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也不是随手指任,这些是朝中能干者,有的是缺少一点运气有的则是被人压制,如今赶上时机,加之上面没了人,自然显露出来。
况且随着这群人的升迁,不少人对建元帝心生感激,特别是平日里的人微言轻者,不敢说死心塌地,但也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在安抚了众位朝臣后,建元帝看向江无眠,直接大手一挥将人的“暂代”抹消,提拔成了“兵部左侍郎”,此外还有一事要交给江无眠去做。
“有关王家一案,朕特准你与钦差联合办案,将暗中蠹虫一一揪出,调锦衣卫为你差使,准许先斩后奏之权!”
粮草调动这些任务交给兵部尚书,若非薛文人不在,这事儿合该他来做,奈何不赶巧了,只好如此安排。
不少人听到“先斩后奏”这一词,心下一个激灵,他们还记得江无眠的政绩如何来的,发展民生是一种方式,杀人砍头也是啊!
以江无眠的能力,他不做兵部侍郎就能扳倒王家查出线索置人于死地,这一升迁且调度起锦衣卫来,京城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江无眠领命,殿外厮杀之声已经停下,禁中军首领入殿陈明:“陛下,叛军已全部拿下投入天牢。”
宫内混乱至此结束,接下来将是针对京师的大清洗!
第173章 搜捕
借此时机,可以说韩昭鸿在京党羽抓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是要在边角中仔细寻找辨别的一类。
江无眠先与兵部尚书交接手上任务,后勤调度、火药运输、前些日子探听到的情报,一一道来。
尤其是码头现今被炸成废墟,必然先行清理一番才行,找人清理需给钱,修整码头也要钱,所以兵部尚书面临的头个问题是如何找抠门的余尚书要修缮费用。
兵部侍郎林威捏着江无眠给出的修缮建议,不时摇头叹气,“轰天雷炸过的地,地基需返工修整,必须加钱加料。”
江无眠看他的新上司大笔一挥,把前面的数翻了三倍,后者仍在念叨,“大块青石价格不菲,近来商路堵塞不通,再加一倍也是难寻,哎,这点只够修个地基,再向上的灰泥路面还要人和材料。”
一边说着一边看江无眠,灰泥是江无眠郑重推出的建筑材料,工部都要自他那儿采买,不过还要兑上砂浆来用。
现在大家都是兵部自己人,给个优惠不过分吧?
要说这事儿本该工部来干,奈何码头戒严,暂时不允普通百姓和平常官员过去,只好抽调部分兵卒过去干活,干活总不能不给钱,于是有了眼前这一幕。
江无眠公事公办地复述一遍工部尚书说的话,“商道堵塞,难以运输,成本增高,原价提高两成怕是不止。”
兵部尚书顿时耳聋,假装未曾听到,送给余尚书的账簿暂且告一段落,他又问江无眠,“轰天雷运往定陶?还是几车?”
江无眠也拿出一册,与之核对,“不错,正是部分原料。定陶产部分原料,可有部分本地不够,需要京中调动,且需要密封干燥。”
兵部尚书似笑非笑,这可与朝上说的不同,原先要送的可是弄好的轰天雷,理由是当地没有相干人员,送原料过去也不能制作,现在就成了送原料?
往大了说,江侍郎这可算做欺君之罪。
江无眠面不改色,昨夜专业人员才到,他刚接到消息怎么了?
嚯。
江侍郎果真有前途,上任不到几日就领悟了精髓之处——说谎不打腹稿,满口忽悠。
兵部尚书格外看好他的前途,袖子一放,拿起账簿去找余尚书,临走前还鼓励江无眠好生干活——
多多抄家,多多拿钱,这样抠门鬼余尚书总不能借口没钱不允了。
江无眠:“……”
得了上司允许,任务也交接完毕,江无眠便去寻刑部尚书,还有卷宗证据要核对,之后便是拿人抄家!
与此同时,尚在庆阳府的韩昭鸿正在等人,随行还有几人服侍。
管家命人送上茶点,刚点好茶,只听随行人道:“韩公,我等久居庆阳,不知京师情况如何了?顾小将军是否寻到虎符?”
韩昭鸿朗声笑道:“虎父无犬子,顾将军只差虎符便能随意调动整个镇西军,若非昏君辖制,早已是能任都督一职。今顾小将军舍身入京,为我等行大义,此行有众多义士相助,想必昏君即是回到京中,也是不能阻挡!”
