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过渡
年初四。
一件八卦热事又发生了。
早饭后，何仙出门遛弯，周禀在家搓洗衣服，隔壁巷子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嚣，紧接着就是闻八卦而动的街坊，慢慢聚集到了事发地点。
周尔撕掉一张日历，朝着垃圾桶投了个三分球。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朱竹琴家那栋楼么？
于是几分钟后，周尔穿着一身居家棉袄，混在打扮相仿的街坊老小里，手里抓着包瓜子，倚靠在小区楼下，完美融入了人群。
她还准备了一只口罩，中间割开一道嗑瓜子，既能伪装自己不被别人发现，还能好好看热闹嗑瓜子。
【攻略boss进度99.99%】
秦一的老婆：你们小区发生啥事了？
青：你过去了？
秦一的老婆：到了，给我揣把花生，我占了八卦绝佳位置。
青：OK。
周尔揣好手机，一边仰头看热闹，一边嗑瓜子。有道是天道好轮回啊，万万没想到，前几天的八卦中心她，今天也有看别人八卦的一天。
街坊邻居站在楼下议论纷纷，周尔踩上花坛高处，探头一望，估算了一下，应该是五楼的某户人家。
五楼左边那户是朱竹琴家，右边那户是常年在外务工，逢年过节才回家的打工人，这是发生什么了？
争吵声愈演愈烈，甚至还有朱竹琴父母的声音，料想应该是在劝架什么的，周尔嗑瓜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思索着。
还有比她公开出柜更热闹的八卦？
周尔看得津津有味，只等着刘青这个消息通过来，再细细盘问一下五楼上下家族史。
邻居们：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大过年的，怎么又吵架？”
“要不要上去看看……我看这事一会完不了……”
“上去吧，太远了有些听不清。”
周尔蹲守了三分钟，还是没看明白，给朱竹琴发了两条信息，得不到回复，便随口问身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周尔一出声，八卦的浪潮瞬间朝她身上转移了一半。
“呀这不是周家的千金嘛！哈哈哈哈！”
“过来看热闹啊？这什么打扮？怪滑稽的，哈哈哈哈！”
“你对象走了？是个大美女吧，听说家世也好，那身衣服，还有开的那车……”
“姓秦？是吧？怎么不多玩几天？”
“你们同性恋结婚吗？是不是得去国外登记啊？”
“真是可惜咯……”
“就是，这么好的基因，怎么想不通呢？那两个女人能生吗？”
周尔嗑完瓜子，手里攥着一把壳，左右看看，正找地方扔。
一人讥讽道：“可惜你爸妈养你这么大，带一个女人回家，一家上下脸都给你丢完了！不要脸，去搞……”
“我女朋友有豪车有豪房，富二代出生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产，名校毕业，事业有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有什么好丢脸？”周尔纳闷道。
周尔看了眼那阿姨，突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曾经给她说过媒，先是给自己说媒不成，又要把自己介绍给一个四十多，二婚带娃做汽车零件加工厂的老板，似乎后来被何仙轰走了，从此在街坊里拉黑了。
周尔冷眼一扫：“您不会嫉妒我吧？哦，你家那个家里蹲找到工作了吗？三十多岁了不会还在家里啃老吧？啧啧啧，啃吧啃吧。我还挺羡慕家里蹲，在家打打游戏就有得吃喝。”
街坊嘻嘻哈哈笑，有人附和两声，也有人别过脑袋不认同周尔撕破脸的性格。
“你——周尔，说话不要太难听了！你爸妈就这么教你的？没教养！没有教养！”
周尔：“你有教养！我喜欢女的又不是犯法，用得着你管吗？我吃我家的大米，又不吃你的大米，再说，再说我扔你一把瓜子壳！”
周尔手臂一扬，那说话的阿姨朝后几个趔趄，骂骂咧咧的走了。
“耳朵，别理她，”有人过来劝周尔，“自己生活不如意，见不得别人好呢。你是个好孩子，咱们都看在眼里的，对象找得也好，犯不着跟她计较。”
周尔一笑，仍然有些忿忿：“秦一是很好的人。”
大家点头，笑着拍拍周尔。
“刚过来就看到你在跟人吵架。”刘青走过来，递了把花生给周尔。
周尔：“烦。”
刘青看了眼手机，问：“楼上这么样了？”
“不清楚，”周尔道，“没上去，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青当记者的，到哪里都是个消息通，小区十个群她加了八个，什么吃瓜八卦，永远赶在第一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刘青：“猪的事。”
