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想回答也无法回答。
“我会准时的。”梁成君的消息回得很快,附带一个爱心。
殷楚玉眉头紧皱起,将手机扔到一边,打开了音乐。
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很多烦恼一起涌过来,她听了云无心的馊主意,一些用以洗涤心灵的宗教音乐来听。她的心绪的确平和了不少,而那超乎寻常的效果,让她养成继续聆听的习惯。
就算关仪知道后脸色大变,她也没有再更改。
关仪希望她接受亨德尔、莫扎特、巴赫等人的乐章洗礼,希望她不要学到殷之鉴身上的“市侩精明”,希望她将“优雅高贵”刻在骨子里,很可惜,关仪无法控制关和璧,也同样无法将她约束在她那梦寐般的艺术框架里。
听着宗教音乐的殷楚玉想要吸猫,可如往常般呼唤一声后,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殷楚玉放下了手,她抚了抚眉心,想起她的道德经还在宁簌家中。
这是什么样的巧合呢?
昨天晚上听说带走道德经的人是宁簌后,她的恼怒、急躁、烦闷、恐慌,诸多膨胀的情绪就像是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散得一干二净。
她为什么要宁簌把猫送过来呢?明明能选择的方式那样多。
殷楚玉的思绪跳跃,冷不丁又想到一周前撞见的宁簌与人言笑晏晏的场景。
虽然最后演变成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可一开始的热切不似作假。
宁簌依然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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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很好的宁簌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突然很抗拒去对面的小区,万一碰到出现在殷楚玉生命里的“另一人”呢?
以前她觉得殷楚玉是仰望的神山神女,可现在神女下到凡间来沾染了一身烟火气,该死的那个人竟然不是她!
要不找个借口将小猫送到猫有德医院吗?给小李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从此处开始,由此地终结,因果轮回简直完美。
可很快的,宁簌又甩掉这个念头。
殷楚玉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失约。
她比较从心,不想在这方面去挑战殷楚玉的极限。
下午的时候,宁簌把小猫咪装入宠物背包。
小猫咪蹭着她的手掌软软的喵一声,宁簌险些被它引诱走上“犯罪”的道路。
反正殷楚玉的朋友拿走了她的猫,长得差不多,互换一下得了。但念头一落,宁簌又骂自己人渣,怎么能这样想?
宁簌背着小猫出门,穿过一条街就是相宜苑。
车水马龙的街道像是一条漫漫的天河,牛郎织女被隔开那是理所当然,她跟殷楚玉呢?
一路上很顺畅。
在登记了身份信息后,保安在前方引路,拿着卡替她刷了电梯。
宁簌对着她礼貌地笑了笑,说声“谢谢”,就任由缓缓上升的轿厢将她带往殷楚玉的家。
电梯门和玄关间还有一道紧闭的门,将公共区域和私有空间划开。
但宁簌没心情感慨有钱人的天地,她跟站在门外的一位年轻女士对视,心中警铃大作。
女人比她矮小半个头,约一米六,头发齐肩,温柔又知性。
这人是谁?怎么在殷楚玉家门口?
在宁簌不动声色看女人的时候,女人也就是梁成君也饶有兴致看向宁簌。
她的视线瞥到宁簌背着的小猫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楚玉那遭瘟的前任。”
宁簌:“???”
谁遭瘟了?怎么说话的?她认识对方吗?怎么一开口就这么刻薄?
她瞧着那张挂着温柔浅笑的脸,好似先前极具攻击性的话都是幻听。
在宁簌拉下脸的时候,那扇坚不可摧的门从内打开了。
殷楚玉抱着双臂出现在门边,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游离,不管看哪个,都冷得像冰碴。
“楚玉。”梁成君朝着殷楚玉一笑,嗓音百转千回得轻柔,“她怎么直接过来了?”
宁簌脸色更坏。
这场景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居心叵测的前女友,不甘心地对前任进行一系列死缠烂打的操作,恶毒到不惜以猫相威胁。
殷楚玉的目光落在宁簌身上,她问:“猫呢?”
宁簌气闷,将背包解下来,可在即将递出去的时候,她的理智回归,往后一缩。抱着背包往后退了一步。
对了,她的猫呢?!不是把掉包的猫猫换回来吗?难道她们两只都要?做人要不要这么贪心啊!
