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绣开始抓狂了,苦恼地两手抓着头发,又往桌上撞了几下,额头上传来轻微的尖锐疼痛,逐渐将李锦绣混乱不堪的思绪拉了回来。
理智告诉他,逃避是没用的,以师尊的本事,纵是他逃到天涯海角去,也会被抓回来,到时候死得肯定很难看。
现在滚回去,噗通一声跪在师尊床边,什么话都别说,直接几个头结结实实磕地上,然后大喊一声“弟子有错,愧对师尊,不敢劳师尊动手,来世做牛做马,再偿还师尊养育之恩”,直接拔剑往脖子上一抹,痛痛快快的,还显得他很有担当。
是生是死到时候看的就不是什么造化了,而是师尊!
若师尊尚存恻隐之心,定会出手拦他,若是怒火难消,那也就是李锦绣命该如此了,死在师尊面前也不算冤枉,全当是以死谢罪了。
但理智归理智,对于死去活来一回倍加惜命的李锦绣来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活着就不一样了,活着还可以将功补过,立功赎罪——虽然目前来说,李锦绣不知道自己得立下什么功,才能抵消得了他昨夜的欺师灭祖。
拯救苍生?得了吧,就他这样,还是洗洗睡吧。
统一三界?拉倒吧,他名不见传也就一张脸。
羽化飞升?纯阳之体若想短时间内羽化飞升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他得跟多少男人睡,吸多少元阳修炼才行啊。
不不不!宁死也不能卖、沟、子!
如果他有这个念头的话,当初就不会拼死逃出万鬼宗了!
恐怕也只有救师尊一命来将功补过了。
但问题又来了,以师尊的修为来看,何须他救?他不落难,不让师尊来救,就已经算他独立自强,不给师尊惹麻烦了。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譬如,自己感念师尊此前救命之恩,特将纯阳之体献上,不求有功,但求能解师尊的寒症。
再或者说,声情并茂地跪师尊面前哭诉,说自己昨夜当真不是有心的,而是此前被宿文舟下了药,还余毒未清,一时糊涂才……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闪现而过,又一个个被李锦绣驳回了,他暂且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厚颜无耻到以下犯上,跟自己一直以来视为父亲一般敬重的师尊发生了那种事!
实在是有违纲常!
不等世人唾弃他,他就先暗地里把自己唾弃了不下于千百遍,在经历了短暂的深思熟虑之后,李锦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师尊所住的房间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决然地从大师兄房里直接跳窗逃跑。
容他先跑几天避避风头。
可谁能想到,大师兄的房间窗外正对着客栈的后院,谁又能想到,后院里不仅有马厩,还圈了一片栅栏,里面养了一大窝兔子!
最让李锦绣没想到的是,一大清早的,燕雨真燕师兄,不在大堂里吃早饭,居然提溜着一个装满了胡萝卜青菜的小竹篮,隔着栅栏喂兔子!
李锦绣火急火燎跟被鬼追似的,就这么从天而降,恰好跌落至了燕雨真面前,燕雨真也是愣了一下,几乎没有犹豫,立马丢了小竹篮,伸开双臂不偏不倚将李锦绣接了个满怀。
“怎么是你?!”燕雨真接住他后,神情越发惊诧,也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拧着眉头问,“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李锦绣摇摇头,还立马从燕师兄怀里站了起来,燕雨真仰头望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旋即迅速作出了判断:“你在大师兄房里做什么?”
“我……”
“你哭了?额头怎么红了?还有你这脖子……”燕雨真的目光紧紧盯着少年用纱巾缠绕的修长脖颈,下意识抬手要扯开。
李锦绣立马侧身闪开,故作镇定地笑笑说:“没什么!我,我就是嗯……”目光四处乱扫,在扫到了栅栏里的一堆兔子时,赶紧转移话题,“燕师兄是在喂兔子吗?哇,好多兔子啊,好可爱,一个个胖乎乎的……哎?那只为什么躲那么远?”
