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游戏有那么好玩儿吗?
鬼使神差,江旋打开手机,微信上弹来老爸的消息,但他没管,下拉,在小程序上搜索他从来都没有碰过的那个小游戏。
公交车上吵,江旋听不太清跳一跳的背景音乐声,索性将声音开到最大,要不说花雅是高手,他坐在旁边儿完全没有听见花雅的手机音,但却没跳死过,他已经跳死不下五次了,分数稳定在个位数。
“你怎么也玩这个了?”花雅丝磁的嗓音传进江旋的耳膜里。
“啊,看你玩感觉还挺好玩儿。”江旋手一抖,小灰旗跳远了,又死了。
他抬头,闯进花雅浅棕色的瞳孔里。
花雅的那双眼睛很漂亮,圆润细长,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褶皱拉得很开,长睫衔接在眼角,密而长,在太阳光下,瞳仁的颜色清浅,像一颗琥珀镶嵌在里面。
“发什么呆呢?”花雅手在江旋眼前晃了几下。
“能一起玩吗?”江旋回过神,欲盖弥彰地闪躲自己的视线,抠了下自己的鼻梁问。
“可以,”花雅有时候真觉得江旋很莫名其妙,他俩的思路很难在同一个频道上,虽然他不理解江旋跳脱的思维,想着只要不过于离谱就行,“发给你了,进来吧。”
江旋打开和花雅的微信聊天界面,看到发过来的小程序游戏,点了几遍终于进了房间。
“要下车了,你俩干啥呢?”于佳阔和丁丞坐在他俩身后,在快要下站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于佳阔起身凑近了看前面两个低头族,映入眼帘骤然是那微信跳一跳时,他非常震惊,“操!我以为你俩玩农呢这么专心,合着玩这弱智游戏啊?”
“什么什么?”丁丞上赶着凑热闹。
“你声音再大点嘛。”花雅淡定地说。
“又死了我。”江旋叹了口气。
“江旋你怎么也跟小椰开房玩这个啊?”于佳阔说,“你打不赢他的,我们之前都被他拉进来打过,一个都没有赢。”
“是我想找他玩。”江旋说。
“你找虐啊?”丁丞问。
“你现在是主动找他玩儿,到时候你就不想咯。”于佳阔啧了声。
“怎么讲?”江旋扭头看了眼他俩。
“哎!”花雅咳了声试图警告制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类似于剪刀石头布,你晓得吧,”丁丞说,“我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喜欢玩这个跳一跳,有时候决定什么就用这个来评判,妈的,从来没赢过,打赌也是。”
“哎操。”江旋乐了,突然觉得这样的花雅有点儿幼稚,又有点儿不符合他清冷性格的可爱。
“菜就多练。”花雅拉长语调说。
“你等着。”丁丞扫了一把花雅的长发发梢。
“红旗路口到了,”于佳阔单肩背起书包,“下车。”
红旗路口的站台离顺水村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期间要穿过老街的小巷,这儿弄堂多了,道路曲折,弯弯绕绕。
“哎,对面儿,”丁丞拿下耳朵撇着的烟,点燃叼在嘴里,朝弄堂口抬起下颌,“看到没,五六个人。”
“嗯。”花雅眼神望过去,有两个面熟,之前打架的时候碰到过。
“哪儿呢?”于佳阔还在四处张望。
对于他这种没有混过社会,不常打架的男生来说,感官不太敏感。
江旋眼皮一掀,沉戾的黑眸锁定在对面那几个人身上,眉尾下敛,阴沉的气场瞬间包裹在他周围。
“走吧,”花雅眯了眯眼说,“看看他们上不上。”
“要不溜他们玩玩儿?”丁丞问。
“行,”花雅沉着地说,“你带着阔儿,我带江旋。”
老街的建造有七十多年,听老一辈子说民国时期这边儿的地主很多,后面批斗的时候,将家底那些金银财宝全部倒进了海里,也不知道真假。
现在这条街的作用,就是家家户户的人间烟火气,还记得小时候巷尾老爷爷卖的热汤面特别好吃,才两块钱一碗,花丽珍接幼儿园放学回家的花雅,都会买上一碗。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爷估计已经去世了,花雅也没有再吃到记忆中的那碗热汤面。
这条承载花雅儿童记忆的老街,他不想在这里发生纠葛,带着江旋三弯两绕走到尽头,偶尔有几家中午炒菜的油香味扑进鼻子里。
“没跟来。”江旋往后看了眼说。
“也跟不上来,”花雅笑了声说,“丞儿还没出来呢,他们直接会被绕晕。”
老街巷子长,分叉口多,修砌的房屋堆积在一起,砖混一样,不走上个几年还真走不出来。
“傻逼,”丁丞边笑边骂,和于佳阔勾肩搭背,“哎,你们出来好久了?”
“几分钟吧。”花雅说,“怎么样那几个?”
