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天子 第96章

他们递书时不小心把其中夹杂的文件撒了出来,荀听蹲身去捡。

就在这时,月光耳坠在不经意间摇晃了一下。猝不及防地,荀听感到一阵冰凉的触感抚上他的耳朵,对方拽的力度并不疼,指侧的茧摩擦了几下他的耳肉。

荀听一个激灵,抬眸和却杀对视。

却杀脸上是一个复杂的神情,月光耳坠的倒影给他灰蓝色眼睛中点缀一丝波动,他皱眉道:“你的这个耳坠是从哪里来的?”

第82章 首次授课

荀听懵然地张了张嘴唇,他刚吐出一个“我”字,系统突然跳出警告,提醒荀听谨言慎行。

系统:

检测到此人在前几条命中与您有过疑似“暗号”记录。您现在可以引导“暗号”生效,可立即获得身份共享权限。

否则,在未生效之前,您主动泄露身份的惩罚都会大幅叠加。

荀听:“……”

荀听愣住。

什么“暗号”记录?系统中没有任何提示。

他的脑袋像台过速运转的机器,正处在烧掉的边缘。

却杀和自己说过非常特殊而刻意的话吗?

他第三命的时候明明引导却杀留下暗号但失败了啊。

他现在不能乱回答,一个错字就说不定会给也留下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荀听只能回想起却杀第一次触摸自己的耳坠时说的话,于是赶鸭子上架地一咬牙。

他一手抓住却杀的手腕,主动地微微歪头,主动将自己热得发烫的耳朵和冰凉的耳坠贴到了却杀手心。

他笑道:“爻老师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要我夸你吗?”

“……”

安静蔓延了一会儿。

只见却杀的眉头深深地蹙起,他无动于衷地把手收了回来,道:“不需要,你只要给我一个解释。”

荀听蹲在原地,胸膛中的撞击如擂鼓,他心道:“完了。”

系统果然跳出来,提示道:“引导暗号生效失败。请您接下来保守住自己的身份。”

这并不是系统记录下的暗号。

而且……却杀也不记得这番对话了。

那岂不是自己的这番举措在却杀眼里非常莫名其妙。

荀听的耳朵烧到温度失控,他只能顺着自己刚才的话解释,说道:“因为……这是神明古物系列装饰,语言与文学艺术学院那边制作的,这副耳坠仿的就是乌耳墨斯的月光耳坠……爻老师要是喜欢,我可以送您一副。”

“这样……”却杀眼眸里那一抹波动化为了一摊静水,他道,“不用了。”

紧张造成的烧灼褪去,一种难言的失落感无声地覆盖了退热的大脑。

荀听慢慢地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尴尬地说道:“爻……老师对这种装饰很感兴趣吗。”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真品。”却杀说,“刚才忽然想起来了而已。”

荀听以为他在搪塞自己,于是收拾好纸张,冲齐夹好,说道:“不会是……您哪个朋友戴过的吧?”

却杀沉默一会儿,说:“忘了。”

“忘了?”荀听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盯了他一会儿,他道,“……您失忆了?”

“不,只是很模糊。”却杀说,“很多细节记不清。”

却杀并没有失忆,但记忆却被稀释了很多。

他醒来的时候,意识像打碎后被堪堪拼起来的玻璃,泪痣岛上发生的一切仿佛过了百年,相当久远朦胧,很多事情他只能记个大概,细节需要努力回想才能勉强记起。

就像却杀能记起自己曾因公事拜访过神学院,但神学院的具体构造、路线,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破碎到恢复的过程确实让却杀变“钝”了很多。他像个苏醒的长年冬眠者一样,好久才适应过来现状。

荀听走了一会儿神,他把书慢慢插入书架,道:“这个耳坠的拥有者对您来说……不重要吗?”

“重不重要,和你没关系。”却杀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现在去拿咖啡吧。”

荀听在硬皮书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他忽略了一件事,第二命和第三命的自己是有“特权”的,乜伽主教和绝世神的信徒,却杀迁就和保护他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出于自身的义务。

抛去这些,“荀听”对他来说特殊吗?

论能力他无法匹及已经逝去的格温乔尔杰。论情谊,两人仅仅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和塞缪尔、格温、洛雷——甚至是希什——这些与却杀朝夕相处的人相比,更没什么特别的。

荀听一搓手指。

不……也可以很特殊的。

却杀可是自己的命定之人,他们两个拥有成为恋人的可能。这种“变质”的情感就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替代的。

只要他和却杀成为恋人……

荀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想起了朽神殉的话:自己与他究竟是95%的爱人,还是5%的毫无相关?

