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此事说来话长,容我向你解释。”沈银竹额上的某一根青筋突然跳了起来,头皮瞬间就麻了。
来人正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订下婚约,不日后就要成亲的未婚妻——林羡风!
而之前借给小师弟的那身绯色锦袍,就是林羡风所赠!
当李锦绣接收到了这句心声时,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好在大师兄能言善道,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而林姑娘虽性子冷,但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并未跟李锦绣计较此事。
由于林羡风的突然造访,李锦绣赶紧抱着煤球告辞了,岂料在走廊拐角处,恰好迎面遇见了刚从师尊房里出来的容成宣和小师妹。
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下意识抱着兔子往角落里躲,远远望着俩人的身影。
容成宣虽然有腿疾,离不开轮椅,但生得俊美,气质不凡。而小师妹明艳动人,又活泼开朗,背着双手蹦蹦跳跳,时不时转个圈,身形轻盈无比,像一只围绕着山茶花翩翩起舞的蝴蝶。
两人果真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般配得很呢。
忽然,怀里的煤球嗷嗷叫了起来,李锦绣一惊,生怕会引起两人注意,赶紧捂住兔子的嘴,逃也似的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难道看着容成宣和小师妹在一起了,自己就心生嫉妒了吗?
可他就是跑了,跟无头苍蝇似的,撒腿就跑。胸口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奔跑时大石在胸膛里来回乱撞,这种感觉可以忍受,而无法忍受的是药玉的折磨。
跑起来时撕裂了伤口,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李锦绣疼得眼眶泛酸,可愣是不敢停下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容成宣。
见面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很想见师尊,只有师尊能让他安心。
直到一头撞上了一堵人墙,李锦绣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你跑什么?”
江寒溯抬手就钳住了李锦绣的下巴,强制性迫他抬起脸来,看着徒儿红红的眼眶,心尖蓦然一紧。
耳边旋即传来了木轮转动声,以及乌时灵清脆的笑声。
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江寒溯的眸色瞬间一沉,不受控制更加用力,连声音都沉了许多:“不许哭!”
李锦绣本来腿|间就疼,此刻见了师尊,双腿直发软,还被大力钳着下巴,感觉跟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住了。
若是这些疼都能忍耐的话,此刻这种满心委屈,却突然见到亲人的感觉,让他无法忍耐。
眼泪还是哗啦一声,就落了下来,淋湿|了师尊的手背。
江寒溯胸膛瞬间怒火翻涌,什么也没说,直接拽着李锦绣的手臂,将他带回了房里,一阵天旋地转,李锦绣就被摔上了床。
第54章 师尊不必怜惜我
李锦绣被摔得眼冒金星,原本伤口就裂开了,此刻温热的鲜血都浸湿|了薄裤。
他怕师尊瞧见了会担心,下意识反抗起来,殊不知此举更加激怒了江寒溯,竟直接施法,用来挽起床帐的细绳宛如活过来一般,分开缠绕住了李锦绣的双腕,将他牢牢绑在了床头。
李锦绣害怕,又挣脱不开,连忙急声喊疼,岂料师尊唇角一勾,竟残忍地说了句忍着。他就更怕了,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如此,可也没时间思索了,侧脸被滚|烫如烧红的火炭一般的大手,不由分说就托了起来,他到嘴的求饶声尽数被堵了回去。
师尊似乎很生气,所以半点不温柔。
李锦绣突然眉头一紧,脸上露出了苦相,旋即浓郁温热的血液在嘴里流淌,有几丝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将他的思绪完全拉了过去,以至于他没办法再集中精力思考。
双臂被绑无法挣脱,双腿也犹如灌铅一般沉重,重到李锦绣已经无力再操纵了,直到腰带被解开,师尊的手掌摸到了濡湿温热的血迹,才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弄的?”江寒溯眸色阴沉,声音也冷冷的。
自然是昨晚在外头弄的,他以为师尊问的是这个。
李锦绣羞于启齿,红着眼眶,抿紧唇,摇着头不吭声。
江寒溯定定凝视着少年通红一片的脸庞,那双漂亮的异色眼眸,此刻湿漉漉的,像是林深处的小鹿,明明看起来天真无邪,却是个多情种!
昨夜下了多重的手,江寒溯心里最清楚。
就是故意让李锦绣翌日下不来床的,结界没设,房门也没上锁。
就是不想让徒儿这么早就发觉,师尊试图强制将他囚困在身边的用意。
本以为伤成那副模样,又用了烈|药,如火烧一样疼痛难忍,足够让小徒儿老老实实,在床上趴一天了。
岂料江寒溯还是低估了小徒儿的能耐,一觉醒来后,连饭都没吃一口,就溜出了房门。
是,江寒溯确实没有关着他,也没让人盯紧他,想出门随他心意。
但连在床笫之欢上,都怕痛怕得要死,哼哼唧唧总是委屈地抱着师尊的脖子哭,娇气包一样的徒儿,这会儿为了去见容成宣,倒是不觉得痛了呢。
想来爱能止痛呢。
只不过可惜了,昔日爱人身边早有佳人,莫不是瞧见了两人的亲密举止,这才难过得红了眼?
