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绣摔疼过很多次,真的摔怕了,出于本能,他伸出手跟拽救命稻草一样,扯住了燕雨真的衣袍,还往他怀里靠。而燕雨真也几乎出于本能,一手揽他的腰,一手捧他的后脑勺,将他往怀里一护,开口就是一句训斥:“你推他做什么?!”
这里的动静一大,自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寒溯和赵家主并肩行至外间,就恰好看见这一幕,眸色瞬间一沉,神情依旧沉静,只不过藏在宽袖下的手指,狠狠摩挲着指环。
燕雨真终于反应过来,在对上师尊平静如水的淡漠目光时,宛如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心虚惊慌之下,一把将李锦绣推了出去。
而这一回,没人任何人接住他了。
但李锦绣也没有踉跄着摔倒,反而被一股熟悉的灵力环绕全身,将他稳稳立住。
师尊!
他下意识抬眸望去,委屈和酸涩在胸膛里翻涌。
第23章 徒儿还小,需要教
“恶心死了!”燕雨真面色微微涨红,有点语无伦次,“谁准你突然扑过来抱我?”
李锦绣:“……”
赵二也有点心虚,闻听此言,居然反过来为李锦绣打抱不平:“明明是你抱他,怎么还冤枉人呢?”
“我没有!”
“你就有啊,你刚刚紧张成那样,谁看不出来啊。”赵二也是年纪小,直言不讳地挖苦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
“胡说八道!”燕雨真是真急了,生怕被师尊误会,赶紧撇清自己和李锦绣的关系,情急之下竟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了,“像他这种人,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他!”
赵二:“他哪种人啊?”
“自是不知廉……”
话到此处,燕雨真就发不出声音了,明白这是师尊对他下了禁声咒,目光落在李锦绣发白的面庞时,燕雨真又气恼,又悔恨,还隐隐有些不忍。自己真是手贱了,作甚要去搀扶李锦绣?
一气之下,他冲着师尊拱手行礼,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李锦绣默默捂了捂胸。
幸好他生前对燕师兄只有同门之情,否则就刚刚那几句话,他的心都该碎掉了。
但此刻也不好受就是了。
“哎,你!哎哎,我刚刚真不是故意推你的!”赵二挠了挠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凑过去磕磕绊绊安慰人,“你,你别哭啊,他骂你是他的不对!”
不管怎么说,此人如今对赵家有恩,要是把人当众弄哭了,传扬出去岂不是要指责赵家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李锦绣愣了愣,心道,我没有哭啊。
下一刻,他就听见了师尊的声音。
“小山。”江寒溯温声道,“过来。”
李锦绣应了一声,眼巴巴转过头望去,脚下也情不自禁往师尊跟前凑了凑。但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
“夜深了,随我一道儿回去罢。”江寒溯缓步走了上前,神情清冷,眉宇间却隐隐沁出几分温色。
李锦绣暗松口气,随即冲着师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跟兔子似的,蹦跶着凑了过去,跟在师尊身后离开了。
等人走后,赵二还迟迟难以回转目光,愣愣地道:“奇怪,我怎么觉得,此人这么熟悉……”
“你莫不是也得了断袖之癖?”赵家小叔从旁道,“你也想跪祠堂不成?”
赵二赶紧摇头。想了想,他又趁无人注意,凑过去问他小叔:“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点像,像李锦绣?”
“不可能。”赵家小叔下意识望了过去,恰好李锦绣夜黑没看清楚路,踩到一颗滑石,差点绊一跤,笨拙的样子让人有点忍俊不禁,他收回目光,语气肯定,“如果真是这样,江宗主早就该有所察觉,并且还会……”
“会如何?”
“再次清理门户。”赵祁语气更沉,“李锦绣,留不得!”
李锦绣跟条小尾巴一样,屁颠颠跟在师尊身后,师尊的步伐不快不慢,他也刻意保持距离。
寻思着此事要是小舟弟弟做的,那可就麻烦了。
就跟天平的两头一样,一头是他年幼可爱的大外甥,一头是他愧对的弟弟。他是一个也不忍心辜负。
正思绪满天乱飞,冷不丁眼前一暗,幸亏他年轻身手敏捷,才不至于一头撞师尊身上,也不知是师尊突然放慢了脚步,还是他不知不觉中走快了。
李锦绣走着猫似的碎步,挠了挠头,刚想道歉,余光一瞥,就见一群下人围成一团,还飘来几句非议。
“这可是少主夫人心爱的蔷薇花圃,一向是由少主夫人或者身边亲信侍女打理,竟突然从地底下爬出具尸体来,瞧着真吓人!”
“谁不说呢,到底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杀人,还埋在赵家府内?”
“也不知道死的是谁,烂成那样,只怕连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来!”
“该不会是有谁记恨少主夫人?遂下了如此毒手?”
“嘘,别说了,管事的来了!”
