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 第33章

在花雅坐起来的那一刻响动时,他就醒了,随后跟个幽灵一样跟在少年身后。

当看到花雅踩上了顶楼边缘,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先下来,”江旋黑眸紧紧盯着他,沉声说,“下来再说。”

花雅本意也没想跳楼,只是想站高点看一看远处海面上的灯塔,但这会儿看着平常沉稳的少爷露出罕见的慌乱,不知怎么,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啊,”他佯装犹豫地回,“不想下来。”

“你怎么了啊......”江旋叹了口气,拧眉哽着喉咙说,近似哄的语气,“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出来啊,先下来好不好?”

第一次听见少爷这轻缓的嗓音,花雅稀奇地挑了挑眉,而江旋离他也越来越近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少年朝另一个少年伸出了手。

花雅垂眸盯着江旋修长的手愣了神。

在几年前的无数个夜晚,他也是无比渴望有双手出来拉他一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旋已经揽着他的双腿,将他从水管上抱了下来,随即就被比他高出一点儿的少爷紧紧锢住,贴得紧了,能感受到江旋砰砰不停的心跳。

“呼吸不过来了。”花雅淡定地说。

江旋猛地松开长臂,胸腔起伏地盯着他,后怕咬牙说,“你他妈......吓死我了。”

“我——”

“如果我没醒,我没跟过来,你是不是就要跳下去了?然后第二天南中就上早间新闻,说有学生深夜跳楼?不是,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就好像.....入魔了一样,还有下午洗澡的时候,你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

江旋打断了花雅的话,激动地说,说到最后,又突然地泄了力。似乎感觉到他和花雅的关系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好,那么的近;或者再退一万步讲,他对花雅说这些都有点儿越界了,尽管老爸说花雅是他的哥,但他们俩真能像兄弟那样相处吗?又或者说是同学关系,也只是做了才开学一周的同学而已。

花雅沉默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生病了。

花雅甚至能替江旋接下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我没想着跳下去,不至于,”花雅说,“吓到了?”

江旋依旧拧着眉,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刚刚说出那番激动的话语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了,现在剩下最多的是无措的迷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雅的话了。

吓到了吗?那肯定是吓到了。

半晌,他才找到自己嗓音沙哑地回,“啊,怪吓人的。”

见江旋还没有缓过神来,花雅偏头叹了口气,“行吧,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我真没有跳楼的想法,就是逗你玩的。”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江旋眉尾一下就敛了,扒拉了下他的寸头憋着气儿说,“这不好玩儿哥,这很好玩儿吗?”

花雅淡然自若,面对江旋即将爆发的发疯眼皮都没眨一下。

“下次别再这样了。”江旋轻声说。

还以为是气球呢,结果还没怎么着自己就先焉了。

“嗯。”花雅应,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叼在嘴里,随后又坐在了水管上。

“给我一根。”江旋坐到了花雅旁边儿说。

花雅直接把烟盒扔给了他,里面刚好只剩下一根。

江旋接过挑了挑眉,“班长抽这么凶?”

花雅长睫下撇瞄了他一眼,“一周的量。”

“老韩知道吗?”江旋问。

“知道,”花雅说,“逮到了照样写检讨。”

江旋听到花雅说这些感觉有些新奇,像是在润物细无声地感受花雅之前的生活。

“这么晚不睡,跟出来干什么?”花雅问。

“你醒了我就醒了,”江旋说,“我睡眠浅,稍微一点儿动静都会醒。”

“这样啊。”花雅没怎么抽,只是将烟夹在修长的指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左脚。

“你是脚疼才睡不着还是因为.....”江旋瞥见花雅的动作,顿了顿问,“下午的事儿?”

“都有。”花雅说。

“啊。”江旋愣了。

他的眼眸里,是月光照耀下的朦胧少年身影。花雅抬头望着月亮,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昳丽的脸庞恬静美好,好似下一秒,他就会消失在这皎洁的月光中。

这抹笑容被江旋及时给捕捉到,他怔愣了一瞬,随即立马移开目光,狠狠地吸了口烟,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笑起来嘴角挂着的那两个坑,还挺好看。”

“什么?”花雅一怔。

“就这儿,”江旋夹烟的手估摸着位置点自己的唇角,“两个坑。”

“操,”花雅笑了笑,“这是梨涡。”

“啊.....”江旋尴尬地移开视线。

有些沉重的气氛因为少爷的无知缓了许多,他俩就像神经病一直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夜风都泛凉了,没多久天空就要鱼肚白了,早上六点四十还有早读课,江旋才架着花雅的胳膊回到寝室,今晚所谈论的话,所发生的事儿,在他俩心里都形成了心照不宣的存在。

