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雨过了二十分钟才来,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一进门,他先把话撂下:“别嫌多,这都是意佩让我买的,她说你就爱吃这些东西,但我认为还是等你出院之后再吃吧。”
季回看去,两大袋零食,粗略一扫,能叫得上名字的全是意佩爱吃的。
方清雨把零食袋子拎去一旁,叮嘱一声:“术后少吃甜食。”
季回道谢,收下了东西,但其实他不太爱吃零食,是意佩请他吃,他不好一直拒绝,就象征性的吃几口。
“我刚去找王主任问了问,他说只要伤口不发炎,大概一周就能愈合。”
方清雨双手一背,像来查房的医生,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恢复起来也快。”
季回更加开心。
幸好他还年轻,能更好的接纳这颗腺体,能以最快速度帮景樾完成这个试验。
“方老师,还有一件事。”他敛起笑,“我参加这个项目,景教授并不知情。”
方清雨很上道,“我懂我懂,我不会乱说的。”
旁边的樊宇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动静,又在两人看来时转头躲开。
季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道:“樊宇,零食你带回去吃吧。”
“强哥,那我就不客气了。”樊宇嘴一咧,拎起袋子往外走。
目送樊宇离开,方清雨回头朝季回笑笑,“这个小孩儿跟意佩很像,哦我是说……性格上。”
“是。”季回缓慢地眨着眼睛,已经很困,但还是坚持回答方清雨,“我也觉得……”
所以他跟樊宇相处起来还算轻松。
“你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走之前,方清雨转去另一侧看了眼季回的镇痛泵,使用时间显示不到十二小时,但药剂已经用去一半。
“谁给你调的镇痛泵,怎么用得这么快?”
“护士帮我调的。”季回迷迷糊糊答,“她说我不耐受,坚持不到半个小时。”
所以给药频率快了很多。
“这样。”方清雨想了想,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趁现在多睡会儿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转头一瞧,季回已经闭眼睡了过去。
方清雨轻轻带上门,刚走出几步便被人叫住。
“方医生。”
“景教授?”
景樾的模样与之前大相径庭,方清雨一时没敢认,怔了几秒才露出一个笑容。
“景教授,好久不见。”
景樾走到季回门前,透过窄小的窗户往里看了眼,季回静静趴着,看不清脸。
他收回目光,转身对方清雨点了点头,“方医生,方便聊聊吗?”
方清雨抬手看了眼时间,“可以,但我待会儿还有个病人,只能聊十分钟。”
没人知道那天两人聊了什么。
送走方清雨,景樾迅速订好最近一班飞澳洲的飞机,然后他找到樊宇,手一伸,“手机给我。”
樊宇“啊”了一声,不明所以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景樾利落地打开游戏,眼也不眨给樊宇充了全套英雄武器。
“我今天要飞澳洲,有事立刻联系我。”
樊宇傻愣愣接过手机,打开仓库,一排排黄金枪闪闪发光。
他吸了吸鼻涕,眼巴巴望着景樾,“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另一个哥。”
景樾没空给别人当哥,他去办公室借了套白大褂,戴好帽子口罩,悄悄走进季回的病房。
镇痛泵还没来得及给药,逐渐复苏的疼痛让季回在睡梦中皱着眉头,有种要醒的迹象。
景樾走上前,手动推了一剂药,床上焦躁的人才慢慢安静下来。
他不敢站在季回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于是绕到季回身后,单手撑床俯下身。
他一点点凑近,在离腺体两指的距离停下来。
没有信息素,只有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苦,又涩。
他轻启双唇,无声念着季回的名字,隔着空气,在季回后颈吻了一次又一次。
没待太久,景樾连家都没回,直接驱车去了机场。
十个小时后,他在澳洲落地。
天空飘着小雪,景樾忘记考虑气候,穿着单薄的衬衣就跑了过来。
“嗡嗡——”
手机振动两声,季回发来消息,依旧是一张照片和一个借口。
【季回:今天意佩教我做黑森林蛋糕。】
照片上两个人正在跟一盆面粉较劲,不同程度的花脸。
景樾收起手机,透过铁栅门朝院子里面看去。
季回口中要教他做蛋糕的人正往这边跑来,裹着厚厚的红棉袄,加上眉心的红痣,让人无端想起慈眉善目这样一个词。
陈意佩从侧门钻出来,大大方方打了声招呼,“你好?听说你找我?”
景樾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已经冻成紫红色,他僵着胳膊将手机递到陈意佩面前,“你好,请问照片上这个人是你吗?”
陈意佩看了眼照片,再抬头时挑了挑左边的眉毛,“八月二十七?”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晚啦~还很短小呢哈哈哈,抱歉(跪下)
明天有更新~
第49章 嫉妒与恨
狼狈,不修边幅,这是意佩对八月二十七的初印象。
幸好同为处女座的她懂得那种难堪,并善解人意地为对方提供了一件厚棉衣。
“你刚才说,你叫景樾是吗?给,这是我们出去救助时给omega穿的,洗得很干净。”
“谢谢。”景樾接过衣服,跟意佩身上那件同样的大红,清淡的洗衣皂味道。
意佩又转身接了两杯热水,在会议桌另一侧落座,将其中一杯缓缓推至景樾跟前。
“季回没跟我提你要来的事,你是偷偷跑来的?”
“是,他还不知道。”
景樾垂着头塌着肩,捧着杯子浅浅喝了一小口,热水终于在冰冷痉挛的胃部积攒起一些热团。
会议室刚开了暖气,风不是太热,他用不太利索的手指给季回回了消息,将手机反扣在桌面,抬头看去。
“麻烦先不要告诉他。”
“当然可以。”意佩耸耸肩,一副就应该这样的表情,“他刚刚做完手术,我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他的好心情。”
玻璃桌面振了两下,是季回的回复,意佩识趣地停下,等景樾打完字才开口。
“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景樾墨黑的眼珠轻轻颤动几下,他将视线移开,落在会议桌的烟灰缸上。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种行为带着逃避的意味。
他问:“季回是麦田的志愿者吗?”
意佩有些意外,又很快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她的话一针见血,深深扎进景樾心脏:“你是觉得他在腺体坏了外加双腿截肢后,跑来麦田做志愿者,是吗?”
她残忍一笑,“这种想法太过‘侥幸’了,你来见我之前,应该做好最坏打算的。”
景樾当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陈意佩说的对,他就是侥幸,他猜季回曾是麦田的志愿者,在一次救助omega的过程中出现了某种意外,虽然伤得很重,但在季回心中,那可以看做是英雄的勋章。
“季回不是麦田的志愿者。”陈意佩垂下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是麦田救助的omega,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救助对象,我见到他时,他就已经……”
会议室里陷入沉寂。
过了很久,景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
“五年前的秋天。”
五年前的秋天?
景樾露出一个难以理解的表情。
怎么可能?那时候他明明来找过季回。
“出事的时候,季回好像刚到澳洲没多久。”意佩回忆片刻,问:“你知不知道他拼了命也要来澳洲,是为了找他妈妈?”
景樾迷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季回根本没有向他提起过一句关于父母的事,那些话题对季回来说太敏感了,他也从未主动问过。
意佩说:“这件事,跟他妈妈也有关系。”
*
五年前的夏末,季回终于得偿所愿,漂洋过海,踏上澳洲这片土地。
飞机上他做了一个有关景樾的梦,那个梦很长,从与景樾相识,恋爱,到结束,像一个完整的故事,终于走到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