,至少现在您还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已经很好了。昨日的事并不是我的错,我也不会觉得羞愧,祭司您说对吗?”
常念喉咙有些紧,对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对,你说得没错!”
第75章
清早的太阳还没有升得太高,草叶子上的露水也没有蒸发干净。因着今日的热闹,无论是来参加第一届非诚勿扰相亲会的姑娘战士,还是要过来瞧热闹的婶婶婆子都早早到了,自然也见着瑶身后跟着的两位姑娘。
在延越,没有谁是不认识玥的,不过另一位和她身材相仿长相清秀的还是第一次见。但联想到昨日的事情,就也知道那姑娘是谁了。
瞧她的模样和谈吐,好些人心里都在咒骂那三个王八蛋,多好的姑娘就这么给人欺负了。
这样新鲜的热闹,延越还是第一次,尤其是现在的姑娘没有封建礼教思想的禁锢,一个个性子都颇为爽朗,基本没有冷场的时候。
主持人选了一个爱笑的婶婶,可能到了这个年纪都会开启保媒的天赋,即使平时的话算不得多,但站到了台上竟也能妙语连珠。
进程过半时,婶婶转身看向厉,笑问:“上来这么多姑娘,也不见首领走过来瞧瞧,是还没有看上的吗?说来首领的年纪和弘一样大,弘家的崽子都满部落跑了,您看着不着急吗?”
她这一开口,让还没上台的姑娘眼前一亮。首领虽然不苟言笑,但能力和样貌都是部落中最出众的。如果说以前他身上是一点人气儿都没有,现下不知为何,纵使还不曾见过他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婶婶的话问出口,厉的神色更严肃了,刚要开口却被常念抢先。难得今天的气氛好,可不能让他一句话把热闹的场子弄冷了。
“婶婶瞧着比我阿娅还着急,放心,等厉成婚,第一个叫婶婶过来热闹。”
婶婶一笑,不大的眼睛眯在一起,问:“祭司说话算数?”
常念突然生了逗弄厉的心思,侧头问他:“厉,我说话算数吗?”
厉轻咳一声,低低道:“算。”
之后的相亲会上,野还被周围的几个汉子推上去了一次。那姑娘正好是之前朝部落的,但因着有瞧上的人,便没有选野。
差不多快到中午时,第一届非诚勿扰相亲会圆满落幕。部落原有的姑娘加上交换回来的,共有八十多人找到了伴侣。
这次负责主持的婶婶,常念对她非常满意,不但会活跃气氛还十分有亲和力,结束后叫人送去了半斗麦子和自家熏好的腊肉。
相亲会结束后,厉公布了关于早上对于同性婚姻的决定,虽然有一部分人明显不是很理解,但好在律例就是律例,而且现在延越处于高速发展时期,要做的事儿多,也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大伙儿嚼舌根,算是平稳过渡过去了。
待到下午,常念又要开始忙碌户籍登记。
册子和户帖用得纸张是早早备好的,至于户帖上的印章自然是云叔雕的。当初与云叔说起印章之事,他竟然拿出一个个头不小的犀角,说是答谢常念送他的工具箱。
记载用的墨和印泥,墨比较好做,试了几次松木碳和鳔胶的比例,墨锭便做出来了,虽说质量算不得多好,但也能应急先用一用。上辈子看的视频,也有教古法徽墨制作的,但由于现在还没有桐油这东西,只能往后放一放了。
印泥就更加糊弄了,时间上来不及,好在开采石灰岩时发现少许的朱砂,这东西暂时没别的用处,研磨后用水飞朱砂法,再加上一点膘胶暂且代替印泥。
正经的八宝印泥也不难做,据说还可以水浸不化、火烧留痕。他手上的材料倒是能凑齐,只不过用到的蓖麻油却需要存放的久一些,来让印泥的稳定性更好。之前做肥皂时用动物油,总觉得腥味重,好在让他找到了蓖麻籽,榨了蓖麻油代替。他手里的蓖麻油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离要求的五年之期短了许多。
待明年夏日,蓖麻油沉放个半年多,有一定的稳定性后再制作印泥。即使不能如正经的八宝印泥好用,但总比朱砂加膘胶这种凑合玩意强许多。
如此就和着,延越第一版户帖算是正式上线,虽然略显粗糙,但好在推行下去了,剩下的今年冬日时间充足之后慢慢完善。
至于何时可以领取婚契和订婚契,这还要等些日子。因着婚契和户帖不同,婚契需要长期存有,所以需要考虑到纸的韧性和存留。
新一批楮皮纸浆就要泡好了,常念准备将棉花按照一定比例掺到其中,实验纸的韧性。等到第一批新纸做好,便给大家发婚契和订婚契。
领户帖时大伙儿才知道,原来役籍也有区分。如交换会交换回来的人持有的是两年役籍,他们的居住条件和原水一样,是半地穴式住宅,每个屋子十来见方住五人。十间房子为一院,每晚回到营地虽然不能出院子,但院内面积不算狭窄,可在院内自由活动。
但如昨日宣判的那三个人,还有之前七星部落被俘获的二十几人,所持役籍上有红色圆圈。这一类人除了白日服役外,回到营地也不可自由活动,只能待在半地穴式住宅中等次日天亮再次服役。
另外,他们的伙食也要更差一些。普通役籍每顿均可饱餐,但获罪之人却只能吃个半饱。这也让交换回来的人明白,他们确实不是奴隶,在这个部落并没有享受最差的待遇,而且也更相信,两年后部落会予他们外城人的身份,彻底予他们自由,所以再做起活来都比以往更卖力。
持有役籍的人因为劳作时间较长,所以有专人负责饭食。送饭的人回来将里面的事情说了,又引了许多人好一顿讨论。
“给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不让出来?饭还吃不饱?真的假的啊!”
