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第12章

跟来监工知他嘴笨,笑着代他回话,“谢大人关心。队中全是做惯农活的,地又不大,一天清理干净,翻土两三天。不出五天,就能种地。”

翻土两三天?

江无眠听着有些不对。

五亩的地,十个人做工,一人半亩地,竟要两三天翻完土?

他问出口,队长陈平心脏一跳,脸都变了。

怕知县认为工程队偷懒不干活,陈平急切又略显局促地解释,“知、知县大人,地上、地上是石子,底下多,多翻。”

地上有草,自然能长庄稼。地上石子多,地底下也多。庄稼的根扎不下去,肥力供给不到位,自然没什么收成。

再说,紫云英是移栽,松土到位,根系能很快能适应土壤,很容易活。

江无眠道:“无事,本官在想另一件事。工程队做的,本官看在眼里,知道你们都下的十足力气。”

得到江知县的肯定,陈平心放下,忙带人去开荒。

林师爷看着工程队热火朝天奋力干活,叹道:“这地贫瘠,移栽的紫云英不知能活多少。”

江无眠“嗯”了一声,蹲在地头上搓土,“贫瘠能养,先回县衙,紫云英要的肥料要另外做。”

说要去做肥料,然而他刚回县衙侧厅,多日不见的白楚寒已等候良久。

白日里,县衙侧厅光线充足。白楚寒依靠着窗向外看,又因阳光太热烈,遂半眯起眼。

江无眠停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深觉师兄实在像檐上懒散的狸奴,懒洋洋瘫着。人靠近了,不遮住阳光,便懒得给眼神。

我行我素。

白楚寒分辨出师弟的脚步声,头也未回,手拿拆封的信,晃了晃,“赈灾钦差已定,钱粮调自江南,最多一月,岭南困境可解。”

擒获乱党当日,公文已送往京城。然岭南道实在是远,快马加鞭,也用了八日之久。朝堂上又争执许久,方才定下赈灾钦差。

江无眠走过去,自他手中接过信看了一遍。

这时远距离通信,大多是靠商队。岭南地处偏远,路上又不太平,一年偶尔能见到两次自京中来的商队,多在三月与九月。

但去岁里有乱党起事,商队之路不了了之,故而这封信定是走的白楚寒私人路子。

信上内容简短,只有两句:拟薛文为钦差,调江南钱粮。

待他看完,白楚寒随之解释,“陛下命我押解乱党头目回京,关入诏狱,待秋后祭天。”

江无眠神色未变,只道:“吴声等人?”

地牢里还关着一批人。

典史与衙役是贪污受贿,主簿吴声的罪名可大可小,明面看是贪污受贿,可他背后仍有执棋人,如何处理便成了麻烦。

白楚寒缓声道:“当日师兄说过的话仍旧做数,吴声等人自然会处理干净。薛文留下,你有事不好出手,去寻他支人,好歹是个将军,身边能用的人多。”

好好一个将军,说的跟私人管家一样。

江无眠木着脸想。

但是不论如何,白楚寒北上已成定局。

自此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师兄弟才能见面。

江无眠唇线抿直,重之又重地道,“师兄,珍重。”

……

白楚寒离开县衙,江无眠在侧厅中坐了片刻,半晌,又将注意力转到做肥料上。

钱粮还远,芒种已在眼前,还是种地为上。

紫云英对土壤肥力有要求,就江无眠指定的荒地,不追肥,养出来的紫云英营养不良,肥田效果大打折扣。

提笔写下种植期间的注意事项,又回忆一番水稻种植需防治的病虫害、分蘖期的追肥,挑挑拣拣把科技狠活删减掉,留下能以当前技术能做出的东西。

唤来衙役,吩咐道:“收集纸上材料,有一种算一种,不必收齐,送到县衙开垦的荒地附近。”

衙役看着上面的泥土、鱼头鱼脏鱼骨、虾壳鸡蛋壳、各种泔水、甚至还有粪水,不由一愣,这多是韶远县施肥用的东西。

没想到堂堂知县,竟然还懂农家施肥!

第011章 农具

江知县自然是会做肥料的。

基地前期,开垦的土地太过贫瘠,附近没有肥料厂或相关机械,全靠自行探索制造土肥料养地。

就地取材,有什么用什么,根据原料所蕴含的元素分成氮磷钾等各式单一肥料、复合肥。

在北地时,林师爷种地,按江无眠给的方法施肥,亩产不说提升一半,起码多三成。

可惜一茬收完,第二茬种子尚未种下,人已到了岭南。

衙役将寻来的肥料送到荒地附近,由林师爷负责剩下工作,与之一同的还有十名衙役。

发告示寻紫云英移栽之前,便有人陆陆续续来报名衙役,挑选出三十人,粗略填补县衙三班人马。

五人不必再亲力亲为,能腾出手去做更多事情,实在可喜可贺。

不过,公文尚需江无眠亲自写。

能代笔写公文的林师爷,正上手造肥料,分身乏术。

江知县无可奈何,只好提笔落字,向南康府要人。

韶远县县衙缺失的三班六房能在本地找人补上,县丞、主簿、典史三人需上报州府,由府中指人上任。

江无眠递过一份公文,有关粮仓修建时的税银,南康府回的公文颇为官方,话里话外无钱可出。

此次要人,总不会无人可用?

