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 第38章

就连住院单上签的姓名,都是充满着宠溺的“宝宝”。

留一个小孩子独自在病房里,还是有些危险。

牧霄夺索性坐在他身边,一边等洪珠仪回来,一边百无聊赖的翻看他的画本。

小孩子不光画画,也照葫芦画瓢似的跟着唐诗三百首练字。

一首诗被他写得像画,横竖撇捺每个笔画都能飞上天。

牧霄夺看了好久,才看出这是王维的《相思》,短短二十个字,没几个字是对的。

也许那个时候,盛愿就已经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美术天赋。

洪珠仪回来后,自然是百般感谢牧霄夺的出手相助。

牧霄夺没说什么,只是从包里翻出了一堆堂兄堂姐硬塞给他,求他找洪珠仪签名的唱片。

后来,牧霄夺偶然提起,这孩子也快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怎么还不取名字。

洪珠仪笑笑,没做任何解释。

她只是说,这孩子以后会姓盛,要不是牧少爷当夜出手相助,活下来都是难事,希望他能给孩子取个名字。

牧霄夺没再继续说下去,那时,他刚刚成年,是牧少爷而非先生,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不近人情,同情心和感知力远比如今这颗冷硬的心脏更加泛滥。

他只给自己的小狗取过名字,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适合这孩子的字,于是目光不经意落到摊开的本子上€€€€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xie,此物zui相思。】

生僻字用拼音,简单的字写得四不像,最好看的几个字是“红豆”、“春”和“愿”,他圈出这几个字,笔尖犹豫。

盛红豆、盛春、盛愿……

牧霄夺那时没多想,他只是觉得小孩子上学之后,写自己名字应该漂亮些。

最后,他也没在这几个字之中决出胜负。

再次遇见这对母子,已是仲夏,牧霄夺正在准备动身前往英国留学。

加长林肯匆匆掠过旺角,他下意识向窗外瞥了一眼,恰好看见这对母子在做生意。

洪珠仪租下了一个小水果摊,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孩子的助听器和治疗费用上,可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光靠卖水果抚养一个孩子,几乎是天方夜谭。

按理说,洪珠仪还有一把好嗓子,只要有贵人相助,回归大众视线不是难事。

她天生傲骨,所有的软弱似乎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距离医院那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风吹日晒让洪珠仪黑瘦了很多。

她带在身边的小孩儿却依然白净可爱,坐在遮阳棚下的小板凳上,一晃一晃着小脚丫,一顶大大的遮阳帽扣在他的头上,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蛋。

牧霄夺照顾这对母子的生意,买了不少水果回去带给家人,趁着司机往车上搬东西的时间,他去看了眼那个孩子。

洪珠仪笑道:“€€€€,你看€€€€啦?”

牧霄夺半蹲在小孩儿身前,指尖轻轻挑开遮阳帽沿角,问他:“€€€€得我€€?”

自然是不记得了。

小孩儿记事晚,自从高烧过后,记性似乎就变得更差。

他乖乖的叫他“哥哥”,小手慢吞吞剥着一枚泛青的橘子,剥得坑坑洼洼的,还掰下几瓣送给了牧霄夺。

牧霄夺接过小橘子,酸得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最后一次见面,是启程云川那晚,牧霄夺允许了这个非亲非故的小孩儿搭顺风车,并且枕着自己的腿睡了一路。

他在那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路程里,终于敲定了孩子的名字€€€€盛愿。

没有任何寓意。

想来,这就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接触了。

手腕传来微凉的触感,牧霄夺回过神,看到盛愿正用指尖轻轻碰着他手腕那粒红痣。

“舅舅,您这颗痣好特别啊。”盛愿手托着腮,这个疑问显然已经伴随了他好久,“为什么?”

盛愿思维发散,问得问题也没头没脑。

牧霄夺懒懒淡淡的问他:“怎么特别了?”

“就是很特别呀,像粒小红豆似的。”盛愿说。

这样一个严谨规整、非黑即白的人身上,突然出现了超出秩序的鲜艳的色彩,任谁看,都会觉得突兀。

牧霄夺说:“成年之后突然长出来的,没怎么在意。”

盛愿轻轻漾开一点笑容,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看见他,就下意识想笑。

牧霄夺正色,指骨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说:“这几天,可能会有人来找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盛愿不解,歪着头问他:“怎么做?”

“下雨知道往家跑吗?”牧霄夺故意打趣他。

“当然知道了,我在您心里难道是很傻的形象吗?”