他指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隔着栅栏定睛一瞧,这兔子的脖子上还戴着漆黑的项圈,项圈下面坠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牌,李锦绣愣愣地问:“这,这不是我的兔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此前我被那小魔头设计抓了去,后被大师兄赶来救下,诛杀那些邪魔歪道时,在角落里发现了这只兔子。”燕雨真解释道,很快话锋一转,又拧着眉问,“所以,你为何会出现在大师兄房里?”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又被李锦绣打断了,直接推开栅栏,将蜷缩在角落里的煤球抱了出来,李锦绣一边轻轻抚摸煤球的长耳朵,一边疑惑地问:“它这是怎么了?瞧着没什么精神。”
“不知道,我见到它时,它就这副模样……”顿了顿,燕雨真又一次追问,“你在大师兄房里……”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你都喂它吃了什么?是不是喝水了?兔子不能喝水的。”
“就是普通的胡萝卜和青菜,不过它并没有吃几口,我想它是觉得害怕,就将它放在了这里,可看样子……”话到此处,燕雨真神情一凛,“你不要打岔!我问你,你到底在大师兄……”
“哎?”李锦绣见兔子一直蜷缩着后腿,就好奇地轻轻用手拨,谁曾想兔子竟然急了,不仅发出了惨叫,还一口咬上了李锦绣的手背。
顿时涌出了血珠。
燕雨真面色一冷,寒声道:“畜生就是畜生!怎么都养不熟!”他是在替小师弟打抱不平,可这话一出口,反而有点像是在指桑骂槐。
当即薄唇一抿,燕雨真有点紧张地凝视着李锦绣的脸,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俊脸绯红一片,尤其是唇瓣,殷红如血还丰|盈饱满,看起来很像是新鲜熟透的果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燕雨真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立马把目光瞥开了,浑然将刚刚想要问的话抛之脑后,见李锦绣抱着兔子要走,下意识跟了过去。
李锦绣走一步,他跟一步,被跟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他现在可是要跑路,被燕雨真这么步步紧跟,他还跑个鬼啊,总不能带他一起跑吧,那成什么了,私奔吗?
为了尽快摆脱燕雨真,李锦绣只好趁其不备,一张定身符贴在了他身上,为了防止他发出声音引来旁人,还抓起一根很|粗的胡萝卜,直接塞进了燕师兄嘴里,看着燕师兄突然身子抽|搐,作出了呕吐的姿势,李锦绣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捅得也太深了,赶紧收手,低声连连告罪,说自己有难言之隐,实在是得罪了。
之后才掐起瑟瑟发抖的兔子,往怀里一揣,无视燕雨真喷火的眼睛,李锦绣再一次试图逃出客栈。
可倒霉的是,他的逃跑计划又一次付诸东流了,当大师兄微笑着站在他面前,身形一错露出了身后修长的白影时,李锦绣眼前一黑,股|间钝痛如涨潮的海水,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江寒溯束手而立,定定望着他,一言不发。
眉目疏淡,雪衣墨发姿容胜雪,气质清冷如山巅白雪,一夜之后,眉宇间略有几分刻意伪装的疲倦,却并不显孱弱,反而有一种谪仙临凡的飘然之感,只不过一双眼眸里此刻没什么情绪,满满的冰寒和淡漠,如同寒潭一般,仿佛能将李锦绣看穿。
李锦绣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目光,几乎要双膝一软,差点扑跪在地,幸好沈银竹是个很温柔和气的人,见状上前轻轻将人搀扶住,一声“小山师弟”还没唤出口,就听身后传来师尊的声音:“把他捆起来。”
沈银竹应是,虽然不明白师尊何故如此,但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只是面露难色地向李锦绣点点头,随后便取出绳索,将他的双腕捆住。
恰好燕雨真也被其他弟子揭下了定身符,此刻一看见李锦绣,简直就是仇人见面,当即眼神一戾,立马冲过来要揪住他的衣领,好在沈银竹在前面挡着。
江寒溯也不惯徒弟们的毛病,冷冷扫了燕雨真一眼,沉声道:“把燕雨真也捆了。”
就这样李锦绣的逃跑计划算是胎死腹中了,一路上都被迫和师尊挤在同一个马车里,他实在无颜面对师尊,根本不敢睁眼看师尊,只好一路装死,也不挑地方直接倒头就睡,大部分时间是装睡,江寒溯也不理他,由得他继续当缩头乌龟,但小部分时间里,李锦绣装着装着就睡着了,江寒溯就趁这种时候,取出伤药,还有他精心替徒儿挑选的药玉,尺寸只比他自己短上一指,在上面涂满了药膏后,才小心翼翼封到徒儿体内。
饶是再如何小心了,可睡梦中的李锦绣还是察觉出了异样,本能地抗拒起来,江寒溯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直把人拍得浑身酥|麻酸爽,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才顺畅地完成了手里的活儿。
待李锦绣再一次醒来时,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药玉的存在,瞬间涨得俊脸通红,下意识翻坐起来,可浑然忘了两手还被捆着,师尊为了不让他跑,坐马车时,就会亲自抓着绳子的一端,此刻盘腿打坐,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被动静惊醒,李锦绣张了张嘴,犹豫了很久很久,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开口,索性继续装死,一头扎回角落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继续睡。
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撩起了他的袍子,李锦绣瞬间惊醒,知道是师尊,骇得一动不敢动,更是在师尊要解下他的腰带时,下意识紧紧蜷缩成一团,死活不肯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不能光明磊落一点,主动跟师尊坦诚布公。
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师尊到底怎么看待他,又如何看待那一夜的荒唐?