哪儿能是无人可用,接到公文的南康府知府要亲自带人来韶远县!

两封公文一到南康府,所获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南康府治下,县中公文一般先递到知府身边师爷处,由师爷挑拣分类,不重要的例行写封官事官办的公文回去,重要的再交给知府过目。

此前韶远县要钱的公文属于前者。

朝堂上下皆知,有乱党于岭南道起事,搜刮走不少人和钱,粮食抢的七七八八,谁还有钱?

再有钱也不能挑这个时间露富,那是明晃晃告知他人里头有猫腻。

钱师爷不耐烦地抄写一封官方公文发往韶远县,这点事老老实实等朝廷赈灾,哪里用州府出面?

又是一个青瓜蛋子不知数的知县,再过两年明白官场规矩就行了。

此后不再有公文呈上,钱师爷早将韶远县抛之脑后,一心盼着上面的赈灾钦差来岭南,好生招待一番。

谁知,前几日朝廷公文下来,竟是点了一武将做赈灾的钦差,那武将还在韶远县里!

得知消息的李知府与钱师爷面面相觑,事不对头,非常不对头!

自古赈灾发钱粮一事,哪里有纯武将领旨的?

大周文臣武将并未泾渭分明,当今韩首辅出将拜相,谁能不说一句文武双全?

文臣中亦有弃笔从戎,一身披甲征黄沙的能人,督领平乱军的白楚寒白督抚是其中典型人物。

但无论如何,官场总有不成文的规矩,有的事武将能做,有的事只有文臣任职。

赈灾之事是后者。

六部中选调一人点为钦差,多是皇帝看好即将升任之人,以赈灾之名刷一道名声与资历,再回朝顺理成章升职。

再看本次赈灾之事,皇帝选的是哪位。

薛文,右军都督府中,右都督白楚寒任下第一右将军。

完全是个武将,和赈灾钦差挨不上边。

怪,实在是怪!

李知府与智囊钱师爷关在书房几日,揣摩圣上是何意。

“师爷,你说圣上这是?”李知府实在摸不着头脑,命武将去赈灾,他知道流程吗!知道文臣里不成文的潜规则吗!

他若不知道,就是个呆头将军,让岭南道诸府如何做?知府又如何办?

钱师爷捋着山羊须,同样愁眉不展,斟酌良久道:“大人,岭南与京中相隔甚远,若是有事,我等力有不逮。可选定钦差大人的公文已到,身为知府,您必然前去拜会一二,接风洗尘。”

李知府又何尝不知,自家师爷说得对,甭管上头变故多少,风吹到岭南时早就时局已定,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先做眼前事。

所以,李知府道:“赈灾钦差在南康府,钱粮尚在路上。是先请钦差来府上接风洗尘还是先去见一见钦差?”

以往是人与车马齐全,一来直奔州府上。

接风洗尘时,先带钦差一行人吃好喝好打点好,大家交杯换盏,默不作声达成共识。

次日一早,带来的粮食银钱分给各县,具体多少不得而知,总归是有。

现下嘛,谁知武将是何作风,不得去探一探?

钱师爷脸上忽而显出两分喜色,凑近了低声道:“大人,前些日子,白督抚拔营北上,走时不光带有乱党,韶远县主簿与典史亦在其中。”

韶远县本就不富裕的人手更是雪上加霜,只剩下知县与带来的师爷。

职位不能空着,南康府要下拨人手。

“大人不如趁机给钦差送上拜帖,即使钦差大人不见客,也能借口下寻韶远县,打探一二。”

李知府眼前迷雾消散,喜道:“钱师爷,所言是极!”

于是,等韶远县要人公文一到,李知府与钱师爷备好的拜帖随回复的公文一起,发往了韶远县。

然而此刻,江知县刚发完公文,尚且不知未来如何。

等南康府回复的时间里,他再度去了开垦的荒地里。

前段时间荒草丛生的土地上,深灰色草木灰与翻出的黄色土壤混合蔓延,又被土壤覆盖。田地里,挑选出的石子码成一道道田埂。

以深灰色草木灰画线为界,一人负责一块土地。

做工的工程队习惯了这种分工合作的模式,熟练地清理从土壤中翻出来的石头,堆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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