江寒溯将火气慢慢往心底压制,倒也不急于一时。
转眼间又变回了之前温柔似水的模样,轻声道:“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流血了怎么不跟师尊说?”
李锦绣本来还能忍住泪的,一听师尊如此温柔的声音,瞬间就有点绷不住了。
可旋即想起,师尊不许他哭,就愣是把眼泪往回憋,可泼出去的水,又如何收得回来?
到了最后两眼泪汪汪的,蓄满了眼泪,连眼尾都被憋得通红,瞧着楚楚可怜,真是我见犹怜。
江寒溯心生不忍,轻轻抚摸他的头,叹道:“要不然你还是哭罢。”
这般要哭不哭的模样,竟比泪流满面时瞧着更可怜了。
江寒溯心脏闷闷疼了起来,妒火和欲|火都还在胸膛处熊熊燃烧,无处宣泄,都尽数化作了无形的锋利刀刃,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捅得千疮百孔。
表面上还故作风轻云淡,低声道了句:“你且忍一忍。”
没有立马解开束缚,而是掀开了徒儿的衣袍,入眼就是一片红。趁着血迹还没干,江寒溯小心翼翼处理伤口,耳边时不时传来徒儿隐忍的闷哼,手底下的动作便越发轻柔了。
取出来的玉才一放进水盆中,原本清澈的温水,瞬间染红。
李锦绣看着一向爱干净的师尊挽起了衣袖,仔细清洗脏污不堪的玉石,神情专注又淡然自若,让人有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
此玉并不像普通的羊脂白玉一般浑然天成的圆润光滑,表面上遍布沟壑般的纹路。
仔细一瞧,这些纹路还不是随便刻上去的,而是精雕细琢成了朵朵依附于枝头的海棠花。
血一样的艳丽,瞧着栩栩如生。
是师尊喜欢的花,想来也是师尊一刀一刀亲手所刻。
见师尊用绢帕擦拭干净玉上残留的水渍,还取出了伤药,李锦绣脸更红了,急急拦道:“师尊,等等!”
“你伤得厉害,等不得了。”江寒溯手上动作未停,轻声道,“明日天黑之前,便能抵达仙山,你总不想被我抱下仙舟罢。”
到时候被容成宣瞧见了,李锦绣心里又该难受了。
“师尊!”李锦绣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我不喜欢这样!”
“疗伤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江寒溯淡淡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种道理应该有人教过你罢。”
李锦绣点点头,咬了咬牙,他问:“师尊,是不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没有。”
“那就是说错了话?”
“也没有。”
李锦绣攥紧拳头:“那为什么……”
“只为疗伤。”江寒溯语气平淡,“不为其他,你莫多心。”
“弟子没有多心,只是,只是……”他说不出口,难为情地低了低头。脸红到几乎要往外渗血了,声音更低,“直接上药就可以了……”
“会弄脏衣物。”江寒溯意有所指地道,“你又那么爱乱跑,若是被人瞧见了,该如何解释?”
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伸手轻轻抚摸徒儿的脸,语气平淡地跟他讲道理,“再者,我并非那般铁石心肠之人,断然不会趁你伤痛就强迫于你。一旦开始解寒症,日日都不得停,一旦停下,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若你总是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时才能解了我这寒症?”
“我又该如何还你自由之身?”
李锦绣愣了愣,闻听此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感。
一时竟不知师尊是着急解寒症,还是急于跟他划清界限,一别两宽。
师尊被寒症折磨多年,难寻解决之道,但师尊生性淡漠,遇事从不强求,顺应天命。
遂在解寒症的问题上,师尊不急,反而是当徒弟的很着急。
如此一来,只怕师尊更急的是后者。
“我,我可以忍。”李锦绣的头压得更低了,生怕被师尊发现他满眼的落寞,他不愿让师尊觉得他是个淫|荡不堪,贪恋肉|欲的无耻之徒,只能故作轻松地说,“我可以少走动,也可以带伤上阵的,绝不会耽误什么。”
“师尊不必……不必怜惜我。”
江寒溯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火气,再一次涌上心头。
之前都不急,容成宣一出现,李锦绣就开始急了!
不就是想趁早和师尊分道扬镳,就此割席,好重新回到容成宣的身边?
没那么容易!
“你可以忍疼,但我却不愿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李锦绣被师尊这般几乎是露|骨的话,惊得面红耳赤,心脏狠狠揪了起来。以为师尊是嫌脏。
当即张了张嘴,半晌儿都说不出话来。
“当真不用?”江寒溯给他一次机会。
李锦绣难堪地摇摇头。
江寒溯低不可闻地冷笑一声,随手将准备好的药玉,狠狠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惊得李锦绣抖了起来,立马仰头望来,随即在对上师尊深沉如潭的眼眸时,竟又做贼心虚一般,赶紧把头偏开了。
心脏也咚咚乱跳,整张脸都烧得无比厉害。
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不愿意用药玉,师尊何必要摔了那药玉?
今日不愿用,不代表明日,后日也不愿意啊,他疼得很了,自然还是会厚着脸皮,央求着师尊给他用的。
没了药玉,伤还是得继续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