如果师尊无法接受,何不一掌直接把他劈死算了,若是师尊接受了……可问题是,师尊有什么理由接受?
师尊认识“李小山”才多久?
师尊知道“李小山”是什么人吗?
一个才跟师尊认识不到半个月的“李小山”,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师尊的芳心?
最重要的是,李锦绣万万不能接受自己给自己当师娘的事实!
他知道自己生前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可能离经叛道,可能娇纵任性,也可能风流成性……但他不是那种不顾伦理纲常之徒,更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讳,被世人指摘唾弃的风险,跟自己视为父亲一般敬慕信赖的师尊在一起!
李锦绣就从来没想过要和师尊在一起,从未想过!
他是年纪尚小,但男欢女爱那种事情,他并非完全不懂,娶妻生子四个字,他还是理解得很通透的。
娶妻娶妻,那就是要相伴一生的,师尊教过他的,他不曾忘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生子顾名思义就是要传宗接代!
他李锦绣何德何能,去践踏师徒之情,挑战伦理纲常,辱没师门和师尊相伴一生,再生几个娃娃?
修真界人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活活把他淹死了。
更何况,他从小就发过誓,要当师尊座下最出色,最乖顺的徒弟。
那天晚上他真的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师尊身上很香,他很好奇,也很依恋,似乎是亲了师尊的唇,后来稀里糊涂的,就很主动地爬上了师尊的床。
一夜都骑在师尊身上,小马驹似的颠颠颤颤,快活得要命。
那时意识不清,什么师徒,什么伦理纲常通通都是狗屁,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舒畅,从来没有享受过那般极乐。
根本没有受到任何胁迫!
是、他、自、愿、的!!!
醒来后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还跟跗骨之蛆一样,死死咬着李锦绣不放,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摆脱不了,其实不必师尊发落他,他自己都快煎熬地死掉了!
李锦绣甚至还希望师尊狠狠发落他,要打要杀还是要剐,他都认了,事已至此了,事实就是这样,他百口莫辩也无力替自己申辩,再多的辩解之词,也都是狡辩而已!
李锦绣浑浑噩噩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很快就被温热的手指轻轻抹掉了,他煎熬痛苦的同时,江寒溯比他更加煎熬痛苦,嗓子里像是吞了刀片,只要一想到小徒儿不久前才跟一个小魔头寻欢作乐过,江寒溯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火气,尤其是欲|火,简直比把他直接丢进火海中焚烧还要痛苦千百倍。
由于徒儿的不配合,那根药玉到底没能顺利取出来。
上面涂抹的药膏已被皮肉彻底吸收了,此刻不取出的话,无异于是样难以启齿的刑具。
江寒溯没有太多犹豫,既然徒弟不想取出来,那就日日戴着好了,直接施法封住。
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在外头和其他男人鬼混!
徒儿他是要的,没法不要,哪怕脏得跟从泥窝里捞出来一样,洗一洗,换上干净衣服,就还是江寒溯怀里的宝。
宿文舟他也是要杀的。
徒儿能以命相护一次,难不成次次都能以命相护?
不仅是后面,小徒儿的前面同样是不乖的,不管是操|别人,还是被别人|操,都不被师尊允许。
江寒溯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李锦绣眼前晃了晃,骇得仅掀起一丝眼皮的少年浑身一哆嗦,下意识蜷缩成更小一团。
第43章 要不然师尊还是把我劈了吧
李锦绣整个人惊恐到了几乎要呕出来的地步。
怎么办怎么办,师尊这是要给他扎针治病,还是施刑?
应该是后者吧,他除了失去了生前部分记忆之外,根本无病无伤无痛……呃,沟疼不能算罢。
沟疼就擦药啊,也不能扎针的吧,总不能因为沟子疼就往他哪处的筋络上扎一针,麻痹他的痛觉神经吧?
也不至于就疼到那个份上了,真的。
药玉除了令他羞耻难堪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之外,怎么说呢……可能是师尊给他用的伤药比较好,吸收的过程还蛮舒服的,清清凉凉的感觉像是咬着冰块……等等,打住!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啊,李锦绣!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不知道悔改就算了,还苦中作乐起来了!
李锦绣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很快就将他乱糟糟还不正经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小脸通红通红的,像是艳丽饱满的石榴籽,稍微碰一碰几乎都能渗出血淋淋的汁水来。
他不知道这根银针是用来刺哪里的,但想着师尊行医时,也常给人施针,定知道身上哪处穴道刺了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