“梁成君,猫呢?”殷楚玉又问,她的语调加重,不耐烦和谴责之意溢于言表。
梁成君脸色一僵,她没带来。“我——”
殷楚玉无情地打断梁成君的话:“我不想听你找借口狡辩,你昨天无缘无故把别人的猫接走就是一个错误,现在请回去把别人的猫带过来。”
梁成君:“可是——”
殷楚玉嘲讽地看着梁成君:“难道你等着我给你开一道任意门吗?”
冷酷无情的态度让梁成君落荒而逃。
围观了这一幕的宁簌心里忽然间舒坦了,她差点当着殷楚玉的面笑出来。努力地压了压唇角,她忍着鼓掌叫好的欲望,往前走一步,把猫包递给了殷楚玉。
可她还有一点气没消。
她需要跟以后再也不见的前妻姐说一句能让她心境豁然开朗的话。
于是,宁簌抬头与殷楚玉对视。
在眸光交汇的刹那,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宁簌阴阳怪气:“你的眼光也不怎么好啊。”
殷楚玉轻描淡写:“怎么?不等等猫了?难道耽误你相亲了吗?”
宁簌:“……”噩梦来袭,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第7章
都说殷楚玉是个说话刻薄的人,其实宁簌也“不遑多让”。
只是她的缺德和阴阳怪气,没有用在殷楚玉的身上——当然,那都是过去式了。
她以前将人供在神龛上,奈何神女要下人间。
无声的寂静在蔓延,在具现化的、沉凝的氛围中有力地拍打着宁簌的心。
如果那天没有遇到殷楚玉,那不太美妙的相亲局,宁簌可以轻轻地把它忘掉,可偏偏碰到前妻姐,她的倔强高傲啪嗒一下甩在地上,只留下一种如影随形的尴尬和窘迫。
她宁簌可是个连分手都要体面的人呐。
心中的小人在鬼叫,现实中的宁簌揪着背包带头皮发麻。她悄悄地看了殷楚玉一眼,她的那句攻击没有给殷楚玉造成半点伤害,而殷楚玉的嘲弄呢,直接给她一刀,差点把血条怼到底。
真是太不公平了!
宁簌很不爽,但是在那不清不楚的氛围中,又莫名的泄气。
“喵。”猫包里的小家伙很不耐烦了,它出声打破凝滞的氛围。
殷楚玉终于动了动,从宁簌的手中接过了猫包。她抿了抿唇,解释说:“梁成君回去抱小猫了,你再等等。”
宁簌闷闷地应一声。
养猫大业一波三折,她的养猫志气都快被搓没了。
殷楚玉提着猫包往屋中走,门拉开后,宁簌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原本就美丽的前妻姐更是镀了层明亮的光,依稀和记忆中的那道人影重叠。
那时候的殷楚玉没住在吓死人的大平层,而是住在学校不远处的普通小区里——面积不一样,但装修风格倒是如出一辙的性冷淡。
殷楚玉低下身,将猫包里的道德经放了出来。她看着道德经如脱缰的野马,闪电般地冲向猫爬架,片刻后才扭头看门外的宁簌。
不用她说话,宁簌就知道她的意思。
隔着老远盯着被扔在地毯上的猫包,宁簌蹑手蹑脚地从玄关的鞋柜里找拖鞋。
她很主动,毕竟不想听殷楚玉说“要我给你搬条椅子到门口吗”一类的话语。
晴空万里,开阔的视野向着远方延伸,抵达的不是青山白云,而是耸立的高楼大厦,这是城市的通病。
宁簌坐在灰调的沙发上,双手拘谨地搭在膝盖上。
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除了小猫咪叽里咕噜的声音,屋中没有其它动静。
不过在殷楚玉扔下一本书的时候,那安静到死寂的氛围被打破了。
啪嗒一声,响亮清脆。
宁簌仰起头看殷楚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年轻的时候喜欢一头撞向冰山。
而现实给她上了一课,教会她露出的冰山只是一角,底下结成的冰层非人力可为。
与其想着撞碎冰山,还不如给自己一刀更痛快。
殷楚玉把书放下后就扭头走了,等到宁簌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宁簌转动着脖颈,放开胆子打量着偌大的空间。
鞋码合适,没有其它闲杂人等生活的痕迹呢。
宁簌唇角翘了翘,可发现自己侧重点不对时,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可动作轻轻的,没舍得用力。她的手抚在唇角,更像是鬼祟的窃笑。
道德经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小炮弹一样飞入宁簌的怀里。
宁簌抬起手指点了点它脑袋上那撮黑毛,说:“太蠢了你。”
道德经:“喵?”大概是觉得宁簌说话不中听,又给她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