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请!”
裘云音率先端起酒杯,李锦绣想了想,觉得既然赵元慎那么着急剥开他的假面,那就如他所愿好了。
不逼一把的话,指不定赵元慎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索性从善如流端起酒杯,刚准备一饮而尽。
哪知下一刻,一道劲风袭来,嘭的一声,竟将李锦绣手里的酒杯打碎,酒水哗啦飞落,有几滴都溅在了李锦绣脸上。
他只是错愕了一瞬,就一把抓住飞落的一块碎瓷,反手冲着劲风袭来的方向,狠狠掷了出去。
这只是本能反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以牙还牙,李锦绣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如同两束寒芒,顺着碎瓷飞袭的方向掠去。
却在下一瞬,瞳孔剧烈一颤,瞬间缩成了两条细线,便见一个玄衣少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黑袍落下,露出了一张俊秀熟悉的面容,正是小舟弟弟!
李锦绣再想收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碎瓷直冲宿文舟的胸口,不过好在宿文舟及时出手,右手二指夹着碎瓷,唇角划出一丝讥诮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可李锦绣却清晰无比地听见了他的心声。
【我好心好意出手帮他,他居然又要伤我!】
不是这样的!
李锦绣刚要开口,周身就传来“唰”的一声,伴随着赵家主的厉斥,殿外迅速涌来一群门生护卫,很快偌大的会客厅就分成了两波阵营。
见李锦绣呆站在原地,赵二还冲过来,扯着他的手臂,往自家阵营里拽,几乎是同一时间,宿文舟面色一沉,一挥衣袖,面前的矮桌轰隆一声,飞掠而去,直冲赵二面门!
李锦绣眸色一沉,赶紧侧身挡在赵二面前,还未来得及出手,那矮桌就嘭的一声,化作了齑粉。
“今日是赵家孙少爷的满月宴,御尸宗的人不请自来,是何道理?”江寒溯收回衣袖,依旧稳坐在高位上,狭长眼眸此刻翻涌出点点森寒。
如果他没有看错,刚刚李锦绣看那人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忍和愧疚!
为何不忍?
为何愧疚?
这又是他家徒儿生前的老相好之一?
简直岂、有、此、理!
不生气。
江寒溯微微阖眸,十指收于宽袖之中,神情依旧自若得很。
徒儿的老相好或许有很多,但师尊只有一个,不生气。
“江宗主误会了,我等可都是拿了请帖,应邀赴宴,可不是江宗主所说的不请自来呢。”宿文舟笑了笑,目光缓缓从李锦绣身上挪开,额头上的某一根青筋,跳得特别厉害。
所以,眼前这个是真的李锦绣,那昨晚他扛回去,还操|了一夜的,到底是什么个东西?!
李锦绣还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心里乱得很。
大师姐是沧山派遗孤,而沧山派当年是被御尸宗灭了满门,虽说那时宿文舟还不是御尸宗的少主,但如今他是了啊!
只怕今日混迹在宾客中,就是冲着裘云音来的。
李锦绣实则并不清楚,沧山派到底和御尸宗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能让御尸宗这些年来,一直追杀裘云音。若非裘云音拜了个好师门,只怕早就死在御尸宗的门徒剑下了。
如今竟还追杀至了瀛洲仙岛上,看来定是有了万全之策,否则岂敢如此放肆?
李锦绣之前就非常担忧,宿文舟会和大师姐碰面,如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如果这俩人打起来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帮谁才好!
一个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视他为亲弟般照料的大师姐,一个是他年幼时发下重誓,要一生一世保护的小舟弟弟,他一个都不想失去!
“只怕是杀了真正手持请帖的宾客,易容幻形,冒充他人,才得以混入仙岛的罢。”江寒溯淡淡道。
宿文舟抚掌,笑道:“不错,正如江宗主所言。不过话说回来,瀛洲仙岛所设的结界果真是厉害,普通的易容术,根本不起作用,也掩盖不了我御尸宗门徒身上的尸气,如此就只好剥下那些人的皮,贴在自己身上,又取走他们的法器,这才得以成功混入。”
说着,他随手在面前一挥,叮叮当当一堆法器掉落在地。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可见御尸宗的人胆大包天,只怕就是在坐船上岛时,直接在船上杀人剥|皮。
“所谓的名门正派,我看也不过如此。”宿文舟冷冷一笑,“实不相瞒,我今日率众前来,并非有意为难赵家,及其他前来赴宴的宾客。”
话音未落,赵二就跳了出来,怒道:“你若敢掳我嫂嫂,我对你不客气!”
