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维斯扭过头看向达米安。
“你是凯撒，是艾尔维斯。”达米安说道，“你可以克服你的恐惧。它是你的弱点，那就战胜它。”
黑沉沉的河流仿佛隐藏着怪物，下一秒就要破水而出，择人而噬。
艾尔维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我小时候不会系鞋带，我的祖父就把我扔进沙漠里5天5夜。”达米安说道，“那时候我害怕极了，可当我终于走出沙漠的时候，却发现那些让我恐惧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当我战胜过他们一次，我就能战胜无数次。所以后来我无数次从雪山上爬出来，就算断了一条胳膊，我也能杀出血路。”
艾尔维斯心疼地抓紧达米安的手：“听上去你的童年真是多姿多彩，要是我也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虽然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是他至少可以让达米安撸撸他的毛。
“现在也不晚，我想我们之后还得一起面临更‘精彩’的情况。所以我会帮助你克服恐惧，”达米安说道，“现在，跟着我向前走。你可以做到吗？”
艾尔维斯忍不住把达米安的手拉得更紧了一点。
他当然可以做到。
达米安比他成熟太多，走得也比他更远，他得抓紧时间跟上达米安的脚步，不然怎么他怎么能当达米安的朋友。
就像达米安说的，他得克服自己的恐惧。
在这一点上，只有他自己能帮助自己，何况这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理阴影而已。
艾尔维斯明白达米安的意思。
达米安不会放任他软弱地恐惧下去，朋友的意义是帮助彼此更好地成长，而不是盲目的保护。
哥谭河缓缓在两人面前流过，艾尔维斯终于鼓起勇气努力向前迈出脚步。
血腥味被风吹散，溺水的窒息感似乎也渐行渐远。
他们并肩站在河边，凝视着黑漆漆的河水。
“我猜杰森发现的线索不在这里。”艾尔维斯说道，“这个半岛已经沉下去，附近只有那家还在运作的污水加工厂有些可疑。”
达米安：“陶德认为他发现了少儿不宜的东西，如果不是黑邦交易恐怕就是尸体。”
“他认为我们处理不了。”艾尔维斯的眼睛盯着不远处如同巨兽一般蛰伏在黑夜中的加工厂，若有所思，“那里连通着哥谭的下水道。”
“就连蝙蝠侠恐怕都不清楚哥谭的下水道究竟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达米安说道，“如果有人想要抛尸，那里也许是最佳选择。”
“食不果腹的人只能选择往下水道里钻，我猜这里每年都要浮上几十具尸体。”艾尔维斯回忆起之前在哥谭流浪的时光，他见过很多这样的家伙，“毕竟流浪汉们在地底下能找到的活远比在地上更多。”
“这座城市烂透了。”达米安沉着脸。
“我们会让她变得更好。”艾尔维斯认真地看着达米安，肮脏的加工厂和贫民窟对岸就是富人们聚居的钻石区，那边灯红酒绿富丽繁华，恐怕有许多人正在里面举办派对，尽情狂欢。
小小的一段河流能划分出两个世界。
腐败与繁华，卑贱与傲慢，它们是哥谭的双生子，如同光明与阴影一般始终纠缠不休，像蛇一样游走在哥谭的血液中。
“我们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不管用任何手段。”
第34章
等杰森到达河边的时候,警戒线附近就只剩下一小片被压弯的野草和被两个孩子故意藏在草丛里的定位和通讯装置。
岸边泥巴地上有两个湿漉漉的脚印，向河边延伸，脚印的一半消失在水里,像闹鬼了一样。
杰森：……
他就知道！！
“男的红,窝为什么没有看见小猫猫？”比扎罗憨厚地挠挠后脑勺，眼里全是期待，“比扎罗想要摸摸小猫猫。”
比扎罗完全不记得当初他是怎么从黑面具的控制下逃脱,然后突然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当然他也完全不知道是因为艾尔维斯，他才没能成功把现任队友红头罩的脸摁在地上摩擦。
心理年龄只有5岁的比扎罗现在几乎和艾尔维斯的地位一样，是被红头罩收养的野生儿子。
为此，红头罩一度被阿尔忒弥斯调侃为‘母爱爆棚’，幸灾乐祸的罗伊叫了他好几天男妈妈。
气得杰森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能是爸爸。
结果军火库闲闲地摆弄着手里的火焰｜喷｜射｜器，上看下看就是不去看杰森，最后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阿尔忒弥斯看上去似乎比你更像爸爸，我猜恐怕是因为你比较啰嗦吧。”
啰嗦的红头罩一巴掌呼上了军火库的脑袋，差点把他脑浆摇匀。
比扎罗并不知道自己多了野爹野妈,在他心中他一直是杰森的朋友。不过他最好的朋友是艾尔维斯,尽管目前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上哪怕一句话。
比扎罗一直对艾尔维斯很有好感,哪怕艾尔维斯变成一只没有记忆的小猫猫。脑袋同样糊里糊涂的比扎罗说不清楚这种好感因何而来,但他总是很想去亲近艾尔维斯。
“恐怕你的愿望暂时实现不了了。我那个不听话的猫儿子现在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杰森十分不爽地啧了一声,“所以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把他抓回来,关进笼子里。”
“哦。”比扎罗理解地点点头,“小猫猫肯定不想看见你,你看上去像是要骂他。但我猜他在和我玩躲猫猫。那等找到小猫猫之后,窝今晚能抱着他睡觉吗？你别把他关进笼子里，男的红,不过可以把他关进窝的被子里，窝保证用最轻的动作给他梳毛！”
“你可以梳大力一点，”杰森说道，“毕竟过了今天他可能就没毛了。”