周尔：“啊？”
刘青：“从小到大，你做什么，她就有样学样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周尔微微张大嘴巴，反应过来了什么，扔了手上花生，几步冲上楼。
-
一个小时后。
周家。
周尔翻箱倒柜，找出一带速冻汤圆，递给朱竹琴。朱竹琴双眼通红，接过按在脸颊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朱竹琴：“我的脸……呜呜呜呜……”
刘青：“……”
周尔：“……”
“何必呢。”周尔叹气，“你又打不过叔叔阿姨，打不过就算了，还躲不过。这个时候跟他们说，不是找死么？”
朱竹琴一抽一抽的，抽了两张纸，用力的擤鼻子，说：“我以为，你刚刚出柜成功了，他们会……会……啊呜呜呜呜！”
刘青扶额：“就晚了两天回来，你们两怎么就接二连三的闯祸？”
周尔：“我可没有闯祸。”
刘青说：“你比较幸运而已。”
朱竹琴嗷嗷嚎啕：“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啊！”
周尔嘴角微抽，举起自己的手机，小声问朱竹琴：“那……要我帮你联系苏恣悦吗？还你给秦漪通风报信的人情。”
朱竹琴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周尔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就打电话。还没拨出去，朱竹琴就怏怏不乐的阻止了她。
朱竹琴：“算了，她在国外，有时差，刚刚睡了。不然怎么会暴露？还不是早上打电话……我爸妈气得早，听见了……”
周尔：“……”
刘青：“……你们出柜的方式，都挺清奇的。”
“这两天住我家吧，”周尔说，“反正还有两天就回雾城了。”
朱竹琴闷闷点头。
刘青则看眼手机，起身说：“我走了，去乡下走亲戚，给你们带水果，过两天一起回雾城。”
周尔起身把刘青送出家门，两个人靠在门口，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青朝屋子里示意。
周尔转头一看，又转回头来，说：“有什么直说不行吗？到底什么意思？”
刘青：“…………”
“劝劝她吧，大过年的。”刘青说完，快步下了楼，期间遇到了周禀和何仙，聊了几句，朱竹琴的事情也传得满大街都是了。
周尔：“……”
“我和朱竹琴也要分床睡？”周尔错愕问。
何仙哼哼两声，将棉絮抖弄好，铺在沙发上：“都是托你的福，现在全家上下的性别认识划分得更清晰了。”
周尔：“让猪睡这？不好吧。”
何仙：“你想什么？你睡客厅，你见过有叫客人睡客厅的吗？”
周尔：“……”
朱竹琴端着饭菜走出厨房，鼻子仍然通红，脸上还带着个巴掌印，难过的说：“仙仙姐，还是我睡客厅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禀随着走出厨房，端着几碗饭：“你睡房间里，甭管周尔，把叔叔家当你家，随便住多久都行，啊。”
周尔拿着手机拍晚饭，把照片发给秦漪，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得眉飞色舞的，直到被朱竹琴的啜泣声吓到才回神，连忙放下手机。
何仙没好气道：“吃饭看什么手机！”
“秦一太忙了呗……就吃饭时间能抽空聊两句……”周尔也很委屈。
周禀好奇问：“她忙什么去了？”
周尔道：“跟秦叔叔去见董事，入职前有些应酬，认认人吧。”
何仙紧张问：“她们家的公司……”
周尔说：“听说总部就有几万人。”
周禀到抽了一口气。
一家人顿时忽生感慨，就连周尔也时常觉得秦漪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她们又确确实实的相爱，确确实实的在一起了。
晚上，周尔实在忍不住，提前撕掉了明天的日历。何仙和周禀去朱家当说客了，她和朱竹琴并肩躺在床上，各自拿着手机玩。
夜九点，周尔起身把朱竹琴耳朵两边哭湿的纸团拿走扔掉，然后又帮她垫上新的。
朱竹琴平躺在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安详而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两行清泪就沿着滚在纸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