宿文舟摇了摇头,他最初的目的,确实是奉命前来掳走裘云音,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
有一个人比裘云音更有价值,相信义父一定会非常喜欢的,不,只要知晓纯阳之体妙用的人,都会非常喜欢。
宿文舟唇角一勾,缓缓吐出一句:“我要的是你!”
灼热如刃的目光,瞬间钉在了李锦绣身上。
第29章 师尊感受到了情敌的挑衅
其余人也纷纷望了过来,任谁也没想到,御尸宗这般来势汹汹,竟只为了一个姿色平平,貌不惊人,也名不经传的少年!
李锦绣紧紧抿唇,蜷缩在宽袖下的拳头,瞬间就攥紧了。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大张旗鼓来我赵家抢人?”赵二这会儿倒是护上李锦绣了,怒斥道,“今日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我既敢来,就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宿文舟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赵家小叔时,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慢慢落至赵家主身上,“实不相瞒,我御尸宗的众多门徒,如今已经包围住了整座瀛洲仙岛。只要我一声令下,即刻就能踏平此地!”
“就凭你?”赵家主冷冷一笑,丝毫没有把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眼里,“只怕是痴人做梦!”
“哈哈哈,是不是痴人做梦,一会儿便叫你们知道,不过我奉劝各位,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啊。”宿文舟起身,姿态悠闲地在大堂内踱步,“我手里如今可是有在场所有宗门,家族的把柄,谁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赵二问:“什么把柄?你说清楚!”
“自己长眼了不会看么?事事都要我说个一清二楚,那你长脑子做什么用的?”
宿文舟冷冷一笑,凌厉目光从李锦绣身上扫向赵二公子时,明显沉了几分,他最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男人,跟狗儿似的,闻着香就往李锦绣身边凑,绿头苍蝇一样惹人厌!
而他此举已经很明朗了,很快就有人从那一堆染血的兵器中,认出了是自家弟子的法器,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更有人当场暴怒,直言不讳怒斥御尸宗是邪宗,是修真界的毒瘤,连同宿文舟都被骂作邪魔歪道,是为虎作伥的小魔头。
李锦绣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怎么也想不到,小舟弟弟还活着,更没想到小舟摇身一变,就成了御尸宗的少主,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和小舟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谁又能想到,宿文舟从前是那般天真烂漫,也并非一开始就是为虎作伥的小魔头,他出身乡野,父母都是很厚道的老实人,一家三口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而这一切都因为李锦绣的到来,而被打破了。
宿文舟笑道:“我实则并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我是小魔头,但那又如何?我比你们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坦诚,我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像你们那般惺惺作态。”
“可李小山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兴师动众过来拿人?”赵二依旧糊里糊涂,又看了看面色发白的李锦绣,怎么都觉得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根本不值得御尸宗如此大张旗鼓,除非他是……
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涌现出来,赵二攥拳,努力将乱颤的心绪压了回去,声音更沉,“少故弄玄虚!有本事就跟我单挑!”
“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纵然打赢了你,也不光彩。”顿了顿,宿文舟站定,目光直直落在江寒溯身上,在这么一大群人中,他敏锐的洞察力,让他精准锁定了真正的竞争对手。
李锦绣当年就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一日是江寒溯的徒弟,一生都是,除非师尊舍弃他了,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背离师门。
换句话说就是,你我正魔对立,黑白分明,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宿文舟那时情绪比较激动,说了句:“那又如何?你我可以殊途同归啊!”
可还是惨遭无情的拒绝,李锦绣的心真是又冷又狠。
所谓的正道不过就是浮于表面的虚伪,到头来还不是无情舍弃了李锦绣?
江寒溯感受到了情敌的挑衅,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拢,漆黑长睫落下两扇阴影。转着指间墨玉环,他问:“你想和我打?”
