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坏不起来 第65章

皇后又笑了。

眨眼间再度倾身上床,一手掐住那截脖颈, 一手摁住她的腕, 皇后眸中幽暗:“杀她之前, 她能杀了我满宫的人,我知道。”

“但你不能摇头啊,阿月, 你不能对我摇头。”

手慢慢收拢, 逼得这人蹙眉启唇,不断有气从口里逼出来, 却呼不进去。

皇后渐渐面无表情,冷冷瞧着这人气息渐弱、瞳孔涣散,几近昏厥。

在最后一秒, 她松了手。指尖捻着一枚深红小药丸喂进国师嘴里,狠狠甩袖起身。

听着身后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皇后侧过半张脸,竟是完全隐没进阴影里,神情格外可怕:“要么杀了她,要么杀了你。”

“阿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哪怕不能说话。”

-

纱幔被一只白净的手掀起。

床上人双目轻合,微湿的睫羽是一抹惊心动魄的黑色,与那不该存于人世的白两相结合,绘出一张仙人也不敢落笔的脸。

她脖颈间多了一圈青紫,离去那人当真是想要她性命、下了死手,仅仅在鬼门关前动了善念,又放她归来。

屋内漂浮的药味被另一种死亡气息冲淡,窗外有光疏疏朗朗透进来,薄薄一两缕,虽少,却映得极为好看。

那只手仓皇着不敢随意落到拉扯开的衣襟上,停顿许久,直至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又决绝地拢好那些散开的白衣。

床边的人弯下腰,轻轻拉好被褥,将这人盖得严实一些。

药味把屋内一切都染上深沉的颜色,只有床上这人——以及不请自来的画中仙是独独两道白。

明婳慢慢擦去这人额上的汗,指尖凝聚些许术法治愈脖子的伤,清澈的眸静静望着那道青紫变成淡红,眸底一片心疼不忍。

“我会带您走的,”轻灵悦耳的嗓音像是空谷幽兰,总能叫人联想到最清寂的美景,“明婳一定会带您走的。”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四处没有莲花池,她化形便是在消耗自己的灵力,且又不计后果地为国师疗伤,不消片刻,她的面色与床上人一样惨白。

先是失声,又被蛇毒折磨,这具身躯千疮百孔,只有这套皮囊仍是好的了。

一指不够加上二指,明婳抿紧唇线,不断有灵力自她指尖朝国师身体流泻,多数如石沉大海,不起作用。

她是仙族不假,可惜能力低微,也就能转换在几个场所替人送个东西,打架也好疗愈也好,她连修为低弱的妖也不一定比得上。

输送半天灵力不见人醒,倒是她自己身形不稳,随时能散在光里。

在明婳消失前一秒,奇迹没有发生——画中仙哀伤地望着床上人,指尖最后碰了下受了伤的脖颈,如雪花一样轻。

清微楼地下密室中,那幅挂在墙上的水墨画忽然空了一半,只余下几朵可怜的莲花开在水里,完全看不出是个池子。

-

妖狐等房间里的药味散尽了才回来。

国师正在窗边作画,对着雨后天晴的远山白云。下笔随意又别致,守在一边的兰枻根本猜不着下一笔要绘哪里。

“小殿下武功从未懈怠,下雨了也日日早起在屋内练,雨不大还要跑去屋外,说要把身子练结实。”

兰枻没话找话:“诶,大人想去看看她吗?她老嘀咕您呢。”

国师还未回答,那道红影‘唰’地一下自窗外闯进来,瞬间搅了纸上颜色,破坏了远处景致。

“月月不去!”妖狐眼珠子转到兰枻身上,嘴角弯弯,笑得可爱,“管她练成什么样儿呢,跟月月有什么关系?”

“……”兰枻望天望地。

妖狐修为明显又涨了不少,嵌在眼里的金宝石都透着掩不住的煞气——哪怕笑得再娇媚再好看,那股带着浓浓不祥的阵阵阴风足以叫人从头凉到脚。

国师温和搂抱住妖狐的身子,防她从轮椅上滑下去。轻搁下手中笔,指向画纸上横出的一笔:“好看吗?”

妖狐歪着脑袋去看,不感兴趣地移开眼神,下巴压在国师肩上:“不好看~”

“嗯,”国师淡淡说,“若不是你扑过来撞了我的笔,这墨本不该落在这里。”

妖狐不耐烦听这些,直接道:“不懂。”

“没事。”国师摸了摸她的发,“下不为例即可。”

下例不下例的谁能知道?反正月月又不会丢她出去,她想扑就扑咯。

想到这里,妖狐又偏头看了眼画纸——嘁,一张纸而已,肯定没她重要。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出乎意料,国师居然还没放过这个话题,“下回我要画的东西,今酒千万不能任性弄坏了。”

“……”妖狐微微眯眼。

兰枻轻手轻脚往门边走,也是耐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好望见妖狐盯着画纸的眼神,不需多想,兰枻为画纸默哀了两秒。

“哦——”妖狐拉长音调,乖巧问,“月月要画什么呀?”

平日里月月早该注意到她不开心、开始哄她了,这回却微笑着看向另一侧的空白画纸,眼中有些妖狐不喜欢的情绪。

“莲花池。”这人说,“想补全一张画。”

晶亮的金光浅浅照在国师侧脸,定睛一看,那妖狐的眼生生变成了兽瞳,硕大一颗金球卡在人皮里,竖瞳妖异鬼魅。

妖狐逼近了身子,那金光亦是更大面积地亮着,嗓音甜软:“月月在想谁呀?”

