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就去我家,”花雅不容置疑地说,“去帮你花婆婆做大餐。”
苗禾有几次在苗强回来后瞒着没告诉他,硬扛男人的暴力和辱骂。少女自尊心强,面子浅,总觉得一有事儿就来找他是叨扰,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苗禾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也太善良了,容易受欺负。
所以他想着,能拉一把是一把。
苗禾陪着他上了三楼才离开学校,也是害怕他瘸着个腿再被磕绊着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教室里只坐着几个女生,花雅两手提起他们几个人的水杯去开水间接了热水过后,坐到位置上眯了一会儿。
昨晚没睡好,今早睡醒倒没有太多的困感,更多的是身心疲倦,仿佛肩膀有千斤重。
“小椰,”于佳阔喊了花雅一声儿,“起来吃饭咯。”
花雅刚抬头,江旋就将买的早餐搁到他面前,他顿时愣愣道,“你喂猪呢?”
几个口袋,感觉像是把食堂窗口里的所有早餐买了个遍。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江旋说。
“不知道你问阔儿啊。”花雅叹了口气。
“他问我了,”于佳阔听到后大声说,“他就是想给你买这么多,故意的!”
“哎。”江旋无语于佳阔的拆台。
花雅笑了笑,“你当我是猪啊,吃不完浪费了可惜了。”
“看起来多而已,实际上没好多,”江旋说,“你吃不完剩下的给我。”
“不是.....”花雅有些吃惊,少爷居然会吃别人剩下的吗?
江旋没说话了,拿着课本去走廊外边儿背书。
这顿早饭花雅吃到最后还剩下几个烧麦,一个鸡蛋,半根玉米,他把这些早饭装在同一个口袋里,也拿上课本去外面背书。
“吃完了?”江旋看着他出来问。
“没,”花雅把剩下的早餐递给他,“还有这么多。”
“哦。”江旋接过,顺手捏起一个烧麦就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花雅微微瞪大眼,少爷还真吃剩的啊?
“你.....”花雅怀疑地问,“你早上吃早饭没?”
“吃了,米粉,”江旋说,“不好吃。”
原来是早饭不合少爷的胃口。
米粉多半是于佳阔给推荐的,窗口在二楼,早上熬得一般都是鸡汤,他们几个随时喜欢买个鸡蛋再买碗粉,就是一顿最幸福的早餐了,花雅觉得那鸡汤米粉有点儿油,但味道不至于说难吃。
估计江旋受不了鸡汤那股特别的味道,熬不好其实稍微带点儿腥味儿。
“那你重新买你的早餐不就行了,”花雅说,“何必买这么多。”
然后吃剩下的。
“懒得挑了,”江旋啃着玉米,“干脆买一起。”
花雅了然地点了点头。
“下午来贝湾吗?”江旋问。
花雅正在背书的嗓子忽地顿住一秒,他回答说,“不来。”
“为什么?”江旋看着他说。
“没有为什么,”花雅嗓音淡淡,“陪外婆。”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旋刚想出口接话说“我爸在家”,硬生生地给他咽到了肚子里。怀揣着某种私心,他其实是想花雅来贝湾的,有些事需要证实,而不是无端的猜想。
“奶奶身体还好么?”江旋清了清嗓问。
隔了一个月的暑假,少爷还记得问候一句。
“嗯,”花雅说,“挺好的。”
“那就行,”江旋说,“上了年纪的人,总归是要多注意点儿的。”
“你奶奶身体怎么样?”花雅随口一问。
两人都彼此见过自己家中的老长辈,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印象深刻,尤其是江旋奶奶看着花雅,说出“故人”那句话。
“也挺好。”江旋垂眸瞄了他一眼。
“家中有老,如同有宝。”花雅感慨似的说。
“嗯。”江旋说。
并不觉得。
江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的话,可能还会收获一句“不孝”。事实是怎么样的,并不是所有隔辈关系都与之亲昵,江旋和他爷爷就是特例,曾经一度时间,爷爷就是他最讨厌的人,要不是奶奶和江彧在中间当调和剂,断绝爷孙关系都有可能。
所以这次来到桐县,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老爸就来了,就算爷爷想送他出国也没关系,只要没在大院,没跟他们住在一起就行。
花雅察觉到少爷浑身低下去的气压,没有再继续话题,开始背起了书。
中午放学,江旋乘坐贝湾的公交车和花雅他们不是同一辆,反方向。
几个少年背着书包勾肩搭背地走出校园,将花雅夹在中间,临近公交车站,彼此分别,再说准确一点儿,是江旋单方面和他们几个分别。
“花儿!”丁丞从蹲着的石墩子上面跳下来,边招手边迈步跑过来。
“哎丞儿。”花雅笑着颔首,“你咋来了?”
“嗨兄弟,好久不见了。”于佳阔他们朝丁丞打招呼。
“是有好久没见了,”丁丞说,“能不来么,有人要堵你你不知道啊?苗姐不跟你提醒了么?”
