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楚玉仿佛没有察觉宁簌的怨念,从容道:“好好听,驱邪的。”
第12章
宁簌十分痛恨这些让她性致全无的音乐,甚至连大自然的白噪音也被她无情地打入冷宫。
什么氛围感、什么洗涤心灵,都是催眠罢了!
宁簌默念着“不生气,生气就会乳腺结节”,可脑子里还击的言辞一个接一个往上冒,鼓动着她意气用事,在殷楚玉跟前露出自己的爪牙来。
可车停了下来。
殷楚玉扭头看她,问:“手机还能刷地铁吗?”
宁簌:“……”她没说住在哪里,殷楚玉总不能将她带到自己家去。可明明相宜苑跟她的住处就隔了一条街。“可以刷。”宁簌佯装镇定,可在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殷楚玉还是一侧身,宁簌一愣,浑身紧绷着,红唇紧紧抿起。
可殷楚玉只是往她的包里放了五块钱——就算手机报废也能乘坐地铁回家了。
宁簌木着脸下车,看着黑色的轿车呼啸着融入车流中。她抬起手拍了拍面颊,心中怒骂:你在期待什么!
肌肉还在细微的电流击打中颤动,可能是电流不够强烈,可能是抗击打能力直线上升。宁簌没在地铁中做出需要别人疾呼救护车的事,只是在拥挤的车厢里占着一个座位没给小屁孩让,遭了几个白眼。
她能怎么办?她也是个病人嘛。
无惊无险地回到家中,宁簌将自己扔到沙发中。她强忍着撸猫的心,因为就在不久前,她不小心揪掉了大小姐的一撮毛,挨了一巴掌事小,害大小姐幼年早秃事大。
几分钟后。
宁簌顽强地站起身,进入房间打开了上锁的柜子,在相册里挑挑拣拣,最后把殷楚玉塞给她的五块钱挤入相册中,挡住殷楚玉那张冷淡的冰山脸。
放回相册后,宁簌落锁的动作很慢。
她想不通。
从那次在串串店中遇到殷楚玉后,她就有一大堆的事情想不通。情绪如浪潮,被一波一波推到高峰,宁簌嗷了一声,从柜子中拿出木鱼哒哒哒敲了一阵,宣泄了内心的郁闷后,才神清气爽、一气呵成地放东西锁门。
扭头对上了炸毛的大小姐。
宁簌无视了它那看憨瓜的目光,哼了一声,趁着这股情绪的余韵,拿了手机解锁,找到殷楚玉这么个联系人,给她发了五块钱红包。
这叫什么?两不相欠!她做人就是这么有觉悟。
殷楚玉秒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宁簌:“……”怎么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挫败感呢?
陈散的消息发来:“我的摸鱼搭子,你怎么今天都不找我聊天?”
宁簌转移神思:“我休假了,三天。”
陈散:“我们绝交三天吧。”
宁簌:“我去道观了。”
消息才发出去,陈散就一个语音通话甩过来,接通后,一连串兴奋的“然后呢然后呢”钻入宁簌的耳中。
“然后道长建议我去挂精神科。”宁簌话音落下,听到陈散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蹙了蹙眉说,“你再笑我就不跟你说之后的事了!”
陈散清了清嗓子:“我不笑,公主请说。”
“我在山脚碰到了殷楚玉,被她的喇叭声吓得摔裂了手机屏。总之就是搭顺风车回到市中心,她把我放到了地铁口,给了我五块钱搭车!你说她是不是、是不是——”
陈散补充说:“脑子有问题。”
宁簌闻言大怒:“胡说八道!”
陈散早就习惯了宁簌这态度,耸了耸肩,兴致勃勃地追问:“然后呢?”
宁簌:“然后我微信给她转了五块钱。”
陈散:“……你们俩神金。”纯的,陈散又在心里补充一句。
宁簌唉声叹气:“可能因为我之前因为一个猫罐头跟她分账了。”
陈散警觉起来:“什么猫罐头分账?你们还有金钱上的往来?”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宁簌支支吾吾,在陈散连声追问下,她拿出了自己的等终极武器:“你今天不是加班吗?”
果然,陈散的思绪被拉走,开始愤怒地输出,完成本该在摸鱼期间进行的例行一骂。
跟陈散插科打诨一阵后,宁簌的沮丧和迷茫散去不少,管它呢,先睡了。
可惜第二天的太阳并没有像送走黑夜那样送走宁簌迷离的梦,也没能将她从电击中解救出来。
没完没了的电击折磨将宁簌摧残成一条老腊肉,在去精神科也没能查出来什么后,永不低头的宁簌决定屈服。
“你在家吗?”在一个美好的黄昏,宁簌觑了眼窗外流动的晚霞,躺在沙发上拿着新手机给殷楚玉发消息。
在她的印象中,殷楚玉的生活规律得可怕,极少有夜不归宿的时候。虽然殷楚玉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可在那段短暂的恋爱中,她会上报自己的日程,恨不得精准到秒钟。
学会了开车的宁簌想要挽回自己曾经丢光的面子,殷勤地当上接送的司机。现在后知后觉地想到,殷楚玉那家境,根本就不需要她去开车!
殷楚玉:“在。”
宁簌:“一个人?”
