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是不是曾经追随匈奴的部落,全打了谷草牲畜回去。
这般乱来,加之天灾越重,托儿骨朵大汗即便是怒火冲天也没能阻止这场内乱,好不容易重新整合起部落,点齐人马去大周边关抢劫一番,又遇到轰天雷,炸得人仰马翻!
谷草没能抢多少,自己人先死了七七八八,这如何能行!?
后以小股骑兵骚扰侵犯,结果不知这群人又从那儿讨来的东西,明明是空地上,人马刚踏上去就炸开!
说好的只能投掷点火才能炸的轰天雷呢?啊?!
情报误我啊!
这怎么走,怎么过?
不过去就要绕路,绕路谁能保证路上没有这等东西,谁能确定前路上是有还是没有,若是没有,那不是白白牺牲一名骑兵了?
大好时机就在眼前,他们却碍于土中的轰天雷不得寸进!
如何让人甘心!
然而这种地雷埋藏玩的就是心跳,说不准哪条通往边关的路上就有埋伏,今日来一回,明日再来一回,后日谁还敢上马出战?
冯志老将军是搞人心态的好手,配合上赵成的计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那一套用在战略上,简直是对敌利器!
不出三个月,来犯匈奴已是战战兢兢,再不像是之前来去如风,叫守军骑马追赶不上徒留一地狼藉的模样。
春寒时匈奴例行想骚扰边关,又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轰天雷和地雷配合之下,来犯者仅剩下三成活口不到。
这如何去夺取口粮,如何温饱,如何扩大人口?
去年一战打得草场变湖泊,今年开春养牛羊马匹的地方都不够多,加上战争使得人口骤然下降,匈奴部落已将要无力回天!
被匈奴多番掠夺的别部趁机反叛,几部集结势要拿下托儿骨朵等人,匈奴不得不面对两线夹击。
在勉力镇压别部之后,托儿骨朵见势不对,放言求和求亲,遂有了十月里送来的消息。
按照往常,朝廷里肯定是朝拜纳贡嫁娶公主以求百年和平——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惯例,也是这些年讲究的礼仪之说。
现在嘛,哈哈,你说求和就求和,想求娶就求娶公主,我大周边关多年血仇如何算,大军的军费如何算,这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抹去的?
给钱!
钱拿不出来,那继续打。
说句实话,内阁当前打得也是这等主意,要钱要马要牛羊,就是不要人。
草原遭受雪灾,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物资。拿不出来那就谈不下去,谈不下去就证明不是真心求和,既然如此,那继续打!
草原八月后起风雪,大军不好开拨过去,无妨,来年开春后再提。
内阁算得清清楚楚,先拖过一个冬天,开春再继续,打了两年之久,再来一年近乎能将匈奴打散!
就是这制作武器的钱和人,需要户部工部多多受累,给钱教人,多多益善。
拿得出来更好,这笔钱定然要掏空草原匈奴本部和别部的家底,根本不足为惧。届时匈奴本部和别部冲突,大周只要稳坐钓鱼台,得渔翁之利。
到时重点将会转移到突厥身上,一边防备匈奴一边收拾匈奴给出的赔偿。
很快,建元帝于金銮殿上接见匈奴与突厥两方使者,同其他小国的接见不同一样,此番更是战胜者对战败者的利益分割。
当年十二月,建元帝遣人先行与匈奴使团谈判,提出的条件让使者团当场大怒,恨不能拔刀砍人。
使团能代表匈奴大汗的意思,拒绝朝中开出的条件后,边关冯志很快接到建元帝与内阁军令。
开春继续侵袭草场,推进边关界限,扩大大周版图,同时清理草场上出现的其他部落,预备放羊养牛。
因匈奴正在过冬草场无暇关注这边发展,因此临到开春时才发觉地盘缩水了一半!
剩下一半的草场中,本部还要和别部共享,这能忍?
当然不能!
故而开春二月里,还在和大周据理力争的匈奴使团接到消息,大周仍在深入草原。
求和使团在做什么?让你们求和不是让你们激怒大周!
匈奴使团格力木等人据理力争,却被告知,若是不同意大周提出的条件,边界线将会继续向西推进,直到吞并草原匈奴,驱赶别部北上入突厥地盘!
然而纸上条约何等苛刻,一旦同意,匈奴将永无翻身之日,格力木后悔不已,他不想做匈奴的罪人,直接让人带信告知大汗托儿骨朵。
四月,托儿骨朵恼怒不已,组织剩余匈奴向大周发起战书,这等条约分明是要匈奴本部死绝,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同月匈奴使团出京,突厥使团打听内幕消息后,心有戚戚,同为大周劲敌,不过两年匈奴彻底退出战争,不得不令人警醒。
冯志一直戒备匈奴再起,此番战事正和他意,当即带兵对阵匈奴。历经一月之多,草原上轰鸣作响,伴随着战场哀鸣与盘桓不去的秃鹫鬣狗,战争落下帷幕。
五月为恶月,不宜出门,但镇西军一直在外追杀匈奴残部。此刻匈奴别部已是反叛,不少人丧命战争铁蹄之下,部分投降,本部残兵护卫大汗托儿骨朵北上,最终战死在匈奴突厥边境。
至六月,一代大敌终是落幕。大周将匈奴草原与商路一同收入版图之中!
快马加鞭,消息于六月底传到朝中,胸中憋着的那口气终是畅快吐出。
匈奴已亡,大周将兴!
接着便是忙碌。
新收获的版图格外广袤,按地形和当地情况能分出两道六省,这需要的官员百姓何其多!