生气的爸爸十分邪恶地在脑海里幻想给家里臭美的小猫猫剃个秃头，说不定这样可以阻止猫猫整天在外面乱晃。
他想，他们家的猫就是一天没看住而已，就已经被恶魔崽子拐带了。
由此可见，小猫猫是一种十分没有辨别能力、特别容易被人拐跑的生物。这样的生物必须扔进残酷的人类的学校进行教育，用成吨的作业和课外活动让小猫猫明白成年之前必须听爸爸的话。
他还得让艾尔维斯多接触一些正常的同龄人，而不是整天和稀奇古怪的危险家伙在一起。
来自刺客联盟的恶魔崽子、来自布鲁德海的乐天傻瓜和来自咖啡星球的工作狂人，这些家伙都得和他儿子隔绝开，免得聪明的小猫猫学到糟糕的人类习惯。
比扎罗和小猫猫相处的时间也得被限制。毕竟他不希望艾尔维斯以后天天抱着超人的玩偶变成超人的脑残粉。
神奇女侠的玩偶可以再多订购一些，不如来全套的神奇女侠乐高外加天堂岛模型。
小孩子的教育环境真的很重要，杰森爸爸一边带着比扎罗在河流附近搜寻尸体一边发自内心地思考小孩教育问题。
就像他小时候总喜欢窝在阴森森黑漆漆的蝙蝠洞，结果长大之后就不小心染上了蝙蝠侠的疑心病和强迫症，这是环境影响小孩的典型案例。
虽然他本人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杰森在心里把蝙蝠家族从上到下全都吐槽了一遍，连自己也没放过。
最后他得出结论，一定是在韦恩庄园生活的那段时间让小猫猫耳濡目染学到了那些不靠谱的蝙蝠崽子的糟糕习惯，这才不听命令，随意行动。
都怪蝙蝠侠。
F*ck Batman！
他怀着不知哪里来的满腔父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认命地蹲下身，去查看岸边的踪迹。
脚印的尺码和艾尔维斯一样。
他儿子果然还是下水了，和恶魔崽子一起。
早知道他就不该把呼吸装置带出来，还因为不放心给了艾尔维斯一份。
“你说我要不要去找猫女请教一下？”杰森站在岸边，顶着空气里糟糕的污水处理厂味道又叹了口气，“和猫咪沟通真的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是我低估了这门课的难度。我简直弄不清楚艾尔维斯究竟在想什么……不，说不定我应该去请教的人是泽维尔教授，他到底是怎么把一大群稀奇古怪的孩子养大的。”
……
如杰森所料，艾尔维斯和达米安在杰森到来之前早已经潜入水下。
污水处理厂附近的水质和韦恩庄园那个养了海豚的大泳池完全不能比。
浑浊的水体和泛着腥臭味道的水华让人闻一口就能吐出隔夜饭。
不过艾尔维斯和达米安并不在意。更糟糕更危险的环境他们都曾经忍受过，现在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考验而已。
往好处想想，至少今天没有一大群苍蝇一样的杀手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胡乱开枪，艾尔维斯和达米安也不用在这里上演水下惊魂记。
艾尔维斯咬着呼吸器，对达米安打出手势——
去那个方向。
他们往更靠近打捞吊车的方向游去，越是靠近那片水域，水底就变得越发混浊。从上游漂下来的水华已经蔓延到这附近，水下除了一些顽强又肮脏的水草之外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生物，能见度几乎不足一米。
他们勉强能看见那片向下倒塌的玩具加工厂的横梁和地下人体实验室用来泡尸体的巨大‘罐头’。
里面死亡的实验体当然早已消失不见。
达米安伸出手，手臂上的电脑发射出盈盈绿光，他扫描了那片废墟。
目前扫描的结果显示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物体，也没有生命存活的痕迹，留下的不过是一些已经失去原本功能的建筑材料。
而且肉眼可见这里已经被人搜索过一遍，地下实验室里残留的实验仪器和保险柜早就被人打捞起来，只留下一些不重要的大型设备和看不出原样的墙壁桌椅。
艾尔维斯眼前的水草晃晃悠悠，那次溺水产生的幻觉在这一片过分沉郁的深绿色当中再度浮现，他手里的手电筒放射出微弱的光芒，恍惚间又把他带回了过去。
似乎又有人在一片光亮中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要忘掉过去的一切，当个健康快乐的小猫猫。
水下世界极其安静。
安静到艾尔维斯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血液汨汨流过血管的声音和愈发强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
“我是比利·布彻尔，”男人随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低沉又泛着漫不经心，听上去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拖油瓶了，小鬼。记得别给我惹麻烦，惹了麻烦也别告诉别人你认识我，听到了吗？”
比利·布彻……什么？
系统扭曲的机械音传来。
［艾尔——就留在这个世界不好吗？别让我失望。]
随后这个声音又消失不见。
恍惚之中，那个总是说着奇怪话语的系统似乎变成了人。那个人佝偻着背，伏在一张写字台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艾尔维斯凑上前想仔细看看，但那幅奇怪的画面却又如同玻璃一般碎裂在水中。
艾尔维斯突然意识到，以前总在他脑子里絮絮叨叨的系统最近安静得过分。
怪异感和错位感让他瞬间产生一种坠落悬崖的错觉。
就在艾尔维斯准备深究的时候，手臂突然被拉扯了一下。
他在恍惚中扭过头。
是达米安。
达米安皱着眉头，呼吸器附近冒出一连串泡泡，少年打着手势关切地询问艾尔维斯：
你还好吗？
艾尔维斯眨眨眼睛，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