也感觉距离,没那么突兀了。

要不说高中生就是牛一样的身体,熬了大半晚的夜,早起铃声一响,又忙不丁地爬起来洗漱去食堂买饭。

“待会儿你直接去教室,”江旋对正在刷牙的花雅说,“饭我给你带过来。”

“嗯?”还没吐牙膏沫的花雅疑惑的语调上扬。

“噢对了,正想说来着,”于佳阔听见江旋提起这茬儿,“对小椰,你那腿不方便,我们给你带过来就行。”

花雅感慨似的叹了声儿,“谢了啊。”

“说谢就不道德了啊,”于佳阔笑着说,“你昨晚没睡好么,瞧那两个大黑眼圈,跟熊猫一样——哎,江旋你也是啊,你俩昨晚去偷牛了吗?”

江旋无语于佳阔凑上来看他黑眼圈的边界感,“嗯,去偷牛了。”

“嗯,去偷牛了。”花雅跟着附和。

“操!”于佳阔笑骂。

“昨晚凌晨我迷糊间好像看到有人出去了,”顾嘉阳在旁边儿说,“是不是你俩啊?”

“应该不是。”花雅正儿八经地摇摇头说。

“那他不是,我也不是。”江旋说。

“咋回事儿啊,”党郝摩挲着下巴,嘶了声,“怎么感觉睡了一晚上的觉,你俩之间有什么味道改变了?感觉不对啊。”

第28章

感觉不对吗?充其量算是深夜“畅谈”之后的效果,但人到夜晚都是情绪最多的时候,没准儿这个感觉不对维持不了多久。

假设真和江旋走得近了,倒是一件麻烦事儿。

“怎么个不对?”花雅移开视线,笑着接党郝的话。

“就是.....”党郝想了一下,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儿。

“跟唱相声似的。”顾嘉阳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哎,我刚想说这个。”于佳阔说。

“人才。”江旋听到他们闲碎地谈论,啧了声说,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觉得他们形容的又非常到位。

“我们就先去食堂了啊,”于佳阔套上校服说,“你在后面慢慢来。”

“行。”花雅点点头说。

几个男生出了寝室门,江旋在临走前不放心地回头,指着花雅的脚说,“路上注意点儿。”

“啊——”花雅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是瘸了,不是残了,至于跟呵护瓷器一样一直嘱咐么。

今天周日,上完早晨四节课只放半天回家。

南中校制就是这样,学生的自由度时间很少,一周七天,六天半都在上课,早六晚十,就节假日和月假照常放,上了高三更是将所有放假时间减半,以这种方式挤进了市里升学率前三的重点高中之一。

因此南中的学生编了一套口语:在南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但是没办法,这种小县城的师生资源,只能靠挤时间为将来能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

花雅对于南中的“压榨”并不在意,在初中那三年所经历的事儿励志考上南中之后,发现高中的生活幸福多了。

最起码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不会被霸凌,不会被孤立,就是有些对不住丁丞,他一脚踏进了市重点,丁丞转头迈进了职业中学。

还记得那个时候丁丞对他说,“没事儿,你想考哪儿就考哪儿,考进市里最好,免得周海军那伙子再缠着你,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就不行了,我现在对学习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可能......我没有你这股子劲儿。”

“姐姐!”苗禾放大了声音。

“哎,”花雅回过神,侧头看着满眼疑惑的酷妹,“哎,你不是昨天就放假了吗,这么早来学校干什么?”

南中的初中部比高中部要轻松一些。

“我来,给你说个,事儿,”苗禾没穿校服,头发较比之前已经剪成了妹妹头,看起来怪可爱,“季敏,要找人,堵你。”

“.....季敏?”花雅一愣,想起这个人物是谁了,揉了一把苗禾的头,“好的,我知道了。”

“你的脚,怎么样了?”苗禾担忧地问,“佳阔哥,他们呢?”

“还好,他们在帮我带饭,”花雅说,“你吃早饭了吗来这么早?”

“吃了,”苗禾说着,白皙的脸有点红,“去,你家,蹭的,花婆婆,蒸的包子,好吃。”

“哟,你花婆婆蒸了包子啊,”花雅笑了笑。

“嗯嗯,”苗禾乖巧地点头,“她说,你今天回来,昨天买了,好多菜,做大餐呢。”

“那我期待一下,”花雅心里暖流流过,“到时候你也过来,听见没。”

“我.....看看吧。”苗禾视线闪躲着说。

看到苗禾一刹那变化的表情,花雅轻微拧眉问,“你爸要回来了?”

“嗯,”苗禾闷闷地叹了口气,“他昨天,打电话,说今天,要回来。”

“好,”花雅说,“他回来你就过来,别犹豫和纠结,在我们那儿避着,也别感到不好意思。”

“姐姐.....”苗禾看着他,喃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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