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叹息着收紧了怀抱:“我喜欢你,今酒。”
妖狐:“!!”
妖狐眼眸瞪大了,接着是一阵心慌意乱:“你,你不要用这种声音说这种话!啊啊啊不准说了!”
明明再放浪的事也做过,再缠绵的姿态也敢幻想,简简单单四个字加一声姓名,忽然令她头皮发麻、神魂颠倒。
她欲逃脱,这人却不愿放松半点,孱弱的身躯就这样不怕死地缠着她,凑近了在她耳边说着话本上写过的情话。
原本写在本子上还没什么,这样一句一句说出来——说得她耳根发烫、脖颈发红,十指紧紧拽住这人腰间的白衣,长腿不甘又委屈地挨蹭着,整个狐羞得连面也不肯露了。
到头来国师还要问她:“这不是你平日爱看的么?”
妖狐哪里敢应答,小声幽咽:“你别,你别说了,你不准说了……”
国师轻笑一声,手指轻抚着如绸缎般的长发,没再逗她:“书上还说,像你这样的半妖度过天劫后能活千年,若能得机缘,连天道也管不了你了。”
“嗯啊,”妖狐依赖地蹭蹭她,随口道,“你想长寿么?好办,我回族为你取几颗妖丹,你同我一起修行~”
剖腹取丹。妖类被夺了妖丹后无法修炼,轻则恢复原形重则死亡,哪里是轻飘飘一句话能掩住其中惨烈的。
国师眸光微闪:“你先前说你从他人身上获取血气,你——”
“月月呀。”
妖狐依旧是蹭着她的动作,国师垂眸也无法看清怀中狐的表情,只听这嗓音刻意阴柔下来,叫人后背发凉,像有什么在脊骨上爬:“你千万不要让我以为你说喜欢我是为了阻止我~”
“他们要取我性命,我不过吸食一点血气,很便宜他们了——别惹我生气呢。”
万物之中,天道最爱人族,给予他们修炼成仙脱胎换骨的权力。
天师以血画阵、以血绘符、以血封灵宝……血气是比他们命还重要的东西。
若没了血气,凡人无法修炼,天师半生精力全白费。平白少了血气也更易被邪气沾染,或是主动赴死成为厉鬼,或是走了歪道取他人气运。
吸食血气不单单是伤人性命,更乱了鬼界法度,违逆天道,罪不容诛。
半妖本就是天道的眼中钉肉中刺,无端端都要降下雷劫轰得她伤痕累累,别提吸食血气这种——
说起来,近日的确没有天雷作乱,妖狐身上的皮毛都好好的。
第62章
“我以为我的血才能吸引你。”
妖狐刚要说‘你怎会不懂血气与血的区别’, 就听这人垂眸轻声道:“容我任性一次可好?我只愿你从我身上获得这些东西。”
众所周知,国师长就长了张绝不会任性的脸,该是从小到大都让别人家小孩羡慕的类型。
她用温柔认真的口吻轻轻勾勒自己的任性, 还未得偿所愿先将恶名包揽,似乎没给恋人留下多少拒绝的余地。
又众所周知, 妖狐不是寻常人。
尽管会有那么一两秒被眼前的虚幻美景影响,却也牢记着自己不能吃亏, 妖狐说:“可你身体弱得很呀, 我吸不饱。”
“嗯,委屈我们今酒了。”
妖狐咯咯笑着,无所谓道:“我才不委屈呢, 我又没答应你。”
国师:。
系统:‘哈哈哈哈诱捕失败!’
本以为国师还要劝慰, 跟那些道貌岸然的天师老头子们似的告诉她血气如何重要、天道如何厉害——她一个半妖,还能比人都不懂其中利害?可笑不可笑?
结果国师堪称平静地‘嗯’了声, 看向别处:“小殿下买了宫外糕点, 你该去尝尝。”
诶?就完啦?
话题戛然而止, 让妖狐一肚子明嘲暗讽无处可说。
就像是精心准备好的话本被平白毁去一半匆匆剩了个结尾,中间属于主人公的岁月被偷走,最重要的一部分看不着了, 这结尾显得很不重要了。
妖狐就觉得这‘我反驳你安慰’的桥段不该省略, 国师的注意力也该在自己身上留得再长一些才是——
糕点,什么破糕点?哪里好吃了?她不吃。
妖狐收紧了臂弯, 身躯紧紧贴在白衣上:“我不去!你,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国师似是疑惑:“问什么?”