殷楚玉:“不是。”
短短的两个字给了宁簌雷霆一击,谁在殷楚玉家里?那什么梁成君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小丑,又像个盘查户口到底的变态,像八爪鱼一样纠缠着前妻姐死死不放。宁簌做好的心里建设轰然间崩塌,在这无情的命运交汇的时刻,她恨不得落荒而逃。
可现在是手机交流,没有面对面。
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手机又震动了
宁簌压住自己跑马般的思绪,深呼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眯着眼看手机屏幕。
她怕殷楚玉问“有事吗”,更怕殷楚玉出言讽刺她,或者说什么以后别联系了。
殷楚玉:“还有一只猫。”
宁簌:“……”她那吊桶般提到最高的心,啪一下落了下来,砸到深深的水井中,溅起了一丝丝冰寒的水花,泼溅在身上,嗖嗖的凉。殷楚玉也知道幽默了吗?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半个人”呢。
眼神幽幽,她恨说话大喘气的人!
宁簌恼羞成怒,被电流苦苦折磨的手都不抖了,在屏幕上用力地戳了戳,可临到发送时,看着那句“我能不能来你家”,总觉得有一丝丝怪异。
犹豫良久后,宁簌咬了咬唇,拿定主意。
问了被拒绝怎么办?那当然是不问了。殷楚玉的状态也不怎么好,直接杀到她家门口吧。
也就是丢脸而已,反正早没脸了。大家都很癫,她加入一下怎么了?
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难道比小命更重要吗?
宁簌乐观地说服了自己,结果乐极生悲,把嘴唇咬破了,“嘶”一声抽了口冷气。
第13章
狼狈留给自己,体面迎向前妻姐。
在捯饬了大半个小时后,宁簌怀着忐忑的心出发了。
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鸣笛声突突地在耳膜炸开。
兴许是察觉到了宁簌的用意,该死的电流没再出来作妖,避免了宁簌四肢伏地、在大地上缓慢蠕动的尴尬。
临到相宜苑,宁簌内心深处涌起强烈的悔意,恨不得夺路而逃。可才销声匿迹几分钟的电流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存在感,宁簌第一时间举白旗投降。
不就是可能被门卫拦住吗?不就是丢点脸吗?她担待得起。
可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门卫处只是登记了她的身份信息,就直接放她进去了。
“物业安保?就这?不会是为了卖房吹的吧?”宁簌嘟囔一句,隐秘难言的视线在这富人天堂打量。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达成了。
虽然没有电梯卡,但谢天谢地,这电梯设计的时候想得还挺周到,给了密码盘,只要殷楚玉没有更改秘密,她就能成功地闪现到对方的跟前。
在电梯上行的十几秒里,宁簌的脑海中刮起一阵阵剧烈的风暴。
她的出现会给前妻姐带来什么?惊吓吗?前妻姐看起来过得也不太好,极有可能跟她同病相怜,到了这地步,前妻姐都不想松口吗?她跟前妻姐见面,开场白是什么呢?要是在前妻姐开门的那一刻,电流忽然间在肢体中肆虐,她会一头栽在前妻姐怀里吗?
奔腾的的思绪像是脱缰的马,宁簌在门前止步,先是拍了拍自己发烫的、绯色的面颊,接着又抬起手很礼貌地摁响门铃。
门铃声叮咚清脆。
可宁簌的耳中只听得到自己如鼓点般隆隆的心跳,极度的紧张让她的手心出了汗,甚至连呼吸都忘了,直到憋着的一口气将她呛得咳嗽。
等待的分分秒秒都是漫长的,宁簌支棱起耳朵,可过于良好的隔音让她无法从琐碎的思绪中判断殷楚玉在做什么,只能任由自己充分发挥想象力。
难道不在家吗?这个念头一起,宁簌那不知何时高扬的唇角也耷拉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郁气。
恰在此时,门开了。
明亮的光芒最先挤出来,紧接着落入宁簌眼眸的,是殷楚玉那张血色尽失的脸。
憔悴,比上一回见面还要可怜憔悴,挂着的黑眼圈都遮不住。
宁簌的脑子空白一瞬,那些心里建设轰然倒塌,面对面的台词也需要现编。她深呼吸一口气,试图掩盖自己的紧张,可出口的话干巴巴的,活像是大学校园里推销电话卡的人:“你好,我——”
殷楚玉的眸光冷淡,在宁簌被咬破的唇角停留片刻,神色倏然一凝。
没等宁簌说完,被情绪主导的殷楚玉就往后退了一步,反手关上了大门。
宁簌:“?”
至于吗?用得着一副见了洪水猛兽的模样吗!大不了她走就是了!
宁簌被殷楚玉利索的关门动作扎伤了玻璃心,一时间脑子中跳出无数幻景,譬如屋中坐着个能跟她一起上演修罗场的人。
但宁簌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殷楚玉的话。
而且从殷楚玉那干干净净的朋友圈里,根本看不到任何脱单的迹象呢。
要是前妻姐都能脱单的话,她、她……她会嚎啕大哭一场吧?
被殷楚玉宁死不屈的态度打击后,宁簌想要离开,不管是吹来一阵莫名的风还是裂开一道地缝,只要能将她立马卷走,她就当这事情没发生。
可惜没有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