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谢礼
元京墨脑子一向转得快,秦孝说一句他就能自己顺着把前因后果想明白。
一边觉得自己当时着急小蓝没来得及多说秦孝这么想很正常,一边又对“吓着了”这个猜想表达出坚定不满。
“我胆子可大了!”元京墨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在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的屋子里像怕被别人听去:“我那天书包里有东西——”
神神秘秘半遮半掩的,秦孝垂眼看他:“也有刀子?”
“啊?不是,是——”元京墨想到什么话音一转,“你害怕蛇吗?”
这次秦孝眉挑得比方才明显得多:“你在书包里放蛇?”
元京墨看着秦孝的反应莫名生了几分不明缘由的骄傲似的,也微微挑着眉扬了扬下巴:“我养的,特别听话,是蓝色的鳞片还会泛光,可漂亮了。”
秦孝一时间没出声,元京墨就摸不准他怕不怕蛇。
在他知道的人里还是不喜欢的占多数,准确说是绝大多数。
好吧除了他没人喜欢,元鹤儒更喜欢能入药的蛇皮蛇胆。
高阳胆子就够大了,用细枝条逗过小蓝,可大部分时候还是能离远点就离远点,他说看着瘆得慌,控制不住鸡皮疙瘩。
元京墨想了想决定先把小蓝跳过去:“反正我当时不是害怕,更没吓着,就是着急回家。”
说到这儿元京墨又想起那天的场景来,主人公这会儿就在跟前,酷是真的酷,可危险也是真危险。
“那天谢谢你啊,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别那样了,刀刃贴动脉太近,万一他脑子蒙了忽然使劲挣,割开口子我爷爷在旁边也救不回来。”
秦孝当时是吓唬那个黄毛,没真想动手,也没想这么多。元京墨着急喊他名字阻止他下意识觉着元京墨没见过这种事害怕,没想过元京墨说的“万一”。
他说的在理,秦孝点了下头答应:“知道了。”
元京墨抬手抓了下头发。
家里他最小最没话语权,长这么大都是爷爷爸爸妈妈教他该怎么怎么他老老实实答应记下,忽然变成自己教育别人,别人老老实实答应,感觉还挺奇妙。
尤其对方还是比他大比他高比他厉害比他能干的秦孝。
莫名其妙有点不好意思呢。
分神的时候没思考能力,跟着出门上车,听着车轮滚动的细微“吱呀”声才慢半拍想,明明说不让秦孝送他的。
送都送了,再说不让也是白说,元京墨索性扶着车座看起风景。
在自行车上看远处的山、近处的树,格外自在悠闲。
不用留神脚下,也不像三轮车转眼出去老远。
“你那条蓝蛇一直养着?”
“啊?没有,”元京墨往前靠了靠说,“是今年暑假跟爷爷进山的时候捡的,它当时受伤了,养好伤之后我一直没时间送它回去,就先养着了。”
“嗯。”
平时跟元京墨聊小蓝的人不多,秦孝开了话头元京墨就收不住,从怎么伤的到爱吃什么,又说到路程远周末两天来不及,寒假会冬眠,只能明年再找时间。
说了一大串,元京墨悄悄往侧边歪歪头:“你不怕蛇啊?”
“不怕。”
“也是,我们这边山上地里经常见到,你胆大。”元京墨自己给自己解释完,觉得很有道理。
“家里也见过。”
“你家吗?”
“嗯,住的位置靠田边近,”前面有人在路中间走,秦孝拨了两下车铃,和人招呼一句骑过去继续说,“给你送栗子的二奶奶家也进过两次,有次在粮食屋里吞了半窝老鼠。”
元京墨扬着调“啊”了一声,追着问:“然后呢?也养着了吗?”
秦孝笑了声。
很低,也短,可元京墨有了经验,非常确定并且听得非常清楚。
然后反应过来闭嘴不想搭理他了。
不就是正常人不养蛇吗,笑什么笑。
“没养,捉住弄到山根放了。”
元京墨忿忿戳了几下秦孝夹棉外套下摆,戳完认出来皱皱巴巴的地方是在秦孝家时被自己拽着攥出来的褶子,大气决定让秦孝笑话自己一下。
其实主要是好奇心起来了,忍不住。
元京墨捏住那截外套下摆往两边抻,问:“谁捉的呀,你吗?”