“你不是不让我吸别人的血气吗!什么独有,什么的。”妖狐扭捏着说。
提及这些话, 就像国师在她耳边念话本一样羞耻。
国师神色无异,温和着答:“可你不愿啊。”
妖狐:“那你就不说了吗!”
国师:“……”
妖狐:“嗯??!”
抬手想捏捏眉心, 又被身上的小狐狸逼得什么也不准干只许回答问题,国师无奈道:“有点累了,你去吃糕点吧。”
累?妖狐不依。
“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你必须说!继续告诉我你不让我碰别人呀!”
首先,吸食血气并不需要‘碰’别人,仅仅动用术法远程操作即可。
其次,国师那句话原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小狐狸少伤人、最好不伤人,哪里要限制小狐狸的自由呢?
国师不是遭人误解便会愤起的性子,在小恋人略有些胡搅蛮缠的诡辩下,她想的反倒是先安抚下躁动的小恋人,话语自然多了几分从前不肯轻易暴露的爱意:“我不是不让你同别人交往,我的意思是……”
妖狐:“你让我跟别人交往?!”
国师:。
妖狐:“你想趁我不备又去找谁?!”
国师:。
怎么一来二去,反倒成了国师是个脚踩多条船仍不知足的歹人呢?好好一身白衣说脏就脏了?
“我说过,我不会强求你,你该记得的。”
国师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好让那竖起的耳朵尖软和一点,奈何还未动作就被强压下,妖狐以为她要跑。
妖狐死死盯着她,想从这双眼中看出懦弱、虚伪的东西,这样才更好下死手。
可惜寻不见,国师的目光太温柔了,让妖狐想发狠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气鼓鼓地喊:“你也说过不喜欢我碰别人!我碰了你就会伤心会难过会生气!会像现在这样不理我!”
“啊,”国师没什么诚意地惊呼一声,“你知道啊?”
“我知道呀!可我为什么要照做!你又打不过我!只会用一些歪理邪说……哼。”
虽然场景不对,但妖狐也算歪打正着了真相。
国师轻轻叹了口气。
妖狐莫名不喜欢她认输的样子,脸离她远了些,声音也低了些,甜甜软软,夹带着些许哭腔:“你说话呀。”
九条尾巴耷拉下去,居然不为胜利喜悦。
金眸中漂浮着连妖狐都不知道的无措,国师看得分明。
她从未生小恋人的气,风轻云淡:“既然你都懂,我不必再说了。”
妖狐:“所以你还是想故意饿着我,想看我被那群老不死的欺负,还想看我被天雷打死。”
“若不是我吸了血气,天道因此畏惧我,天雷怎么不敢打我啦?你阻止我,就是要杀了我。”
好委屈的一只小狐狸。
它只是想活着啊,它有什么错?
国师竟然点点头:“是,我不想你死。在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之前,我不会再说了。”
两全其美?
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吸光所有人的血气,便没有人出来伸张正义了。
届时正义就是‘没有血气’‘不存在血气’,血气尽归妖狐所有。天雷打不死她,天师杀不死她,国师也不会为了旁的东西责怪她了。
思及此,妖狐眼底红光掠过。只表面她还纠缠在国师身上,吸吸鼻子可怜兮兮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在国师面前的委屈总能得到安抚,这时也不例外。国师温声:“抱歉,我先前并不知情。”
妖狐哼哼唧唧:“你要补偿我!”
国师:“好。”
妖狐:“不准为别人画画,要为我画,只能给我画!”
国师顿了顿,委婉道:“这是最后一次可以么?她为我做了许多,我不想欠她。”
美梦做了一半就破碎的滋味并不好受,妖狐立刻直起身体,兽瞳睁开:“你欠她什么,我帮你还!”
国师:“命。”
妖狐:“……”
妖狐腰一软,又软到国师怀中当个小废物了。她小声问:“你刚刚说的糕点在哪呀?”
国师笑了笑,也不计较妖狐出尔反尔,回:“那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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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拉着国师在窗边胡闹完,第二日国师又病得狠了,房中再度有了药味。
妖狐闻见这药味就心烦,她打定主意要回族杀几个妖取丹给国师续命,却被国师拦下——
拦就拦吧,国师巧舌如簧,总能将一句不中听的话说得人浑身舒畅。
可这次没有。
白衣女子袖口沾了自己咳出来的血,眼见着好几个黑衣女侍挡不住气势汹汹的妖狐,她厉声呵斥妖狐停下。
妖狐难以置信地转头。
不止如此,她咳得气都喘不上来也要让人撑扶着坐起,对妖狐说:“你若为我杀妖,就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