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天子 第175章

他们的工作不是创造神迹,而是总结出一个“规律”。让异乡者能够根据这个规律去高效地回收所有的火种。

观星者的工作相当困难,持续了千年,一直不被重视。直到现在,才处于“即将完成”的状态。

塞勒想见到异乡人,因为他是最后一位观星者,已经是时代的遗民。他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验证他们以星星为灵感得出的“规律”是否可行。

参与到“观星者”队伍中的所有脑之神信徒以及下属信徒捏造了一个幻境海,这个复杂的幻境海叫做“大脑星辰”。

“大脑星辰”里面储存着代代人类的思想、意识、情绪、情感,它们呈星点状散落在一片透明而无垠的水里,轻柔而无规律地滚动着。

荀听和却杀在赛勒的引导下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大脑星辰”。

荀听惊讶地看着脚下水中倒影,水下映出的倒影与自己有些许不同,倒影的脸和穿着都是自己在原世界的模样。却杀映出的是少时的自己,赛勒映照出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

赛勒解释道:“这是自我之水,它能够倒映出控制你大部分意识的‘主宰’之我。”

却杀蹲下身,伸出手来,与水下伤痕累累的冷漠少年隔着水面碰触了一下。荀听走近他,唤了他一声:“爻……”

却杀比了个嘘声,道:“不用在意我,继续听吧。”

这时,荀听发现自己身边亮起了几朵不同颜色的火,那是在意识海里被“具象化”的神明火种。

这些都是他已经收集完毕的。蓝色的两朵是莫诺和柏羽的【复仇之梦】和【亲情之忆】,金色的是怀霏的【众生悲悯】,还有止心师的【不渝之心】……

按照赛勒的指示,荀听挑出一丛属于莫诺的蓝色之火,放入了水里。

登时,以火种为中心,水面泛起广阔的涟漪和蓝色的淡光,许多星点如同扑火的飞蛾,飞速朝火种聚集,划出许多道光亮的痕迹,与此同时,它们转变成淡蓝色的共鸣光。

它们在离火种不远的周围停下,有规律地组成了一个集合,如同神经网络,又如同星图。

最后,蓝火的下面形成了一颗比其他光点要大的光球,荀听触碰它时,星图一圈一圈地发光。储存在光球之内的无数回忆涌入荀听的脑海,他能分辨出来,这是莫诺的“精神”。

“成功了……”

呆愣的赛勒看到这美丽的光景,双手颤抖,他几乎跪在了水中,好一会儿,才对荀听说道:“异乡者,光球和火种是一体的,所以采集的步骤是一样的。当你放入火种,即可蕴生出化身的精神光球。同样的,当你让化身进入这片大脑星辰之中,将自己的精神刻印到空的光球之中——这对一个熟练的图特信徒来说很简单——之后把他们的光球放进水里,能够与之产生共鸣的相似光点就会被吸引过来,从而孕育出你要收集的火种。”

说罢,赛勒跪在水中,面对着这片耗费无数观星者心血的意识海,与水中倒映的年轻一同喜极而泣。

他对荀听说:“异乡者,你要记得,我们的精神比物质更加坚不可摧,它可以穿梭坍缩与膨胀的空间,穿越一切维度。”

“我们……”老人用吃力而清晰的声音说,“我们是星星。”

他最后一句话,不知是对自己的倒影所说,还是对着前赴后继的观星者,抑或是对着无数的光点。

此时,荀听解锁了一个成就:

达成成就【第五神迹】

“我如星辰一样的精神火种。”

见证除远古呼唤系列成就之外的隐藏神迹——“火种规律”的完成。

奖励:2点神犀

荀听一时因震撼而语塞,在他眼里可以“作弊”跳过火种收集任务的方式,竟然是这么多人用的心血换来的。

老教授赛勒将开启“大脑星辰”的微型日晷开关交给异乡者之后的第二天,在家中安详去世。

仿佛他从病重中回光返照,只为完成这一件事。

第162章 三丛火种

荀听在塞勒的墓前献上了一朵白羊绒。听说塞勒和早逝的妻子曾经是怀霏的拥护者,病重在床的他没办法亲自去为王子请愿,这成了他们的一件遗憾之事。

之后,荀听赶往了各处,找到了自己认识的神明化身。

海伦乔看到宝贝吠渊失去了翅膀,一只眼睛还瞎掉,心疼坏了。当场就要向却杀索回控制权。荀听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海伦乔还是配合了他们,代价是让王子赔偿了他“一点”损失费。

