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满室寂静。
沙棠虽不愿妖狐成天黏在国师身边, 但能以几只妖物的妖丹去换国师的命,不是一件划算事么?
外界的妖与清微楼的妖兽不同,多是嗜杀奸诈的败类, 活着也是为祸人间,不如死了。
反倒国师一身本领却只能困在这间小小的卧房, 眼睁睁看着戚州疫病、城中天师作乱、边关敌军骚.扰……可听国师的回复,沙棠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来。
兰枻小心观察妖狐神色, 觉得这事没完。
果然。
谁也看不清那红影是怎么闪到床边去的, 堪堪反应过来,又被妖术定住了身形,只有眼珠子能转。
“你说不来就不来?”
红影轻盈一弯腰, 将那双渗人金眸送至跟前。
妖狐用下巴倨傲地点了点屋内几位黑衣女侍, 嬉笑着:“你看这几个人拦得住我嘛?”
纤纤手指并不与国师客气,沿着指缝狠狠插.进去, 让她避无可避、只能和自己十指相扣。
窗外的风吹冷了鼻尖, 慢慢在那截颈侧描摹, 妖狐甜腻动人的嗓音响起:“与其说不让我来,不如以死相逼,可惜光风霁月的国师做不出这种事。”
妖狐新学了个词便迫不及待往国师身上套, 旁的人是不配用她学的东西。
意识到这具虚弱的身体想往后退避这点亲昵, 妖狐笑容不减,拽住松散的衣襟将她拉近。
金眸亮得惊人, 像是找到称心又好玩的物件,一时半会绝不放手的那种。
“就算你死了,我也有的是办法重新让你活过来, 你要死尽管死去。”
——后面几个字要多凉薄有多凉薄,可被妖狐游戏人间的态度一糅杂, 又多了些许纯真可爱的轻佻。
说完这句,妖狐耐着性子等国师回复。
不可否认,她的确想看这人面上失色、极其失态地或惊或怒,用那双看似无情无欲的手纵情操控她的情.欲,不需复杂的排兵布阵,只简单地弄痛她、标记她即可。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国师一定会比她先用完力气倒下,最终仍是她说了算。
个中滋味,都是情.趣而已。
——上回她戏言国师别气吐血,之后国师果真吐了血。这回她玩笑不如去死,国师又会怎样呢?又能怎样呢?
系统:‘我看不下去了宿主宝宝!我这有能制服妖狐的法宝,只需要一万积分!你还能带到下个世界用!换不换!’
楚纤:。
系统:‘太贵了咩?没办法,兑换商店的价格定死了我改不了,但我可以额外送你一堆礼包!这是你第一次用积分嘛,一定要纪念的!’
楚纤:‘不必。’
系统:‘这你能忍?!目标让你去死耶!’
楚纤:‘嗯,那等我死了再说吧。’
系统:‘……’你6。
“我还没卑微到那种份上,以死求你什么——这辈子也不可能。”
国师轻声说:“倒是你,一边威胁我不准死,一边想亲近我,不知百年之后我真不在了,你会疯成什么样。”
话音宠溺,仿佛真为百年之后的事忧心。
那双眸里的情绪却是极冷淡极疏离,可见妖狐的某句话的确触到了底线。
“疯?”
不愧在这身白衣身边待了这样久,妖狐也有一张爱哭爱闹的假面具,此刻懒得戴上。
她红唇弯弯,笑得明媚张扬,贴着国师耳侧,以呢喃般的暧昧气音轻言细语:“你不会想看我疯的。”
她笃定道。
“也许想呢。”
白衣女子不看她,另一只手从容拭去唇角溢出的血色,却是颤了下睫羽,笑说:“你疯起来会很好看。”
[目标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50]
[目标信任值+10,目前信任值:41]
妖狐定定注视着沾染深红的指尖,自言自语:“浪费了。”
-
系统:‘宿主生命值下降到30%左右了,顶多还剩两个月。’
楚纤:‘知道了,多谢。’
宿主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很客气啊……
系统:‘哎,不是我说呀宿主,有时候原则没那么重要!任务完成才重要!你看你上个世界好不容易坑……咳,赚了那么多积分,这个世界难道都赔光咩?’
系统:‘这样吧我自己亏点本,降妖链和身份卡我一共只卖你一万八点积分,零头统统给你去了,另外附送首充大礼包和七折折扣,折扣下次就能用,永不过期!’
楚纤:‘不能再便宜点?’
系统:‘!’
宿主宝宝竟然真的动心了!
