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天子 第32章

荀听无奈道:“你能不能找点正经的参考文献。”

“不能太正经,我得聊点轻松的东西,给你缓冲一下。”弥尔蓝贴心地说道,“我怕你现在直接进入工作状态会二次猝死。”

弥尔蓝故意扯了点其它的事情,说道:“说起来,以前没有人追过你?”

荀听奇怪道:“为什么会有人追我?”

弥尔蓝对他奇怪的“自知之明”感到奇怪,道:“啊?你不会把月薪三万身高188cm会做饭写在ID的括号里吗?”

荀听:“。”

他说:“我有病吗。”

也是童年经历造成的。荀听与人交往时会把自己放低,即使做到了管理项目的领头人,他也保持着这种习惯,这甚至都不是他刻意保持的,是他下意识的天性。

所以他身上有一种没有门槛的亲切感,公司的清洁阿姨摘了俩枣都会分给偶遇的荀总监一个。

但荀听的强势只是蛰伏了起来,谦卑温和不代表他就是头好欺负的绵羊。否则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到管理者的位置。

弥尔蓝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说:“‘自卑’好啊,‘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荀听:“……”

他揉揉眉心,把话题硬掰回去,说道:“还是聊正事吧。”

弥尔蓝一耸肩。

短暂的闲聊结束,弥尔蓝挥了挥手,眼前的白色幻象霎时一变,荀听“亲身”进入了塔顶之灾的现场。

“……”

看着眼前的场景,荀听可算明白,为什么弥尔蓝说要聊点轻松的给他缓冲一下了。

虽然是幻象,但眼前的血腥、恐怖与诡异,还是超出了荀听的想象。

第24章 塔顶之灾

女神塔顶的大厅十分开阔,北面挂着一副乜伽女神的巨幅画,她一手持剑,一手持尖头凿锤,神情坚毅地仰望着从天而降的火光。

巨画的存在使得幻象中的夜晚有一种悲壮的神圣感,可四处横尸的景象却将这圣洁氛围撕裂。

尸体的死状各异,血迹将它们黏连在一起,荀听无法分清这里到底有多少个人——所有尸体像是掉进了某个巨型怪物的胃里,胃液将其搅拌腐蚀,最后产出了这样一块消化不良的“排泄物”,铺满了整个大厅以及墙壁。

这排泄物中掺杂着痛苦、恐惧、麻木、哭泣的人脸、兽脸……或者说是哺乳动物的五官整合起来的东西。上面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像是灵魂未瞑目的眼睛。

这场景莫名让他联想起了《格尔尼卡》,若将其中的人间炼狱死板地具象化出来,大概就是这副景象了。

荀听闭了会儿眼睛,若一次的视觉的冲击力达到了某种阈值,人的大脑会自动产生一些防御机制。虽然荀听还没有到昏厥或者呕吐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转头问弥尔蓝:“你是怎么把场景复现的。”

“真正的场景比这还恶心,都给记录员写吐了,报告上不少‘具体难以详述’、‘无法找到现实之物类比’的地方,我很少在法律司的调查报告上看到这种内容。”弥尔蓝面容憔悴地说道,“这种精神损失算工伤吧,主教,记得报销。”

荀听艰难地在这逼真的幻象中找到空隙,挪步到塔顶中央。

荀听边挪,一边说道:“赋格狂欢这朽神很挑剔,祭品需要按照顺序挨个‘喂’,喂完之后祂才会完全现身。只要这个过程若是被打断了,请神仪式就会失败。祂会无差别地对一定范围内的生物进行降罚。这是朽神系统里面写的详细信息。”

“这朽神也太不讲基本法了吧,什么二流子神明,”弥尔蓝吐槽道,“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善没善报,恶没恶报更可怕。”

荀听认真地解释:“若乜伽神明是人类意志的代表的话,那么厄婴朽神则代表了混沌与超自然,在祂们的体系里,肯定是无视人类所谓道德秩序的。”

弥尔蓝一撇嘴,问道:“那祭品的顺序是什么?”

