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探究那些奇怪记忆的时候。
艾尔维斯努力忍下蔓延至心脏的酸涩感和未知带来的恐惧，他向达米安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他们现在已经潜到了当时和杀手们搏斗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实验室中心。与此对应的，地面上就是斯科特玩具公司。
在地下实验室陷落的时候，地表上的玩具公司也随之沉入水底。
斯科特玩具公司并没有剩下什么有价值的物品，当年这个倒霉的公司听信了政府的宣传，将厂房搬到这片人工半岛上，并花光了所有流动资金。
然后，他们就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就宣布破产。
斯科特玩具公司的总裁在宣布破产的那一天直接疯掉了。他从耗尽他毕生心血的玩具加工厂顶楼一跃而下，怀里还抱着他这辈子设计得最满意的、还未曾上市的玩偶。
据说斯科特先生的尸体就是在这片河岸附近被找到的。
他那年仅17岁的儿子小约翰·斯科特也从此销声匿迹，据说这些年早已死在外面。
废弃厂房被搬走的那天十分匆忙，那些用于制造大型玩具的注塑机和烘料机并没有被抬走，就这么被匆匆遗留在了厂房里，然后十分倒霉地被艾尔维斯和达米安一起炸到了水下。
艾尔维斯和达米安在这里游了好几圈，直到杰森给他的呼吸机里氧气快耗尽。
‘要离开这里吗？’艾尔维斯看向达米安。
他有些失望，毕竟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杰森说的对，这里早就被蝙蝠侠翻遍了。
达米安示意艾尔维斯举着手电筒，他对着一个艾尔维斯看不懂的设备拍了张照片，然后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最后又匆匆看了一圈，在氧气到达临界值时沿着来时的方向向岸上游去。
这回没遇到什么意外，除了艾尔维斯似乎有些走神和不安之外。
他们下潜的水域并不深，返回的路和来时的路一样安静又泛着腐烂的臭味。
艾尔维斯一边向上游动，一边在思考刚刚脑海中浮现的名字和系统奇怪的话。那名字伴随着一股窒息感再度涌入他的脑海。
‘克服你的恐惧，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达米安的话浮现在艾尔维斯心中，冲淡了那些窒息感，给他带来些许勇气。
冰冷的河水流过他的身体，那些带着化工产品味道的水流似乎更粘稠一些，像绿色皮肤的恶鬼紧紧贴在艾尔维斯背后。
艾尔维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水草和不知名生物掠过他身边，擦过他的后背，留下一连串战栗感。
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水中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背。
达米安回过头，猛地游过来，一把拉开艾尔维斯。
艾尔维斯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也回过头。
刚刚他们游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大片阴影。
那阴影的手脚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悬浮在水中，好像在跳芭蕾。
他背后长长地伸出一对翅膀，长着头颅的地方却又伸出奇怪的触角。
他看上去像人，又不像人。
艾尔维斯差点被恶心的吐出来，刚刚那种黏糊糊触感似乎粘在了他的后背上，让他现在还感觉那里像是被人涂了一层胶水。
艾尔维斯手中的灯光缓缓移到那团阴影上。
他们看见了一双可爱的小皮鞋，红色的。在水中和昏黄的灯光下泛出不祥的血色。在往上是一双苍白腐烂的小腿，青筋毕露的皮肤上像是爬满蚯蚓，一节一节地突出，裸露在外。
可他偏偏又穿着美丽的红裙子，蕾丝花边飘飘忽忽浮在水中，随着水流的波动一上一下，就好像裙子的主人正在跳舞。
裙子的主人终于在灯光下露出了脸。
那是一张怎样可怕的脸！
艾尔维斯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艾尔维斯和达米安都差点忍不住把嘴里咬着的呼吸器吐出去。
一想到和这诡异的东西处在同一片水域里这么久，就连达米安也忍不住浑身发麻。
第35章
杰森一边拼命克制住脑门上四处乱蹦的青筋,一边十分矛盾地在心里偷偷夸了儿子一下。
就只有一小下而已，不超过三秒钟。
他敢对着蝙蝠灯发誓。
毕竟他像艾尔维斯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完全没有艾尔维斯这么大的胆子，艾尔维斯为了调查案件能够克服糟糕的环境潜入水中,这种行为和蝙蝠侠经常钻下水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家猫猫就是很厉害。
上帝知道,杰森看见艾尔维斯和恶魔崽子一起从水底下拖出来一具形容诡异得如同女鬼和弗兰肯斯坦结合物的尸体时，他心里到底骂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蝙蝠侠多少句f*ck。
肯定要怪黑漆漆的蝙蝠洞。
阴暗潮湿的环境最容易让孩子走上歧途，他那只会窝在他怀里呼噜噜和喵喵叫的可爱儿子肯定是住在韦恩庄园的时候被传染了蝙蝠Ⅲ级传染病。
如果被杰森指派去寻找另一具尸体的罗伊·哈珀能听见杰森的心声,一定会大骂猫奴和老父亲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两类人。
当两者的状态在同一人身上叠加的时候，就会变成可怕的降智debuff，让一向精明的红头罩变成只会对着小猫猫夹着嗓子学猫叫的傻瓜。