另有一老者淡淡点头,“不错,京师大营、禁中军、锦衣卫皆有人挺身而出,诸多义士联合,如此动作之下,昏君也是难以处理,待到京中乱象尘埃落定,虎符不过手到擒来。”
韩昭鸿对老者举杯,“还是子怀知我。待到京师一乱,白楚寒必然要回防,届时定陶之围可解。我等尽可发展,以三府为基,向外扩展,西有顾将军坐镇,我等放宽心行事即可。”
他又看了一眼其余人等,许下口头承诺,“待到新君一定,从龙之功必得嘉赏。”
这些人能被他说服跟随至此,不惜放弃京师中的经营,难道不就是为更多财富更多权势,希望有朝一日青云之上,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
现在韩昭鸿开口直接许诺好处,众人面上闪过惊喜,齐齐拜谢。
正在他们想象日后如何作威作福时,京中也在风云变幻,尤其是江无眠和刑部尚书两人,进出之间几乎是随口定下了百人生死。
先行将王家提审,再对照蛛丝马迹找到真正的参与者,还要从参与者之中辨认谁是知情人谁是傀儡棋子,以至于江无眠头疼无比。
近来京中风声鹤唳,百姓自有一套生存法则,白日里也是很少出门,夜间更是家门紧闭,连打更人都换了军中之人,谨防被人冒充顶替等等。
然从大朝会次日起,京中却像是油锅突然加热起火还进了水!
一处处府邸宅院别院皆迎来锦衣卫查抄,每日能听到锦衣卫的马蹄敲击在路上的声音,若是某个瞬间停下,接下来便是一阵猛烈撞门拿人声,甚至还有兵戈相接的刺耳声音。
这等场面初时还让人惊魂未定,见得多了甚至还有人在不妨碍锦衣卫执勤时凑在一起说起八卦来。
往年里锦衣卫是凶神恶煞的朝廷鹰犬,近来竟是将屠刀伸向了朝中大臣,看那情况,还不是一家!
所受迫害者明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是奔走相告,恶人终有恶人磨,老天开眼,终于遭了报应了!
时日一场,竟还有人主动向锦衣卫投送证据。
江无眠按程序先行转给刑部,交给底下人核对,他主要针对王家一案,其他罪证若是不相干,必然要走刑部或是大理寺院,端看案件性质和主体双方了。
王家一案算是专项专办,还是多方联合查办,留守在江南的钦差还在源源不断递上证据,江无眠从中又找出蛛丝马迹,再度喊上锦衣卫出行。
“今日又是江大人带队?”
“不错,江大人已点齐了人,正向状元巷子走!”
“状元巷?噢,找到那顾念瑾了???”
刑部人近来好似将京师摸排一遍,就为四处搜查证据,现在几乎能脱口而出天牢里的哪位住在那里,然至今还有一个顾念瑾逃脱在外。
能让江无眠亲自带队的,近来只他一个了。
随着案件逐渐深入展开,刑部人对江大人的了解也是日益加深,比如当年刑部经手的几个案子,源头便是江无眠查出的商队,有好事者多看一眼,便看到了江大人的功绩——
查的没有一丁点的冤假错案,全然按律例判决,无一丝徇私枉法裁决,这等简直是天生的刑部人啊!
甚至有人撺掇刑部尚书让人要过来,即便是要不过来,多多合作也行。
这等做事又不贪功,有事真抗,有锅不推,还能熟读背诵熟练应用大周律法得建元帝看重的上司,他们很是需要啊!
此外很重要的一点,江无眠本人能打,很能打,在武德充沛的大周人之间他的武力是数一数二的。
在外逃脱的顾念瑾再徒有虚名,也是亲自带队的一个小将军,带着亲兵辗转逃脱,往往找到一个落脚点,人已经跑到下一个点,很是恼人。
不过对方亲兵已是尽数拿下,最后只差顾念瑾本人带伤逃脱。江无眠看着诱饵再钓不出什么鱼来,深知顾念瑾的利用价值到头,合该让人入狱了。
状元巷地方不大,一眼能望到头,巷中仅有四口人在家,其余皆是上紧门锁,上首落了一层灰,好似久不在家中。
江无眠让人围好巷子,连后门处都没放过,他刚在一处上锁门宅停下,自坊间便有人来上前,“大人,坊间已全部封锁,近来两日这一巷子里也并未见到有人进出。我等在高处看得清楚楚,夜间会有些许动静,白日里不闻人声,恐是有暗室。”
前些日子追踪顾念瑾到了此地,他人受了重伤,江无眠放人钓鱼,自然给了两日时间喘息,想看值此时机,到底还会有几人来救人,没想到一条鱼也无。
江无眠微微颔首,顾念瑾既然敢真身留在此地,必然有所依仗,没有人来救,必定早做好了准备,用来转移视线的安全屋少不了。
想来这几日都是在暗处养伤,夜间稍微活动一二,毕竟人要吃饭,他不想暴露身形还想要吃上一口热饭再煎药疗养,必然要选在夜晚,这应当就是锦衣卫观测到的动静。
看着落灰的门锁,江无眠一刀劈开,推门而入,“搜!”