“第一个,是胃中灌满牛血的失智王族。”

荀听的目光早已经锁定了目标,他一边说着,走到一具尸体面前,蹲身。

那是一具身着华丽的完整尸首,在一片碎块海中显得比较突出。他是个须发花白的瘦削老人,但他的肚子却异常的肥大。

他的瞳孔因震颤而收缩了起来,眼睛空洞地瞪着,大量的鲜血从张开的嘴巴里流出,他身下的猩红几乎铺满了整片地板,若继续按压他膨胀的腹部,还有更多腥臭的液体淌出。

“这超出了正常人的血量……但他的皮肤和肌肉不像是过量失血的样子,”荀听说,“这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血,更像是外部灌入的血。”

弥尔蓝盘起胳膊盯着这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上任教皇……怀霏、怀梵的父亲。”

荀听抬头望向她,问:“他的死因是什么。”

弥尔蓝说:“肺部积血导致了窒息,血是外部灌入的,包括黄牛血和安哥拉牦牛血。”

法律司的调查结论果真和荀听预想的一样。

案件调查多年停滞不前,当然不是因为法律司的效率差。这是他们不敢怠慢的重点案件,法律司的报告甚至写得比荀听看到的还要更加详细。

荀听认为自己并不比这些人多高明,只是打了一个“信息差”。

这群人因为缺乏“朽神祭祀书”的资料参考,空有现象调查,没有办法得出推论。

而唯一一个对“赋格狂欢”有印象且提出猜想的教授,对此神的了解也仅仅是“曾经审问过狂欢的亲历者”,至于其他的信息,她所知的也寥寥无几。

弥尔蓝继续道:“法律司的报告还说……教皇尸体上的各种痕迹都指明,是怀霏干的。”

荀听想起了守夜和那个颤颤巍巍的老妪,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他还是认为怀霏被诬陷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点先存疑吧。”荀听说。

荀听念诵请神步骤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带着空荡的回声:“以胃中灌满牛血的失智王族为容器,请下‘赋格之婴’,再祭祀以纯白之花与愚钝犊血。”

教皇膨胀的腹部给了它们吊诡的既视感,仿佛尸体的血腹代替了某种器官来承接下了朽神的降临。

这句话中还包含了名单的两份祭品,20公斤白色花冠和100公斤牛血。

弥尔蓝则环视场景里布满的白色小花。她认得出来,这些全都是白羊绒花。虽然它们被采摘了下来,但有着尸体“养分”的滋养,在案发多天之后仍然没有凋谢。

它们盛开的土壤是血腥、令人作呕的,这使得本该赏心悦目的场景变得相当诡异。弥尔蓝说:“怪不得这些碎尸堆里会有那么多花,原来是祭品之一……我寻思着这朽神吃人还撒点调味香料的……”

“住口!”荀听为了保住自己肠胃的“晚节”,赶紧制止她的调侃,道,“我还有一盒白羊绒花茶没喝!”

弥尔蓝知错闭嘴:“哦。”

最后的祭品,是十个弑神下位者的性命。

荀听走到了塔顶大厅的中央,那里用栏杆围起了一个面积很大的圆形区域,从这儿向下望去,是一扇随时可以开闭的玻璃天窗,将下面的房间与塔顶大厅隔离开来。向上望,大厅的天花板处,也有一个圆形的天窗,正对月亮,淡淡的光芒就从这里透了进来。