“嗯。”
“怎么捉的?”
“好弄的上手,不好弄的找块布蒙住上半段,等盘起来铲桶里。”
“蛇也不咬你吗?”
自行车从小路拐上大路,秦孝往后看了一眼:“得捏住头尾。”
“啊......”他还以为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了。
“你的蓝蛇不咬人?”
“不咬我,”元京墨晃晃脚,“遇见过的动物都不咬我,爷爷说我招它们喜欢。”
“都?”
“真的,啊——除了蚊子,我也挺招蚊子喜欢的,可它们喜欢喝我血。”
秦孝没忍住笑了下,听元京墨兴致勃勃说着话,转眼就到了镇上。
比平时快。
“你去我家看小蓝吗?它真的特别好看,咱们这边见不到。”
秦孝没答应:“下次看。”
元京墨刚想问为什么就想到马上晌午,到饭点了,秦孝不在别人家吃饭。
他其实也不愿意在不熟悉的人家里吃饭,但听那个邻居二奶奶的意思,秦孝也没去过她家吃饭。
挨着住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熟悉,听秦孝话里也不像关系不好。
“秦孝。”
“嗯。”
“我想问你个事儿。”
“嗯。”
“你为什么不在别人家吃饭呀?”
秦孝说:“麻烦。”
听着像个挺合理的原因,可秦孝哪儿像个怕麻烦的人了?
不等元京墨再琢磨就远远听见了说话声,声音不算大可林珍荣的声音元京墨一下就能分辨得出,估计是在门口和谁聊天。
元京墨赶忙拍秦孝后背:“停车停车。”
秦孝缓缓捏紧车闸两脚撑地停下,元京墨从后座下来到他身边说:“你别过去了,我妈在门口呢她看见你肯定让你去家里吃饭,我听见她声儿了。”
秦孝看他两秒,“嗯”了声。
元京墨往上拽了拽书包肩带,想了想说:“虽然你老说不用谢,但是我真的特别想好好谢谢你,帮我好多次,前两天还一直帮我看着那个人走没走。今天那个鸡蛋糕我拆了一包不算数,改天我再想办法谢你。”
“不用。”
“用用用,必须用,你要是不爱听我以后就少说几次谢谢,反正我再想办法。”
秦孝原本松开闸一只脚勾起车蹬踩着准备走了,这会儿又从车把拿下只手朝元京墨偏过身,微蹙的眉间分不清无奈还是不耐,最后叹了口气,问元京墨:“你想怎么谢。”
元京墨眨眨眼:“我没想好呢。”
“现在想。”
元京墨:“啊?”
“一分钟,想出来听你的,想不出来听我的。”
“听你的什么?”
“今天够了,别的不用。”
元京墨立刻摇头:“那不行。”
“那你想。”
元京墨真的就现场开始想,想了半天,一伸手把秦孝垂在身侧的手腕牵住了。
秦孝脊梁骨一僵。
他在前边骑车手吹了一路都好好的,元京墨坐在后边手倒冷得跟什么一样。
本来就白,一受冻白得更打眼,要不是手背的青蓝血管跟手指头的淡红颜色,就快赶上挨着的白袄袖子了。
刚才往上提书包肩带把袄袖带着往上窜了一段,半截手腕就在外边露着。
细得不像样。
手指更细。
细,还格外软,捏在腕上觉不出多少力气。那截手腕看着本身也没多少力气,将将有秦孝侧腕宽,像握住一使劲就能折。
秦孝在家自己没顾上喝水,这会儿喉咙有点干,挪开视线抬头正对上有人远远往这边看。
“元京墨。”
元京墨指腹在他手腕内侧动了动,又停住了。
秦孝慢慢喘了口气,又叫他一次:“元京墨,我们两个男——”
“好像就肝火稍有点旺,”元京墨松手回想着脉象认真说,“你身体挺好的,用不着药,我回去给你写几个食疗方子,平时别总喝凉的。”
“......嗯。”
元京墨技术不太到家,诊脉必须用上十二分心思,这会儿才隐约记起秦孝和他说话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