“哎哟,丁丞太有想法了,”于佳阔笑的眼睛都眯缝了,“他把那几个绕到别人家的院子里,被狗撵地跑进鸡圈里躲着,踩了满脚的鸡屎。”
那几个踩鸡屎的男生一直没跟上来,估计还在老街里边绕圈,也许脸部红温边抖落脚下的鸡屎,边破口大骂。
“喂爸。”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江旋下意识地将视线瞥到和丁丞聊天的花雅身上,对方没看向这边。
“要回来了么?”江彧问。
“嗯,”江旋说,“快了。”
“小椰在你旁边儿?”江彧疑声。
江旋没吱声,心想老爸的直觉如此敏锐吗,下一秒江彧又说,“我听到他的声音了,那你把手机给他。”
抛开其他不说,花雅说话的嗓音很轻,反倒是丁丞和于佳阔的嗓门要稍微大一些,老爸能从中分辨出花雅的声音,还是有点儿牛逼。
江旋拍了下花雅的肩,把手机递给他,“我爸。”
花雅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挑了挑眉,避开他仨走到公路的另一边接电话。
“中午过来吃饭吗?”江彧含着笑说。
花雅看着对面等他的三个男生,于佳阔和丁丞满脸茫然,甚至朝他打了手势询问这通电话是谁打的,还需要避着人,尤其还是从江旋手里接过的电话。
“不过来了,”花雅说,“外婆已经把饭给做好了。”
“小旋怎么跟你在一起,刚刚他给我发消息说他有事儿,”江彧说,“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是,”花雅又看向少爷,“就同了一截儿路而已。”
“行吧,”江彧说,“那下午过来行不行?就吃晚饭的时间,其余的几个小时你好好陪陪你外婆吧。”
“可以,”花雅应了声,“先挂了,来的时候给你发消息。”
“好。”江彧轻快地说。
速战速决,花雅走了过去将手机还给了江旋。
少爷什么也没问,顾及着丁丞和于佳阔在,只是把目光放到花雅昳丽的脸上,询问,“从这儿到公交车站怎么走?”
“现在我们走的路就是大路,一直直走然后向右差不多一百米就是站台。”花雅看到少爷眼眸里压着的其他思绪,回答说。
“行。”江旋点点头。
“啊,江旋你要回家了?”于佳阔问。
“嗯,”江旋说,“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所以你不是来参观的是吧,”丁丞笑了笑,“真护着花儿啊?”
江旋没有说话,转身朝花雅说的那条路走去。来这边快两个月,由先开始哪哪都不适应小县城的慢节奏生活到现在看这个地方还蛮顺眼,他连回家的车都不想打了。
其实桐县的公交车坐着挺舒适。
花雅看着少爷高挑的背影,丁丞的话让他不禁抿了抿唇线,江旋突然地转变他不是没有察觉出来,只是有时候自我麻痹,麻痹着就忘了。
不想思考,也不想深究,这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看了几秒他移开视线,淡声说,“走吧。”
“哎,刚江旋叫你接的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啊?”于佳阔好奇地问。
“他爸。”花雅坦然道。
“他爸叫你接电话干什么?”丁丞感到莫名。
“你回家了晚了会找人帮你解释吗?”花雅问他俩。
“会啊,”于佳阔说,“我不是经常找你吗?”
“哎对了,”花雅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的。”
“妈呀,江旋那个大少爷模样家教这么严啊?”丁丞瞪大眼说。
“应该吧。”花雅叹了口气说。
走完大路,穿过小巷,花雅家的红漆大门敞开,苗禾刚好端着一大盆水走出来,给外墙的土篱里边花丽珍种的葱苗浇水。
酷妹看到三个少年,眼眸亮了亮,“姐姐,佳阔哥。”
她一次性说不了太多,当丁丞有些心碎地捂住胸腔开始戏精表演时,苗禾立即补上,“丞哥。”
“哎!”丁丞大声应,“终于舍得喊我了啊苗禾,啧,不容易啊!”
“笑死我了小禾苗,”于佳阔乐得不行,“我先回家了小椰。”
“好。”花雅说。
“是不是我大孙子回来啦?”花丽珍干练粗慈的嗓门吼。
“是的呢。”花雅揽着苗禾的肩进了门,花丽珍正穿着围裙坐在石凳上剥蒜。
“奶奶,我来蹭个饭。”丁丞从花雅身后探出头。
“哎哟,小丞今儿也来了?”花丽珍乐呵道,“奶奶好久都没看见你,怪想的。”
“嘿嘿,我也是奶奶。”丁丞说。
“想您做的饭了。”花雅拆了句台。
“哎!”丁丞吼了一嗓子。
“没事儿,想我做的饭也没事儿,奶奶照常开心,”花丽珍收拾好东西起身,浑浊的眼注意到花雅的腿,吆喝一声说,“呀!小椰,你怎么上了一周学脚都扭了?”
“打球扭的,”花雅跺了跺左脚尖,“去医院看过了,没伤到骨头,老太太别担心。”
“你看你真的是,”花丽珍紧皱着眉头,粗糙的手指头揉着左脚踝那处的骨头,“我那儿好像还有一瓶没用完的红花油,待会儿你涂一点儿。”
“好咧。”花雅乖乖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