扶愚正在明睛大荒的阿呜蒙驻地狩猎朽神。在蜃楼市坠入永恒之后,他的状态变得很差。

在扶愚的认知里,时间过去了近五十年,他的性格从轻浮变得老成沉稳。但在荀听等旁观者眼里,这转变几乎发生在一夜之间。

扶愚什么要求都没提,配合荀听进入了大脑星辰。荀听问他结束蜃楼市之旅后有没有见过止心师,扶愚摇了摇头,说:“我想好了,他不想要就算了。”

在经历过永恒时间之后,少年的野心还是无疾而终。

扶愚说:“当初蔚维达尔执意复活乌耳墨斯,陷入疯狂,犯下许多罪孽。我断掉蔚维达尔的这份执念,对他来说,是残酷的赎罪了。”

扶愚和海伦乔的星图在大脑星辰中出现,光球被赋予思维之后,沉进自我之水,紧接着,两丛火亮了起来。

两个火种分别是蔚维达尔的【赎罪之忏】和苏摩罗陀的【物我同舟】。

……

苏摩罗陀本是部族的巫医,师承阿努鼓婆。他神秘而粗犷,是个不合群的人。比起与人类来,苏摩罗陀更喜欢和兽族们打交道。他的师父阿努鼓婆一直认为他是天生的“自然使者”,即使他不会与兽群们沟通,也能相处得和谐。后经师父介绍,苏摩罗陀来到了乜伽三姐妹之一的乜伽寰身边做“御医”,同时负责着照顾乜伽寰的坐骑,在狩猎底巢之眼时,乜伽寰所驾驭的白狼便是苏摩罗陀所赠。

当苏摩罗陀走向朝闻台成神时,空中有飞禽盘旋,走兽们围绕在祭坛周围嚎叫,它们在哀叹一个人类的离去。

如果不是厄一期的苏摩罗陀化身早逝,信徒会式微,人类和吠渊兽系之间的矛盾激化也不会那样严重,巨兽之战完全可以避免。这成为苏摩罗陀一脉的伤痛之事。

……

宣蝶有一些“洁癖”,他不喜欢别人用神赐碰自己的大脑。既然是异乡者和乜伽王子提出的请求,看在姐姐的情面上,他勉强同意帮他们收集神明“崇”的火种。

……

崇是图特的学生,他是受许多人爱慕的自由浪子。部落生活的地下花束稀少,他的口袋里却经常装着一簇簇桂花穗,送给貌美的女孩和嘴馋的孩童。于是,图特在大岩石之上为少年们传授知识时,常常会出现抱着手风琴的崇躺在树上小憩,孩子们趁机抓他口袋里的桂花吃的场景。

崇说这些花穗代表着“浓情”与“蜜意”,是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采撷而来的。他最喜欢在热恋的情侣之间采摘,那里的花穗最多最甜。但他不太喜欢蔚维达尔与乌耳墨斯之间的花穗,因为那甜味的尾调里总带着一股麻舌的苦涩。

他的手法很好,每次只偷一小穗,保证不影响双方的热情。因为这个,他又被人们戏称为“偷情的崇”。

这样一个浪子,蜜蜂一样光顾过所有人脑海中的花丛,却从来没偷过刹门的花穗。或许是新来到部落的刹门太过冷血无情,也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

……部落里没人觉得崇会是献祭者之一,似乎他代表的“情爱”并不是一种值得歌颂的英雄品质。

当崇走向朝闻台,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遗留下了一片属于他自己的花穗。

祭坛上长出了花海。崇最喜爱淡色,可它们偏偏是血红色,那样汹涌的情感,与事不留痕、云淡风轻的崇大相径庭。

人们对这些惊艳的花丛一无所知。

而直到这些血色花穗枯萎,刹门也不认识这位被叫做“偷情的崇”的陌生人,更没见过,祭坛上那些和自己颜色相似的花。

……

大脑星辰中亮起了淡紫色的第八丛火焰,是宣蝶的【情爱之穗】。

这样的话,除了身份未知的图特化身和塔那化身,还剩下四团火焰了。

战止序在弥尔蓝主宰意识时是沉睡的,他们要等战止序下次苏醒才能收集到火种。“眼之神”亚亚和“尾之神”丘的化身分别在南希伯联邦和乜伽晟国,大概率也会配合他们。

在这四个已知的神明化身里,最难处理的人是赫伊曾。

“总统已经发出对赫伊曾的通缉令了,”却杀说,“她专门派出了一支高级佣兵团和一把特级武器去抓他,这是很高的‘礼遇’。”