第61章

狐身或人身都没什么可怕, 可怕的是人不人狐不狐。

眨眼前的娇软美人、眨眼后的妖鬼邪物,它离你太近,不曾收敛的爪牙轻轻抵着你的命脉, 嬉笑说与你玩乐,却又毫不怜惜攫取你的生机。

你若不陪它闹完这场戏, 便给了它为非作歹的理由。

或许是习惯了有什么从身体里静静流走,国师并不觉得这只喜怒无常的半妖有多难伺候。

入手的那片柔软是妖狐主动贴近的腰肢, 怀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时近时远, 除非用力握上去,令其敏感得细细颤抖、支撑不住,才能温顺着予取予夺。

褪下的红纱似是一层皮, 剥开了其外金玉, 露出里面如地狱恶鬼一般的果实——哪怕这果实生得极美,轻抬起的两条手臂又细又白, 仅仅挂在肩颈处都平白铺开了一场风月。

难以想象如此娇小的唇瓣里含着与兽类无二的尖齿, 慢慢吐露的舌尖比常人细些, 是更深更浓的血红色。

若无意路过这扇窗口,只看得见一位细皮白肉的美人痴缠在白衣女子身上,她的吐息、低吟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她拨开的红衣轻飘飘搭在窗沿, 随风慢动, 大咧咧荡在空中,正如青天白日她向人求.欢。

等走近看见了那生不到人嘴里的牙、长不出来的金眸以及舔卷了血液的舌——这番怪诞又绝美的图景刻骨铭心得能叫人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是惊的, 更是吓的,那点暧昧旖旎顿时化了云烟无影无踪,只求得往后与人拥抱时不要落下阴影都是万幸。

旁人已经如此, 被缠住的白衣又该做几辈子噩梦呢?

袖口的滚边云纹晕开了两滴血,这大概是白衣国师从头到脚唯一的变动。她面色如常, 眸中温柔浅淡,轻轻映着迫在眉睫的金光。

她没有回答妖狐的话,妖狐也懒得再问一遍,变作了骇人模样死盯着她——相贴太近也未尝是好事,既看不出国师想的念的究竟是谁,也留不住方才细细碾磨而出的爱.欲。

那种名为爱情的、无色且虚幻的东西,早在尖牙刺破血.肉时蓦地消失了,剩下的是两具习惯性相拥的躯壳。

-

轻喘着靠在这人怀中,妖狐手脚发软,变出的耳朵、尾巴都酥软得不行,整个狐一副被疼爱坏了的样子。

倒是白衣国师衣衫齐整,与这妖物的唯一接触是环在她腰间的臂弯。

那幅画了一半被毁的画纸吹落到了地上,有清冷眼神自上面冷冷划过,触及那道不该存在的墨渍片刻也不停顿地移开。

“清微楼里的人已经很多了,为什么你还老想着别人?”怀中妖狐用情.事后独有的微哑嗓音问。

她问的天真,问的委屈,像单纯不解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又像小小责怪国师不守诺言引.诱了旁人。

国师不言,妖狐假哭的脸一滞,水润水亮的金眸似有一道锐气逼开层层潋滟,显现出内里费力掩饰的凶煞。

那股缠.绵迷乱的气息并未从她身上退散,只勾在后颈处的指缓缓生出长甲,颇有这人一点头便立刻见血的意思。

她是生于乱世、传言能灭世的半妖,在她面前死个人太容易了——若非这人带来的愉悦非比寻常,妖狐早就剥下这张她喜欢的皮做成傀儡,或是陪伴左右,或是穿上去更深更近地感受这人。

她哀哀地呜咽两声,用泛着一点迷香的柔软面颊去蹭这人衣襟:“为什么嘛?”

[好感度+10,信任值+10]

系统嘿嘿笑着:‘这个我懂,她想杀你了所以涨了!’

楚纤:‘。’

随着修为大涨,妖狐心智像是直接从人类幼年步入青年,逼迫人的手段也不再是简单地撒个娇,越来越接近剧情中那位心狠手辣的大妖了。

“你想我只对你一个人笑吗?”

“不可以吗?”妖狐问她。

“不可以。”国师淡声说,“你会因我满身药气嫌弃我,我不愿只对你笑。”

“你——”妖狐气极,眼瞧着指甲要刺进肉里,却也只是恨恨磨着皮,擦得红透为止,“好呀好呀,你笑嘛。你笑一个我杀一个就是了!”

国师没有动怒,反而轻笑着问她:“这样说来,你要日日跟着我了?”

妖狐:“当然!我看你对谁笑!”

国师:“永不离开?”

妖狐:“你明白就好!”

见国师垂眸抿唇似是不敌,妖狐沾沾自喜,心道你终于怕了吧?别以为抱了我几次就无所畏惧,再不乖乖听话,我可不会手软!

妖狐兀自得意,看这人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看胜利品的自傲。

直到这人轻轻抱上来,用一种半是愉悦半是满足的语气说:“原来今酒是在对我表明心意吗?我险些误会了你。”

不好闻的药香被这人用了法子压下许多,现下浅浅淡淡,竟有些好闻了。

妖狐愣住:“诶?我是说……”

抱住她的人似是迫不及待道:“我很愿意被你看着,只是我若不受控对谁笑了,烦请小狐狸惩罚我好不好?我不喜欢你的手碰到别人。”

不知为何,每每听国师以宠溺的语气哄着她问‘好不好’,不等下一句接上来,妖狐就先失了大半理智。

惩、惩罚?怎么惩罚都可以吗?

才与这人亲密过,几句话轻易勾得小狐狸脑子里七想八想,全是想的和这人滚上床的好事。

锐利的指甲恢复如常,根根手指莹白如玉,妖狐结结巴巴:“这,这也不是不能商量……”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