管事一出现,众人的议论声立马消停了,在管事的吩咐下,众人四下散开,各自找活儿干。
李锦绣远远打旁边经过,就看见了所谓的蔷薇花圃,很大一片,周围假山流水将花圃圈在中间,还架了缠满了牵牛花和葡萄藤的秋千,布置得非常雅致,只是美中不足,被一具尸体破开了土地,弄坏了不少花丛。
几个身强体壮的下人,挥舞着铁铲,泥土的湿意和馥郁的花香,弥漫开来。眼下夜色已深,青石小道上长灯明亮,假山上也悬挂着金色灯笼,照得周围亮堂堂的。
时不时能听见管事的骂人,让下人们仔细些,千万别踩坏了少主夫人喜欢的蔷薇花。
一直回到了师尊下榻的庭院中,李锦绣才冷不丁想起,小白兔还孤零零待在房里呢。
估摸着师尊要例行问话,李锦绣知道师尊最难糊弄,所以想着搪塞两句,回去好好想想说辞。
便说煤球腿伤才好,兔胆儿又小,一时瞧不见他,就嗷嗷叫唤,再惊扰了赵家的人,反而不好。
江寒溯落座,闻言微微惊讶——那么白的兔子,一根杂毛都没有,竟然起名叫煤球?
幸好那兔子未通灵智,否则只怕要闹了。
“不必担忧。”
江寒溯伸手在桌面上一拂,小白兔就凭空出现了,身下还垫着枕头,睡姿非常豪放,四腿朝天翘着,也不知梦见了什么,三瓣嘴一直在咀嚼,它一咀嚼,李锦绣就情不自禁跟着咀嚼起来,稚气清秀的面庞让他的孩子气举动看起来非常可爱。
“好啊,我在外面担惊受怕,被人群起攻之,你倒好枕着我的枕头呼呼大睡!”
李锦绣大着嗓门,意图把兔子惊醒,他好借机抱着兔子回去睡觉。
兔子的警惕性很强,两只长耳朵刷的一下竖了起来,头一抬,猩红圆眼一瞪,果然醒了,李锦绣才暗自一喜,哪知下一瞬兔子就倒了回去,盘成了一团肉球。
仿佛刚刚只是诈尸了。
李锦绣嘴角抽搐,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假意摸兔子耳朵,实则暗戳戳掐它后颈皮。
说起来也是怪了,寻常他这么掐,煤球立马就跟他蹦起来打架,这会儿是真老实啊,睡得跟死猪一样!
殊不知煤球心里苦,努力把自己蜷缩成很小一团,一动不敢动,生怕仙师一时心血来潮,把它清蒸红烧,做成麻辣兔头了。
明显长肉的胖乎乎身体,还瑟瑟抖了起来。
江寒溯很满意小白兔,不,是煤球的识相,又是一挥手,便将煤球送了回去。这才转头来,定定凝视着李锦绣。
李锦绣没出息的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给师尊跪了。但还是佯装镇定地问:“江宗主有话问我?”
这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装傻充愣不是你李锦绣的强项吗?
江寒溯神情沉静,缓缓摩挲着指间玉环,问他:“那你想说么?”
“……”李锦绣眨巴眨巴眼,壮着胆子问,“我要是不想说呢?”
会不会被吊起来鞭抽?他的嘴大概是没有鞭子硬。
江寒溯意有所指道:“不想说便不说,等你何时想说了再说也不迟。”
“那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想说呢?”
“也随你。”
江寒溯轻轻一笑,玉环在指腹间来回摩挲,原本底色漆黑,眼下竟闪烁出淡淡的绯红,宛如火炭逐渐烧红了。
目光状若无意落至李锦绣的腰肢时,脑海中再度浮现出燕雨真搂他的那一幕。
看来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的这个小徒儿依旧学不会跟别人保持距离呢。
徒儿年幼,还需要教。
李锦绣开心了,觉得师尊真是善解人意,脾气又好,除了外表看起来冷漠无情,实则最是悲悯宽仁。
刚想拍拍马屁,肚子就不合时宜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赶紧伸手捂住了肚子,脸都有点红了。
“饿了?”江寒溯笑问。
李锦绣老老实实点头。
今晚赵家设宴替众人接风洗尘,李锦绣一心只想探望大师姐,压根没有露面,肚子里此刻空得只剩点坏水了。
江寒溯问:“晚上什么也没有吃么?”
李锦绣怕师尊担心,或者多心,刚要摇头,可一看见师尊洞若观火的眼眸,就不敢撒谎了。又点了点头。
“你此前受了重伤,还没有完全调养好。饭还是要吃的。”江寒溯出声唤了下人进来。
“小云吞!”李锦绣笑眯眯举起三根手指,“三碗!不要辣!”
想不到在师尊这里,临睡前还能吃点东西香香嘴,早知道这样的话,李锦绣就应该想方设法在师尊房里打地铺了。
鬼知道他之前日子多难熬,流火是个断袖,一起住总是狗一样在他身上乱闻,燕雨真又防狼似的提防他,搞得他吃饭都不香了。
李锦绣心满意足吃了三大碗云吞,拍了拍自己明显圆润了的肚皮,起身向师尊行礼告退,再不回去补个回笼觉,天都要亮了。
岂料才拱手拜下,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不知怎么就倒了下去。
意识断开之前,他隐约听见了一声戏谑的轻笑。
江寒溯起身将人牢牢扣在怀里,捏着小徒儿下巴的手指上,原本漆黑的指环已然如烧红的铁块一般灼热,哪怕他故意翘起手指,热浪还是将少年粉白的俊脸,燎出了一片红印。
不乖。
江寒溯摇了摇头,用手掌丈量着小徒儿的腰肢,很纤细。指尖捻着腰带,轻轻一拽,衣衫如雪片般件件滑落,直至露出一具干净白皙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