牧霄夺笑他:“傻样。”

盛愿皱了皱漂亮的眉眼,觉得他在存心取笑自己。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牧霄夺手撑额角,姿态懒散的问道。

盛愿不解的“嗯?”了一声。

牧霄夺从盛愿的笔袋里取出一支笔,学着他的样子,在纸上画了一只小猫,三两笔便让小猫拧起眉头。

“生气小猫。”他说。

盛愿撇撇嘴,评价道:“舅舅,画的好丑啊。”

“……”

“不和你闹了。”牧霄夺合上笔盖,谈起了牧家最近的变动,“下个月,牧峋和兰音结婚,这事牵扯的人比较多,所以我才会担心有人找上你。”

“结婚?我怎么不知道。”盛愿顿时睁圆了眼睛,声音有些大,虽然没引起注意,但他还是立刻缩起了脖子。

他生病住院这段时间,到底错过了多少大事。

舅舅收购兰氏,并且将兰家赶到了澳门这事,他在陆听夕口中有所耳闻,怎么一转眼,兰家又要和牧家联姻了?

“奉子成婚,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牧霄夺压低了声音,“不过,两家婚期将至,总不能一直瞒着。届时公之于众,你觉得某些人能老实坐着?”

盛愿在心里咂摸半天,才想到某些人代指的谁:“您说的难道是……我哥哥?”

“他姑且算是一个。”牧霄夺说道。

之前在医院,他警告过盛白港和盛家不允许再靠近盛愿,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

牧霄夺嘱咐他:“接下来,舅舅应该会很忙,不能时时照料你。这段时间,不管有谁联系你,你都不要去见,听见了吗?”

盛愿点点头:“听见了。”

牧霄夺见他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夸道:“乖崽。”

祁宗华站在讲台上,面容严肃,他早看见最后一排这两人一整节课都在交头接耳,虽然没影响到其他同学,但落在他眼中也像一粒硌眼的砂砾。

他借着放视频的时间,走下讲台,来到两人面前,咳了一声。

牧霄夺放下手臂,抬眸看他。

祁宗华一愣,这才看清他的身份,立刻堆起满脸笑容:“牧先生,您怎么来了?也没和我说一声。”

牧霄夺秉直身形,雍容有礼道:“听说祁教授课教的好,沾自家孩子的光,特地来听一节。”

祁教授经不起这番夸,殷勤的连连说道:“哪有,这方面您懂得可比我多,我也就是在学校,给这些孩子们上上课,断然比不上您。”

盛愿则安静的坐在一旁。

无趣的大人们的谈话内容无聊却能看上去相谈甚欢,没完没了,他也不知道这场寒暄要持续多久。

片刻后,成年人短暂的客套到此为止,祁宗华负手迈着步子离开,面上看着似乎极为愉悦。

“舅舅,您怎么认识教授的?”盛愿松了口气。

“座谈会认识的,他倒是一直惦记着去牧氏学习。”牧霄夺说,话音一转,“你看你,上课总是开小差,被老师盯上了吧。”

这话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盛愿表情茫然,险些认为自己听错,弱弱的反驳他:“……明明是舅舅一直在和我说话的,嗯,是共犯。”

牧霄夺不言,唇角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

对于长久的记忆,人总会记得一些莫名其妙的瞬间。

譬如几行歪歪扭扭的《相思》,一瓣汁水酸涩的小橘子,抑或此刻,两只躺在纸上的丑丑的小猫头像,一只比耶一只生气,他记了好多年。

隐晦的笔墨被阳光晒透,穿堂而过的风拂过发梢,空气脆而甜润,像夹心饼干。

他看他,肩上藕断丝连的落着晚春的绿意。

于是,一个更加热烈、明亮、不可战胜的夏天降临了。

第29章

伴随着牧兰两家联姻的消息真正公之于众后, 这场粉饰许久的太平彻底宣告结束。

一朝被打破,从此再也不会恢复如初。

短短两月之内,牧家两度退婚、订婚, 面对婚姻大事如此草率, 不免惹得旁人猜忌。

而显赫一时的兰家也经历了从破产收购到东山再起,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一系列变故接连不断, 果不其然,上层圈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面对众人口中百般猜疑, 牧氏始终没有派出一人出面对此进行解释,似乎是为了避嫌。

在这场闹剧中跳脚最厉害的人反倒是兰世辉,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沉浸在再度攀上凤凰枝的喜悦中。

名门世族每一次平平无奇的决定, 背后一定都有价格不菲的筹码。

有脑子的人稍微想想, 这场婚姻也不可能如两情相悦那般纯粹。

兰家早已被榨干了价值,毫无利用的可能,能将地位如此悬殊的两个家族联系到一起, 似乎也只有血脉。

孩子, 真的是这场博弈中最无辜、最廉价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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