“谁要堵你?”江旋听见丁丞的声音就停住了步伐,黑眸盯着这位初中就和花雅在同一所学校,带着花雅打黑架的少年。
丁丞个子跟于佳阔差不多高,精瘦精瘦的,五官长得倒是挺清秀,穿着一身黑T黑短裤,自带温和的气质,跟大街上染着黄毛,穿着紧身衣裤的职高学生反差很大。
走在路上被认成好学生都信。
就是耳朵上撇着的烟有些突兀。
江旋话是问花雅的,视线却是牢牢映在丁丞身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丁丞就莫名的烦躁。
“这位是?”丁丞为人随时都是笑呵呵,很和气地问,跟浑身冷酷的少爷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29章
“江旋,”花雅介绍说,“这学期才转来我们班的新生。”
“你好,丁丞。”丁丞朝江旋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你好,”江旋飞速地应了声,继而没再把目光放在丁丞身上了,问花雅,“谁要堵你?”
“对哦,是有人要来找茬吗?”于佳阔反应过来,看着花雅。
“不是,”花雅叹了口气说,“这周我们收拾的那个女孩儿,季敏,有印象吧?”
“有啊,”顾嘉阳说,“怎么了?”
“我操,不会是那个丫头片子找人堵你吧?”党郝瞪大眼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花雅说。
“靠!”于佳阔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她还有脸找人堵你啊?妈的小禾苗的事儿没把她怎么样吧,她还来劲了嘿!”
“战场在哪?”顾嘉阳嚎嗓说,“老子不信了。”
“哎,先别激动,”丁丞笑了笑,“只是说要来堵花儿,但具体在哪儿堵这个他们不可能说明,我们打群架的,玩儿的就是阴招,保不齐你走在路上的某个巷子口,猪饲料袋往你头上一套,拖着你进巷子就打了。”
“先送你回家。”江旋皱眉沉声说。
再怎么说花雅也是混过社会的,堵人打架是最没有逼格的战斗,没准儿他一个人就能将季敏找的那伙子全撩了,初中的小女生能有多大势力,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充其量认的小哥都是某个大哥最不中用的那个打手。
丁丞今天再来,两个人战斗力足够爆表。
在高中的安稳日子过久了,接触的人也不同了,面对于佳阔他们几个兄弟义正言辞地帮忙,花雅心里有种别样的舒适感。
“小题大做了啊,小题大做了,”花雅轻松地笑,“有丞儿一个人就够了,你们去了都是看戏的,还浪费了下午半天假的时间。”
“这个倒是,”丁丞说,“你们别忙着凑热闹了,打不打都还不一定呢,万一看见我在就跑了呢?”
“有点儿bking啊你,”于佳阔笑着说,“那江旋,阳子郝子你们回家,我们仨够了。”
“啊,真不用吗?”顾嘉阳不放心地问。
“真不用,”花雅肯定地说,“小女生,能找好多的人啊,七八个还是最多得了。”
“江旋,你公交来了。”党郝看见去往贝湾的119路公交车停靠在站台,拍了下江旋的肩说。
贝湾在桐县的郊区边缘,公交车只有两路,一趟往返路程就有半个小时,间隔十分钟才发一次车,这趟如果坐不到,要等下一趟最起码十多分钟往上数。
党郝语气激动,生害怕江旋没抢上公交车,站台就在他们这边,走两步路就到了。
但少爷只是往那边淡淡地扫了眼,开口说,“我不急,送你回家再说。”
“送我回家吗?”花雅愣住了,更多的是没理解到少爷的脑回路,“阔儿和丞儿都在,没什么好大的问题。”
“不是,”江旋慢条斯理地回,“想去参观一下。”
“兄弟没打过群架?”丁丞挑了挑眉,问江旋。
看江旋这剃着贴皮儿寸头的外貌,这一身的土匪气质,说是进去改造过的都信,还想去参观打群架的场面,装的吧!
“没有,”江旋面不改色地撒谎,“所以想去看看。”
“你.....”花雅顿了顿,“那你来吧,记得给你爸发个消息。”
江旋如愿地跟随花雅他们上了贝湾反方向的公交车,期间给江彧发了个消息告知会晚点儿回家,江彧也没回。
花雅家在顺水村他还记得,但那次台风暴雨,出租车走过路线没太看清楚,今天烈阳高照,能清晰地看见公路两边的梧桐树,公交车缓慢地行驶在绿荫大道中。
桐县城里的梧桐高大粗壮,枝丫繁茂,树身上还残留着春节套上的红带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梧桐树的原因,才会取名为桐县。
这个小县城跟鞍城哪哪都不一样,又旧又小,什么高档餐厅,购物广场都没有,就像侯翰铭才来这边的吐槽,没有星巴克,没有海底捞,两条腿就能逛一天,可花雅在这儿生活了十七年,是花雅生长的地方。
花雅坐在他旁边,头靠在车窗,从车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洋溢在少年身上,把长发渡成了金光,还能看到白皙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细密的绒毛,低头玩着手机上的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