原先躲在暗室之中的顾念瑾浑浑噩噩醒来,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近来撑到极限,刚到暗室时更是险些昏死过去,几日里挣扎求生,早已没了当年顾小将军的风采。
刚半坐起身就听到头顶传来的震感,这动静实在不对劲,非是地龙翻身,而是有大批人在走动翻找!
他们要翻找什么?
必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
顾念瑾粗喘两口气,一口干了手边晾凉的井水,两眼在暗中烧得发亮。行军时都不曾如此凄惨,未料到和江无眠交锋几此,竟是落到这等田地。
心中酸楚与嫉恨一同涌出,他摇摇头,努力从高烧中清醒,即使是死,他也不想让江无眠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
然此地已是绝境,并未新路可走,他拖着此等躯体,根本走不了多远。更何况,照着江无眠的敏锐,暗室入口应很快会被发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未等他想到方法,暗室机关已然展开,铰链运作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有人落地,翻找声已在不断靠近!
他面上不由露出骇然惊恐之色,手脚并用支撑起身体,可时间已晚,通向他这里的精铁大门霎时撞开。
条件反射向声音处望去,几名锦衣卫蒙面手持火把进来,只见几人把守住唯一出口,江无眠缓缓踱步而来!
第174章 直达
两人正儿八经的初次见面,便是这等境地,顾念瑾硬是撑着不适,挺直身子坐在榻上,便是要死也不能给江无眠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借着火把的光,江无眠也是仔细打量这鱼饵,身受重伤还能在京中乱跑至这里,高烧不退竟还能撑住,这身子骨的确健壮。
只看他端坐的气度,若是不说金銮殿上大乱有他的手笔,想来谁也想不到顾念瑾手段如此狠辣,连刺杀重臣的事都敢当着建元帝的面进行。
顾念瑾也是打量着一身官袍的江无眠,又看了看四周锦衣卫,好一个江无眠,好大的官威,连锦衣卫都要听从调任。
平常卫所有点交情也便罢了,这是天子常召的人,这般任劳任怨跟在江无眠身侧,好生了得的手段。
当年就不该任由人去了岭南,埋下此等祸患,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顾念瑾冷哼一声,“早年听闻江大人之名,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江无眠提着陌刀,面无表情道:“顾小将军之名,本官也是如雷贯耳。煽动京师大营、锦衣卫、禁中军部分军卒,刺杀当今陛下、暗中调度地方兵卒拦船……桩桩件件,本官莫不敢忘。”
“顾小将军,且随本官走一趟吧。”
他说的客气,言语之间却不容人推拒,点了两人上前,将人制住带上枷锁,谨防人中途再耍手段。
顾念瑾倒是不拒绝,他只是看着江无眠道:“岭南商队诸多事宜,你究竟公报私仇徇私枉法还是包藏祸心打的一家独大的心思?”
若是夏家尚在,他们何至于这点人手?
散尽万贯家财只是换来部分人投入麾下,他心中万般懊恼,更是想念随意调度夏家财物用度的日子。
而导致夏家不保的源头就是眼前之人,致使他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的更是他,兜兜转转竟是报应如此吗?!
江无眠报上了几卷案宗,格外郑重地道:“在你看来,为受害者讨个公道便是包藏祸心?岭南当地从不禁商,只老老实实做了商行,不伤人犯法,银子来路光明正大,本官乐得看岭南昌盛。”
可是事实如何?
官商勾结、欺压百姓、互相倾轧、挑弄是非,冤假错案频出,这般商队好若毒瘤,不若除了,岭南迟早生疮致死。
江无眠嗤笑一声,嘲讽道:“你既然是做将军的,不是手下有商队便是人脉之中有大商队,我倒是有一问题,请顾将军解惑,世家大族把持商队,到底是有利百姓还是有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