荀听忧心忡忡道:“赫伊曾和日珥大父关系非常,在496号回来之前,他和黑太阳教会一定会竭力阻止我们。”

“他不会得逞的。”却杀说。

为了“大迁徙”,晟洲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势力都结成了联盟,邪教徒的反抗只是螳臂当车。

宣蝶打量着荀听,语气里有些责怪之意:“多好的吠渊之兽,怎么让王子养了一个月,就养得缺胳膊少腿的了?你这让那位想买他的富豪看见,可不得心疼坏了。”

“又不是他的东西,轮得到他来心疼。”却杀淡然略过这个话题,说,“公事繁忙,我们离开前就不再去拜访城主了,少爷帮忙转达一声。”

宣蝶的神色失望:“不多待一会儿了吗?王子日理万机,听又不像王子一样忙碌,让他多留一会儿吧……好吗?听。”

荀听后背发麻,伸手拒绝,道:“我有姓,你别乱叫。”

宣蝶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哎哟,真可惜,我要是提早一点看上你就好了。”说罢,他伸手,从荀听和却杀之间捉来一道似是游魂之物,反手摊开,那东西变作了手掌心的一串花穗。

宣蝶把花穗给荀听,道:“喏,这是你和王子的‘蜜意’。”他用折扇遮住嘴巴,凑到荀听耳边,笑眯眯道:“小心一点,从‘虚情假意’里采撷的花穗,可是会毒死人的。”

“……”

荀听拉着却杀离开,却杀道:“回南希伯吧,时间已到,该向总统交差了。”

“嗯。”

三丛火种收集完之后,系统给了三个奖励,其中崇的道具是一个叫做“狂热种子”的东西。

吞下种子的人会对使用者产生任何使用者想要的“情感”,持续时间是从种子发芽到枯萎,几乎相当于人一生的时间。

它的作用比崇的神赐更加隐秘、持久,无论被用者是信徒还是普通人,都没有办法察觉到种子的存在。

却杀看着荀听手掌心中如莲子般的种子,问:“你想怎么用。”

荀听垂下眼眸,道:“我想……如果对496号使用,让他对我产生愧疚、悔过之类的情感的话,也许能避免很多事。不过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脱离了人……算是厄婴的代言人,乜伽系的道具可能对他无法奏效。”

却杀不语,让他继续说。

“或者,如果有化身不配合我们,也可以对他使用,就像赫伊曾,他可能会很抗拒进入大脑星辰,不会让我们把思维提取到光球里……”

荀听顿了顿,看了一眼却杀,道:“爻……怎么了?”

“没什么,”却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淡淡道,“异乡者大公无私。”

荀听偏开目光,道:“那我还能怎么样?难道我要种在你身上吗?我不想你对我的情感是非自愿的,这很……别扭。”

却杀:“哦?我可没这么问你。”

“……”言多必失,荀听干脆就不说了。

荀听发现被自己扔掉的花穗不知何时到了却杀的手里,他问道:“你把这东西捡回来干吗。”

“你不想试试有没有毒吗。”

荀听斩钉截铁:“不想。”

却杀摘下来一颗花骨朵,用手指碾了几下,说:“你是相信我……还是害怕它有毒?”

“……”荀听想去抓来他手中的那朵花穗,但却杀先他一步,递进口中,嚼了嚼。

荀听的五指蜷缩了回来。

这时,却杀逐渐皱起了眉头,手指捏住喉道,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副神态让荀听一怔,但他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是抓过却杀的脸,道:“爻!吐出来……”

却杀则轻轻拍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他将口里的花穗吞咽下去,递给荀听一串,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呆愣的荀听吃掉递到嘴边的桂花,良久,说了一声:“呃……甜的。”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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