荀听就像一个固执守在5%的小岛上的原住民,明知道自己不甘心待在这荒芜之地平庸一生,却只能面朝那95%的蔚蓝望洋兴叹。

自己的某些心壁正在碎裂,里面关着的洪水猛兽正在从蛰伏中醒来。他仍然不敢直视内心这团混沌的东西,只能慌张地把堤坝修好。

却杀不知道荀听递过来那本书时,心境经历了一番“沧海桑田”。

他看着荀听发红的手指和余温未散的耳朵,奇怪道:“你的耳朵很敏感吗。”

荀听一怔,道:“还好。”

却杀戴好眼镜,翻开了新书扉页,道了一声丝毫没有温度的歉:“我不该突然那么做,抱歉。”

许久没有得到回声,却杀抬头看了他一眼。

却杀这才发现荀听一直垂着眼睫,神情中好像有那么一点委屈。

这双惹怜的眼睛让却杀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莫名地愧疚了一瞬:“……”

“你……”却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合上。

“我不介意,”荀听立即整理好了神色,他道,“倒是老师您,你的手很凉。”

荀听将一条干净的厚手帕和热咖啡递过去,让他捂住,道:“热的,可以暖手。”

……

弥尔蓝听说荀听报名了混沌场测试比赛,约了个时间和他见面,将她那边获得的乌耳墨斯火种任务的奖励借给了荀听。

弥尔蓝所获得的奖励是乌耳墨斯的另一只黑夜耳钉,它的功能与月光耳环有很大差别——但它非常及时地解决了荀听的燃眉之急。

“太好了……”荀听浏览了一遍黑夜耳钉的功能介绍,“我能熬过比赛就靠它了。”

弥尔蓝不明白午溪为什么要报名参加混沌场测试,这明明完全是他的短板。荀听说道:“这是黑聆强制给他报名的。我去的目的不是拿到奖金,是想看看他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那你得注意安全啊,到时候我也会到场去观赛。”弥尔蓝将一份报告递给荀听,“这是我所知道的关于莫诺的资料,昨晚抽空整理出来了。”

荀听接过来,说:“辛苦你。”

弥尔蓝随口关心道:“爻司长怎么样了?”

荀听提到了却杀记忆的问题,弥尔蓝道:“却杀醒来时,甚至连总统的名字都淡忘了,经过提醒他才想起K3是卡佩斯的签名。更别提我们这些其他人了。”

弥尔蓝一眼看透了荀听的心思似的,说道:“但他第一时间问我的,竟然是:‘荀听’在哪儿,这名字可是藏在他潜意识里的记忆,那你说,叫荀听的这货重不重要啊?”

荀听:“……”

荀听“掩耳盗铃”地躲开目光,假装在拨弄弥尔蓝桌上的盆栽,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哥,你在别扭什么……”

一边说着,弥尔蓝从抽屉里搬出一摞杂志来,重重地放到荀听的手上,道:“这些呢,是刊登过午溪稿子的所有杂志,一方面你可以找找有没有任务相关的线索,另一方面你还可取一下经。”

荀听:“?”

他道:“取什么经。”

“小溪写的文章都是清水级别的,而且很青涩动人,比较适合你入门。”弥尔蓝一摆手,“我产的粮都是些大鱼大肉,乍一吃太多可能给你噎死。”

“……”荀听吐槽道:“你也知道你写得很重口味啊!”

弥尔蓝道:“嗯?还好吧?”

荀听最终还是收了这些书,他走之前问道:“那他的身体……要过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养伤只能让爻司长的状况稍微缓解,要让他的记忆和五感恢复到像之前那样,必须让总统给他身体的裂缝处刻上陨石黑血纹,就是蛇骨纹路那样的。”弥尔蓝说,“但是爻司长似乎有什么心坎,要是过不去,他恐怕会一直拒绝卡佩斯为他刻纹。”

“或许……你可以尝试着给他刻纹?”弥尔蓝只是随口提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荀听仔细考虑了弥尔蓝的建议,去神赐刻录与材料学院找了一本书学习。

至于练习材料,恶名薄就在他身边,陨石黑血这种顶级记忆材料足够用。

荀听当晚就在小竹林里和恶名薄碰头,并给恶名薄带了一块糖馅饼,换了祂指肚的一滴血。恶名薄还很乐意配合。

试验了一番,结果失败了。

看来记忆材料的神赐刻录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

翌日,荀听跟随着却杀上课。

塞缪尔非常心大,他不仅让却杀去代课,还自己出钱把荀听塞给爻老师当助教。

这样既解决了学院讲师的空缺,又解决了午溪的工作和薪酬问题,与此同时能让荀听跟着却杀学习体术,却杀也不必在家里闲得难受。

“……”荀听可算见识到了一个学院领导的决策效率。

这也导致第二天,荀听不得已一整天都在却杀的身边。

弥尔蓝说目前正常行走对却杀来说还是相当不容易。但却杀和塞缪尔一样,一对待工作骨头就变得“浑然天成”地犟——他整整站立授课了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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