他还无师自通了‘我猫儿子一定没有问题，出了问题一定都是别人的问题’这种无差别对外群攻技能。
……黑面具、丧钟、企鹅人、塔利亚都应该过来学一学。
下次打架的时候只需要往红头罩面前放一只金渐层矮脚猫猫，说不定他就会不战而败跪地求饶。
“爸爸你快看！”小猫猫神色严肃，语气带着焦虑，“我们找到了一具尸体！”
是的，爸爸看到了，谢谢你艾尔维斯宝贝。
你给爸爸带来了一点小小的猫猫震撼，因为你是一只敢叼着尸体上岸的小猫猫。
杰森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十分无奈地伸出手摸了摸艾尔维斯湿漉漉的脑袋。
嗯。
下次得买一个猫咪烘干机。
艾尔维斯和达米安拖着那具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尸体上了岸,丝毫不在意尸体丑陋可怕的样貌和扭曲到难以描述的姿势,更不在意尸臭味混合着化工污水的味道恶心到让人简直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
尸体的红色的裙子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属于女性的曲线,蕾丝花边沾了水,现在看上去像是腐烂的奶油和教堂里用来祭奠的白蜡烛。
艾尔维斯看着杰森,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眉宇间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担忧和惶恐。
但却不是因为见到可怕的尸体。
他不敢去确认那具尸体是否属于凯瑟琳·格雷夫斯。
艾尔维斯不敢想象,如果这具尸体是属于凯瑟琳的……
艾尔维斯垂下眼睛。
如果真的是那位善良的护士小姐被人折磨成这副模样，那他一定会把凯瑟琳所遭遇的一切都原封不动还给凶手,然后再割下凶手的头颅插上蜡烛做成标本放在凯瑟琳的墓前祭奠她。
杰森不动声色地把小猫猫往身后一拉，然后低下头去查看尸体的情况。
达米安十分安静，似乎知道艾尔维斯在想什么。
他抬起死者的手仔细端详，然后平静地开口道：“死者身高170，据我所知，凯瑟琳·格雷夫斯的身高只有165；GCPD公布的失踪人口信息表明格雷夫斯女士手臂上有一块烫伤留下的疤痕，而这具尸体的手臂皮肤很完整，没有生前留下的伤疤。”
艾尔维斯立刻长吁一口气。
然后二话不说蹲下来和杰森、达米安一起仔细观察尸体，脸上再也看不到刚刚的紧张和焦虑。
少年似乎立刻变身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刑侦警察，他掏出手套，用十分专业的姿势拨弄地上的尸体，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杰森皱着眉头看了艾尔维斯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艾尔维斯打断了。
“死亡原因应该是伤口感染……这种感染程度看上去像是她受伤之后在垃圾箱和污水池里足足泡了一个月。没有救治过的痕迹，凶手就那样放任她的伤口腐烂。”艾尔维斯十分专注地看着尸体表面的尸斑，又凑到尸体脸颊附近仔细观看，他继续分析道，“这些伤口不是死亡之后才有的，生前她惨遭了折磨。”
他指指尸体脸上残留的可怕痕迹。
达米安也点了点头，同时配合地抬起尸体的脑袋，方便艾尔维斯继续检查。
在岸边的灯光下，他们才看清楚刚刚在水中被他们以为是触手的东西居然是一些十分诡异的‘头发’，那些‘头发’材质和样式十分眼熟，就像是……
“像是玩具店里最常见的洋娃娃。”达米安说道。
艾尔维斯恍然大悟。
难怪，他就说这些棉质的紫色‘头发’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熟悉。
这简直就像是有人先是把这具尸体脑袋上的头发剃光了，然后再用针线缝了整整一圈用来做棉花娃娃的头发。
“看不出来你对洋娃娃很有研究嘛，恶魔崽子。也许我应该告诉老头子，今年你过生日送你一个洋娃娃，你喜欢什么样的？”杰森看了达米安一眼。
他有些烦躁，于是只能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看来你对过生日这种小孩子的活动很期待，是遗憾没人帮你过生日吗？”达米安反唇相讥。
他们身后，比扎罗悄悄摸了一把艾尔维斯的头发，开心地笑着说道：“那你们过生日要吃蛋糕吗？比扎罗喜欢吃蛋糕！好耶！”
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诡异了。
杰森的目光落在比扎罗身上，愣怔了一下，然后又将目光放在艾尔维斯身上。
艾尔维斯则扭过头了，有些好奇地看着比扎罗，心想这个大块头可真像个小孩子。
比扎罗有些傻乎乎的眼神落在艾尔维斯身上，脸上的笑容让他那张青白诡异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单纯。
“比扎罗看起来都比你们成熟，”艾尔维斯无奈的看着爸爸，然后叹了口气，“关于蛋糕的问题过两天再讨论吧，我看得出来你们都很想过生日，我记住了，洋娃娃和蛋糕对吧？我来准备。不过现在我想快点找到凯瑟琳。”
杰森和达米安同时哼了一声，让艾尔维斯一头雾水。小猫猫完全不知道杰森和达米安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吵起来。
罗伊·哈珀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他面色严肃，身上同样扛着一个人形物体。
现在，长期无人拜访的河岸边出现了两具尸体，他们都穿着华丽的红裙，打扮的像是橱窗里的娃娃。
只要别看脸。
空气中又多了几分腥臭和寂静。
艾尔维斯咬着嘴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找到第三个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