时人讲究安土重迁,官员还能强令下去赴任,百姓不可,所以要想方设法填充当地人口。
冯志等人刮分战利品的时候,大周上下也忙碌起来,鸿胪寺忙着敷衍突厥的使者团,内阁六部忙着核算安置所需银钱。
当地能建城吗?
全是草场不能?那学匈奴圈地放羊,当地做移动王帐,跟随草场逐水而居。
不会?找曾经投降的别部来教!
边关考察一番再设羊毛作坊,先选几个好草场养马,马政需要兵部的人忙活。
石遥坐镇兵部指挥,安抚老将,右侍郎与镇西军对接,清点损失,核对抚恤,还要预备招新兵,于是相关事宜落在江无眠身上。
江无眠:“……”
马政,简单二字囊括的东西颇多。
先说马场选定,这要定在哪儿?荒野、戈壁、草场、鬼城、河床……什么算草场,什么算良田,圈定的地方水源如何,当地会不会因地雷发生地陷,地质如何,矿产怎样。
全是江无眠要核对的消息。
好在有个赵成,能远距离和江无眠通消息。
他将此事上报了建元帝,早在赵成大展身手时,建元帝已是得知此事,自然不会因此恼了他。
另外建元帝还在百忙之余问他何时写一期稿件投递给京报,将大败匈奴一事广而告之。
江无眠数了一数,木着脸道:“尚书、右侍郎以及诸多主事已有一旬未曾归家,大朝会、小朝会、御前决策、御书房决策更是接连不断,阁老年逾古稀之人更是被您拉着不放,一口气宿在宫中一旬之久!”
这哪有人写稿子啊!
建元帝本人别提了,他是主事人,哪儿都离不开。内阁六部现在忙得更是无一人清闲,宫中养的猫最近捉耗子都勤勉起来了!
——这么多人在殿上宫中吃吃喝喝,难免会有漏网之鼠想吞点糕点吃,猫房养的狸奴们大展身手,个个吃的油水光滑。有老大人喂小鱼干都吃不下了!
就拼命干活吧,有时间写个喜报大捷都还是林师爷等人代笔的。
朝廷上下也是光颁布了事情结果,大致一百来词,简单说明匈奴兵败、大周收纳版图之事。
其余的,谁都没那个空闲写稿子。
建元帝爽朗大笑,这次忙碌,朝堂上下都是心甘情愿。
以往这般,不是为了水灾就是雪灾不然就是天生异象需祭天祭太庙,忙得那是一个焦灼万分。
这回是喜事,是天大喜事啊!
一来一去沟通之中,朝中花了一月定下对新版图的处理,先设两道与六省之名,西北设西凉道,西南山区颇多设西山道。不要多文艺典故的,就这么根据地形方向简单粗暴命名。
西北有两省,根据当地两条大河情况定琼川和罗川两省。西南有四省,多是根据当地山脉命名,积石、白兰、宝博与赤谷四省。
其下也多半根据地势水文来定,包括草场命名也大多如此。
在花费大量时间摸清地图又传到京中后,经过内阁和六部反复琢磨商议,终于定下迁居人数与上任官员。
五品以上官员缺口大约有二百来人,其下配置完全将要有两千来人!
上任开乡试恩科,平均一省取七十五人,全大周上下约有两千不到,这些人中还要排除想继续读书的、外出游学的、不想做官的,已经上任的、满打满算只有一千人,这怎么办?
再开恩科?
眼看就要秋闱,开还是不开?开一科不够,起码要过三科,取个状元出来才行。
人是真的不够,但是到手的地是不可能放手的,只能“开源节流”。
何意?
朝中想告老还乡的不准,三年之内告老还乡的朝廷返聘,另外提拔部分干实事的副手,赶紧走马上任。
再连开三科恩科,选才取能,给大缺口补人!
第206章 玉米
六部忙于督促城池选建,这事儿工部尚书取了个巧,学着江无眠当年起造岭南诸多民居的架势,“所需砖石木料砂浆灰浆一应建材,运送至两道,所需量甚大,非一时完工。依老臣之见,不若趁此时起工程队暂先测量绘制图纸,好生有个定数。”
要动员百姓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涉及到户籍核对勘验皆是要万分小心,不能让人在这等紧要关头生出乱子,反倒不美。
另外是迁徙时间、路线,到底走哪个地方,沿途留下多少人马,全是问题。
且要送过去的人手与物件颇多,需不需要专门修路,也是个议题。
照江无眠曾不计成本地修路,收取养护费的法子,不是不行,只是眼下要修的何止民路,还有官道。
总不能这也让给商户,有失体统不说,还会让百姓看到朝中重商之行,长此以往,本末倒置,民不聊生,大周何来安宁?
户部新上任的尚书琢磨着,“城中有工程队,可雇佣熟手,趁秋收事毕,风雪尚未降下,前往边关教导。另一边仰仗边民,启用降伏别部,日以继夜,自边关起修整路途。冬日不好动工,暂做绘图也是好准备。”
建元帝颔首,允准此事。
便有翰林院奋笔疾书,落于纸上,写成皇命,交与底下众人。
提到修路,建元帝骤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记得江无眠造了一截轨道,此事就没了下文,这会儿运东西,该是能用上才对。
江无眠慢吞吞报了一段数据,“……陛下,便是用此精钢,使铁轨用到今日,便宜一些,诸如岭南木轨,已是换了几遭。”
那木轨说便宜也不便宜,需修整土地,夯实土壤,再做地基,然后才是铺成的灰路,镶嵌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