系统忙说:‘新手礼包给你送两个!里面好东西可多啦,什么照妖镜、万人迷光环碎片……’
系统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就等着楚纤说‘好’,奈何梦想一直没有实现。
它再一瞧,楚纤正在看戚州回来的文书。
这文书与其他地方的文书区别大得很,又脏又破,页脚皆有磨损,或是沾血或是沾灰,总之一大堆里挑不出一张好纸。
字迹潦草,有的没等墨干就合上了,晕染了好些字形。
不知这一路耗干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将这厚厚一沓送至京城大官们的桌上。
系统陪她看了会,小声说:‘林国气运已尽,戚州只是个开始。你看那边的文书就写着倪州也出了怪病,症状跟戚州不一样……’
得病的人形容干枯,活像是被邪物吸干了血肉,剩个皮骨虚撑着。他们神志不清、见活物就咬,连鸡狗都不放过。
楚纤:‘症状类似剧情中的北岚国。’
系统愣了一下:‘诶?!’之后去查剧情,果真跟宿主说的一样!
第n次为宿主强大的记忆力折服,系统伏低做小:‘那这个新手礼包……’
楚纤:‘不要。’
系统:‘嘤QAQ’所以您刚刚是在玩.弄我么!
这几日城内闹得也很厉害,民众们堵在宫门口水泄不通,官兵去镇压也不过是徒增伤亡。
扶月常去福明楼隔壁一家买糕点,一来二去同那里的人家相熟,她不顾都尉劝阻开宫门出去,一手拿皇后金令一手执弓羽,竟比那拿刀拿剑的官兵还灵活,站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让人近身。
只是才安抚下部分民众,又有几个泼皮无赖干脆冲她甩菜叶子丢鸡蛋,还想冲上来抓她的衣服吐她唾沫,满地打滚耍赖,情况一时失控。
方才不断往前的官兵似是约好了齐齐后退一步,留扶月一人面对几个混账。
扶月也不急,收了金令便应付上去,或用弓弦绞住他们脖颈,或抽箭羽当利器刺得他们连滚带爬……
招式又利落又漂亮,一箭射中最后一个无赖的衣领将其钉在城墙之上,民众堆里还有人拍手叫好。
扶月并不将那几人与普通民众混为一谈,拿了他们去他们家搜捕,果真挖出来几包金叶子,令他们当场招供是受谁驱使。
供出大官了她也不走,仗着皇后金令在手命人去拿大官,又扯出太子。
眼看事态越发无法控制,就有几位太子党匆忙赶去宫里请帝后先将扶月公主请回来,太子失德乃天下第一大丑闻,万不能让无知百姓看了笑话。
平日不问朝政的皇帝这时又管事了,一口一个爱卿地喊,明里暗里都想让皇后就此作罢。
老泪纵横就差一头碰死金殿的老臣们相互使眼色,看着上座喜怒不辨的皇后,只觉这事成了大半。
正在此时,有黑衣女侍带刀闯入金殿,拖着几个死狗一般的官员丢到正中央。
车轮声响起,一身白衣的国师端坐轮椅上,由亲卫推着入殿。
——若不是这轮椅和衣裳颜色太特别,大臣们还真认不出这人就是国师。
她不过二十出头,怎能白了大半头发?灰白长发全没有半分生机,枯槁着垂落。
从门口到殿中这些许功夫,她已咳了数次,神态自若收起沾满血色的帕子,从容看向上座二圣。
她只开口见礼,余下的话都是轮椅两侧的黑衣女侍代为传达,大致含义是众目睽睽之下,太子犯法应当与庶民同罪。
物证人证齐全,包庇太子便是侮辱皇室,让天下人误以为皇室如同太子一般阴毒狡诈、为夺权不顾百姓死活。
废太子势在必行。
老臣又说大轩朝虎视眈眈,这里太子一废,他们那边立马趁政.乱大军压境,届时内忧外患,难道你上战场御敌吗?
说话那人上了年纪,仗着有些声望素来瞧不起年纪轻轻、凭借一身武力入朝的国师。他不屑地瞧着国师以及她身.下轮椅,讽刺之意根本懒得掩饰。
朝堂中政见不合的大臣们彼此都骂得难听,大多拿私底下的事做文章。
但朝中那么多大臣,没有一人残腿,没有一人病成国师这样——能做的文章自然就没有国师这么大。
你都跟我水火不容了,我难道还要管你这腿是爬墙摔断或是战场上受伤?
大臣们见国师不言,嘲笑她是答不出来,从前积攒的各种不满也就顺口而出了。
皇后眸色阴寒,看兀自得意的老东西像是在看死人。
国师淡淡敛眸,时不时抬袖掩唇,盖住咳出的血,免得冲撞了帝后。
兰枻早有准备,她似笑非笑看向老臣:“难道先前大轩退兵是看在大皇子的薄面?”
“这……你……”
“难道不是我林国将士奋勇杀敌、击退敌军?”
“你这……”
“若不废太子大轩就不会找理由打过来,那我可真要怀疑大皇子究竟是哪里人士,能让大轩朝几十万兵士听他一人号令。”
“你血口……”
“更要怀疑在场诸位姓甚名谁,究竟是不是你祖宗祠堂里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