送饭的嫂子咂了一下嘴,说:“我还能瞎编,就他们做那么多活计,送过去的饭肯定吃不饱。”
提到饭食,嫂子又感慨道:“不仅饭食少,吃的也不好,别说和咱们平日的吃食比,就是比另一边那些服役的人也差了好多,要不说可千万别违反律例。”
这句话说到了大家心里去了,对于首领和祭司说的律例,心中更忌惮几分。
晚上常念回家,觉着上辈子加到一起都没写过这么多的字,手就像是装的假肢一样,几乎没什么知觉。
厉一边帮他揉捏手,他一边与厉抱怨:“最晚再过一个月,你们都要学习识字,等认识了字有好些东西我教起来也方便。”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抽出手,去一边的柜子里拿蜂蜡。
“不对,别人要一个月之后学,你要现在就开始。”
厉无奈,“这么着急?”
“白日我们都忙,我没时间教你也没空闲学,当然要趁着晚上学一点。”他将蜂蜡点燃,又拿出炭笔和纸。
于是这一晚,厉从汉语拼音学起。
之后,部落的人总能见到首领在空闲时,手里拿着用绳子串起来的一沓竹片。
没错,常念借鉴了上辈子许多人学习单词用得办法,给厉做了随身带的手卡。厉学习速度着实让他吃惊,虽说没有过目不忘那么夸张,但是记忆速度也让绝大多数的人望尘莫及。
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一转眼又是半个多月,现下已经是冬月初。
冬月即为阴历的十一月,出门只穿一个短襦加马面裙已经有些冷了,里面不但将亵裤换成了纯棉的,外面也添了外衫,有怕冷的干脆也不穿外衫,短襦外面就是厚厚的皮子。
城墙那边第一批青砖早已烧好,前两日便全部垒建到城墙上,让城墙高度过了五米。
忙完户帖之事后,他就带人去寻回了百年的桦木,现在桦木已经变成城门。城门做了一些处理,除了涂上阻燃的东西外还做了铜钉,看过去巍峨不少。
在青砖出窑前不久,盐城的城墙如申应允厉的那般,已经建好。常念过去看了一次,八米多高的城墙让盐城看上去像个巨大的城堡,使得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人难免多出一些望而生畏的情绪。
盐湖城墙与部落城墙不同,并不是东南西北各一道门,只在面向盐湖和部落的两个方位设置了城门。
在距离上,盐城距离盐湖并不算远,大概有一公里的距离。城墙上设有重弩,重弩覆盖的距离在五六百米左右,刚好可以到达盐田。
趁着原来建造盐城的人回部落建城墙,申带了二十人在盐城内部建了几个面积大一些的半地穴式住宅,以后盐城便不再空置,每日都会有一队人驻守,负责晒盐收盐等工作。驻守之人十五人为一队,每五日一轮换,即使有一二百人的队伍来袭,就算不能全部歼灭,但固守盐城绝对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城墙上还建有一座烽火台,如遇紧急情况点燃狼烟,部落负责西面瞭望之人便能看见。食盐作为现今最重要的资源之一,部落会议上基本将能考虑的情况都计算上了。
申作为这段时间最忙碌的人,部落的奖赏肯定少不了,让常念意外的是他从还未婚配的女役人中选了一个,正是脸上做过易容的那位。将自己的担忧与他说了,申叫他放心,左右不是给自己选伴侣,先照着家臣的身份安置。
除了部落的这些变化,常念这块也完成了不少的事儿。首先第一批大棚已经做好了,他着人将泡好的种子种到了阳畦里,等豆苗育好便能移植到大棚。
答应鹤工的工作室终于有了着落,马棚和主屋之间多了一排房子,不过平时他多数带人在外做工。好在厉之前建织布厂的时候,又多建出来几间空房,鹤便带人在那忙碌。
答应厉的五台飞速织布机,鹤工分着两批做好的,多出了一台带回了家里,正好给玥和蔓用。
常念分到的棉花收好了种子,做成了布匹和被子。被褥有两套都给了母亲,其余织成布。一部分留着给母亲赶制棉衣,剩下的一家人都分了些,至少贴身的衣物都换成了棉的,不但保暖也更舒适。
因为有了小麦,他也能做出更好的酒曲,于是趁着空闲的时候,分别酿了柿子酒、红薯酒和梨子酒。最近刚好能喝,他每个尝过了点,觉得还是梨子酒味道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