宿文舟摇摇头,他只是嫉妒江寒溯能以师尊的身份,光明正大将李锦绣绑在身边,并不意味着他会莽撞到自寻死路,稍一欠身,拱手道:“家父托我向江宗主问安,江宗主洪福齐天,青春永驻。”
话锋一转,他又直起腰来,语气得意,“实不相瞒,江宗主座下二弟子燕雨真,此刻就在我手里。”
此话一出,江寒溯眸色骤冷,李锦绣也惊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就以燕师兄的本事,怎么可能被御尸宗的人抓住?
不过也不一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十几波,甚至上百波尸群的车轮术搞下来,任谁也吃不消的。
为了验证此话真伪,李锦绣遥遥望着宿文舟,开始读心,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心沉的消息……燕师兄真的被抓了,还被宿文舟藏了起来。
李锦绣有点急了,因为他还隐隐听见宿文舟的心声,说什么操|了一夜,死鱼一样一动不动,气人,快气死了之类的。
虽然有含糊不清,但李锦绣还是凭借着正常人该有的想象力,明白了什么——难不成宿文舟昨夜把燕雨真抓走后,他们两人……?
只要一想到小舟弟弟把燕师兄睡了,李锦绣头顶的天都要塌了,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幸好旁边赵二及时搀扶了他一把,赵二拍拍自己的胸膛,跟他保证:“你放心!我保护你!绝不会让你落入御尸宗手里!”
李锦绣惊魂未定,脸色非常难看,急得额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望向宿文舟的眼神晦涩至极,还紧抿着唇,欲言又止。
殊不知他的一连串反应,都尽数落在了江寒溯眼里。
那意味可就大不一样了。
无妨。
江寒溯阖眸,指间的墨玉烫得发红,禁咒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一圈圈锁住他的灵力,同时也压制着欲.望和燥火。
小徒儿一直都如此,见一个爱一个,心里能同时装好几个男人,自己早就习惯了。
和小孩子没什么好生气的。
江寒溯睁开眼眸,平静地端起茶杯,慢慢饮下了一口冷茶。
滋味苦涩。
宿文舟把目光从江宗主身上移开,看他那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以为李锦绣的身份还没被识破,当即命令李锦绣自己走过来。
赵二不肯,把李锦绣护在身后,不悦道:“你想作甚?他对我赵家有恩,是阿隐刚认的舅舅,你敢胡来,我赵家不会放过你!”
“真是稀奇啊,原来他竟是孙少爷的舅舅!”宿文舟的眼神越发凌厉,恨不得把触碰到李锦绣的那只脏手砍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说我倒是没看出来呢。你们赵家明知李公子不愿展露真实容貌,还在他的酒水里下了破解幻颜丹的药,此举可算不得光明磊落啊!”
“下什么药?我还没来得及下啊!”赵二满脸迷茫,可话到此处,其余人哪里还听不明白。
裘云音面露怒容,冷眼剜向了赵元慎,然后把两个儿子紧紧护在怀里,满目怨恨地望着御尸宗众人,怒斥道:“御尸宗当年屠戮我沧山派满门,又以鬼术意图取我儿性命,如此血海深仇,我今日必要杀了你们,以慰沧山派诸多亡魂在天之灵!”
她把孩子交给奶娘和侍女,由几个护卫先护送着离开。
裘云音锵的一声抽出长剑,怒指宿文舟,“受死罢!”
宿文舟笑道:“今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两人率先打了起来,其余人也纷纷抽剑御敌。
赵二觉得李锦绣就是有点小聪明,实则文弱不堪,风吹就倒,指定帮不上什么忙,留在场上也是给人当活靶子的,尤其听见宿文舟冲众门徒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活的!”
赶紧三拽两扯的,将李锦绣往人后方拉,不让他参与混战。
李锦绣心里急,真要是打起来了,小外甥的满月宴就毁了。万一混乱间,大师姐或者小舟其中有一个受伤了或者身死,李锦绣都无法接受。
一把挣开赵二的手。
李锦绣召出师尊不久前赠他的长剑,铮的叩开了剑柄,灵力流窜的雪亮剑锋,映照在他的脸上,眉目疏朗清寒。
赵二被推的一个踉跄,直接从大厅扑到了院子里,这才发现到处都是御尸宗的门徒,他们正在合力施法,设下传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