玻璃之下的房间中,横躺着死去的蚁奴,他们的尸体状况比外面的尸骸还好一点,至少能让荀听分辨清楚尸体个数。

荀听数了数,有九个。

这是一个可以让他们瞬间敏感起来的数字,因为若是加上逃出的守夜——当时正好有十个蚁奴在场。

弥尔蓝的手指在胳膊上敲了敲,说:“也就是说在当时,因为守夜没有参与‘弑神’,所以导致最后的十个祭品没有准备成功——等会儿,这群蚁奴要怎么实现‘弑神’呢?杀死怀霏这件事太难了,就算是有人协助,他们也很难做到吧……用脊虫控制怀霏?脊虫能不能进入怀霏的身体都是个问题……动用脊虫控制蚁奴?不行,一下子用十个脊虫的消耗也太大了,况且若是最终祭品里掺杂着不相关的低阶朽神,有的高阶神会觉得自己的祭品被玷污,会生气的。”

弥尔蓝走来走去,把猜想挨个罗列了一番,说道:“总不能是怀霏自愿让他们杀死吧?”

“不,你钻了牛角尖,”荀听摇摇头,说,“这个‘神’,不一定是怀霏。”

他凝视着房间里横七竖八的惨状,总结了一下系统所给的全部信息,说:“我们先假设怀霏有一个畸形的同胞‘弟弟’,他才是真正的乜伽女神化身……而因为某种原因,怀霏一直借用了他的力量。”

密室里那具残缺的雕像浮现在荀听的脑海,并且不断地清晰可辨,一点点地捶打着他的神经。

荀听一边说着一边不禁背后发寒:“弟弟一直被人细心保护着,直到有一天,有人将他抱出了温室。”

荀听在栏杆前,微微地做了一个捧起双手的动作。

它平举双手,朝下面的房间伸去,紧接着他的手势一松,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从他双掌处掉了下去。

“然后,他就被人扔进了……饿疯了的十只蚁奴中央。”荀听的话音戛然而止。

弑神的十个下位者……

卡德曾经说。

蚁奴是什么都吃的,尸体、残肢、垃圾。

虽然经过驯化之后,他们绝对不会攻击人类。但弟弟的扭曲、残缺、丑陋的姿态,没有蚁奴会将他识别成“人类”。

弥尔蓝看着荀听的动作和凝重神情,登时毛骨悚然。

经过了五年,人们也没有在现场找到过关于隐形人“弟弟”的任何痕迹。

原因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调查过一个地方——

蚁奴的胃里。

作者有话说

注:《格尔尼卡》毕加索

第25章 残胎弟弟

系统面板突然跳脸。

事件合成提示!

您已收集完毕事件2【无翼的双鸟】,奖励一段重要记忆节点回顾!注意查看。

事件3【失格的狂欢宴】进度即将完整!

荀听却没有一点喜悦的心情。

不仅是身边的场景造成的,还因为……事件1仍旧没有动静。

系统说他没有分清楚事件1的一个重要节点。

事件1【羊皮之下的狼】是让荀听调查谋杀涅肖的凶手,顺便查一查涅肖的真实身份。

“羊皮之下的狼”这个名字的暗示就已经很明显了:涅肖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披着爱民爱子的外皮,私底下却在谋划“赋格狂欢”的请神祭祀。荀听甚至觉得涅肖就是当时陷害怀霏的凶手。

荀听认为,这个没有分清楚的节点应该是他还没有搞清楚涅肖的目的——涅肖的行为动机简直成谜,到底五年前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五年前塔顶之灾爆发时,涅肖正和怀梵待在一起,他们二人一同赶去的现场,他可能没有直接参与这场案件,但一定在暗中与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系统这边也收到了奖励,是一段真相回忆。”弥尔蓝对荀听说,“看来我们俩系统上的某些内容是相通的。”

火种任务是需要两个“守火人”共同完成的,神之火种的成就也是“守火人”之间共享的。

这是好事,若哪天荀听又随机到了一个倒霉催的身份而导致进度卡住,弥尔蓝那边至少可以弥补,这大大降低了他的收集难度。

系统的调查奖励已经到手,弥尔蓝挥掌,打算收回塔顶之灾的幻象。但在这之前,荀听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

他看着塔顶的女神画像,说道:“之前见到的女神雕像和女神画都是垂泪祈祷的姿势,这幅为什么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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