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史莱姆 第61章

香水瓶摔在地板上,飞溅的玻璃碎片被克里斯的运动鞋挡住,琥珀色的香水渗入地板,积成一滩明镜。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香水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克里斯慌忙蹲下身,用手帕包着手捡起碎成数瓣的香水瓶,“抱歉,是我没拿稳,手抖了一下。我会原价赔偿的。”

“没关系,以后我也未必用得到。”梅根用脚把垃圾桶踢过去,“我来吧。”她蹲下来用桌上的扑克牌把碎玻璃渣铲到一起。

她抬眼,“玻璃没包好。”

克里斯这才发现,有一片尖锐的玻璃从他的手帕中捅出来,切在他的手指上。他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不会出血。他手指一蜷,将玻璃片拢进手帕里,“没事,没割破手指。”

他努力放下心中隐隐的不安与躁动,迫使自己集中精力在案子上,“你刚说的‘没用’是什么意思?”

梅根将垃圾桶伸到他面前,示意他把手帕扔进去,“现在我们知道他会让我扮成他哥哥的样子,没准我前面几个也是这样,但这不能证明什么。”她耸耸肩,“只能算是豪门的一出桃色传闻。”

克里斯定定地盯着梅根的脸,梅根一颤,飞快移开视线,“他玩得很......”克里斯挑了一个合适的词,“很刺激,对吗?”

他用眼神示意梅根露出的那截手腕,“鞭伤,还有手铐印。”

梅根微怔,她不自在地将手缩进袖子里,“你说话一向这么不客气吗?”

“对不起。”克里斯低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证据的一部分。”

“没关系,我做这一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梅根说,她索性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他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小爱好,不过给的钱也多,这很正常。有这类爱好的客人不少,他是出手最大方的一批。”

她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拿出一只烟挥了挥,“不介意我再来一支吧?”

在克里斯摇头后,梅根点燃烟,“他最近的动作越来越粗暴,以前只是鞭子、手铐之类的,最近动起了刀子。”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的伤口,“割得不深,他也给了比以前更多的钱。”

克里斯若有所思,“我明白了,谢谢。”

离开梅根的家,克里斯在那盏暖黄的小灯下撑开伞,雨越下越大,有雨丝飘进伞里。他拿出手机,有一条新短信,是侦探社那栋小楼的水电费账单。

迪克没回复消息,克里斯先给斯潘达伯打了电话,交代自己查到的线索。

女警探压低声音,“我女儿在睡觉。这么说,兰迪不仅找妓女扮成杰夫的样子,他还搞性.虐待?他可真够恶心。”

“是这样。”克里斯答道。

“可是我们还是没拿到证据,”斯潘达伯道,“嫖.娼不能为杀人案定罪,小男孩。我得提醒你,你私下搜集的东西也不能作为递交给法官的证据。”

“他用刀的手法很专业,这肯定不是兰迪第一次在人身上这么做,在梅根之前,他一定还有其他‘合作伙伴’。她们那里或许有转机。”

克里斯略微停顿后,接着说,“在海文找到一个长相与杰夫相似的流莺很困难,更何况他的要求不是常人愿意接受的。放弃原本的‘伙伴’,转而找新人替代是很麻烦的举动。这些人了解的内情可能比我们更深入。”

斯潘达伯应允道,“好,我会安排人手去找的。”

挂断电话,只剩克里斯一人撑伞走在漆黑的小巷里。他心下不宁,迪克不过是暂时没有回复他的短信,于是克里斯把这隐约的恐惧归咎于对案件证据的掌握不足。

事到如今,他们手上还拿不出一件足够给兰迪定罪的有力证据。这个狡猾的商人不过是为杰夫的死亡顺水推舟了一把,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马脚。

药是秘书下的,栏杆是养子锯的,他只是“恰好”在阳台下布置了持剑剑士的雕像,“恰好”选中了下药的红酒,又“恰好”在阳台上与杰夫共饮。一切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巧合。

就在克里斯的思考陷入死角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克里斯的嘴角几乎是下意识地扬起来,他接通电话,那边是提姆的声音。

“听我说,克里斯,你一定要保持冷静。”提姆的声音里像是冻着冰碴,又像是含着滚烫的沸水,“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程度,你不要着急。”

盖在惴惴不安的心上粉饰太平的那张布被人扯开,克里斯站在伞下,感觉雨水穿透伞面,直直淋到自己身上。他听见自己牙齿咬合的声音,含着声带的震动,“发生了什么?”

提姆沉默了,他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比起安慰克里斯,更像是安慰自己,“迪克遭遇了枪击,子弹击中头部,他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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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哥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脑残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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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六十七只史莱姆

一个人从哥谭抵达海文需要半天时间。

一则消息从哥谭抵达海文需要半秒钟。

“他丧失了部分骨头、血液、脑组织和脑脊髓,”医生的眼睛藏在平光眼镜后面,用一种平静暗含悲悯的语气翻译着病历本上的文字,“同时,他有严重的血管肿胀,未来会面临记忆缺失、情绪波动、癫痫、休克以及运动机能丧失等问题。”

她推了推眼镜,勉强安慰道,“他能在头部中枪后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奇迹。这多亏了韦恩先生紧急请回来的脑科专家。”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经新闻里意气风发的韦恩先生如今显得苍老又疲惫,如此近的距离,医生能清楚看到他两鬓的几茬白发。

医生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患者的记忆缺失是正常的,他可能下一秒就想起一切,也可能永远保持现在的状况。”她在离开前合上病历本,“不管怎样,他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布鲁斯站在病房前,透过门上窄小的玻璃窗看向里面,他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只靠一股倔劲支撑自己不倒下。

芭芭拉坐在病房前的休息椅上,垂下头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深深的无力感袭击了她的心灵,一次又一次,和她在病床上醒来发现自己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时的心情没有两样。

阿尔弗雷德的手轻轻拢在她的后背上,他们有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从迪克送进手术室到他醒来,再到医生指出他只留有哈利马戏团期间的记忆,谁也没心思填饱自己的肚子。

克里斯提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从楼梯口出现,他的另一只手拎着几杯咖啡。他把袋子里的三明治和咖啡一一分发给在场等待的人,“先吃点东西吧。”

他分发完食物,拿着自己的那份坐在芭芭拉旁边,撕开袋子小口地啃咬。芭芭拉仰起头,掩饰性地擦擦眼角,“你很细心。”

“你们太久没吃东西了,不及时补充能量的话会支撑不下去。”克里斯说,比起在场所有人的疲态,他表现得相当平静,这一天对他来说和其他日子没有不同。

芭芭拉囫囵几口吞下三明治,吃完也没尝出来味道。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克里斯,看见棕发碧眼的男人粗暴地一口气喝完咖啡,苦到整张脸都皱起来。

芭芭拉勉强笑了一下,“你好像不怎么喝咖啡?”

“咖啡太苦了,我不喜欢。”克里斯说,“我给自己买的是牛奶。”

芭芭拉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你把牛奶递给我了。”

“是吗,”克里斯虚虚握着手中喝光的咖啡杯,“我没有注意。”

“你不去看看他吗?”芭芭拉问。

从克里斯接到提姆的电话后已经过了三天,他抵达的第一天迪克就成功做完了手术。迪克在第二天醒来,克里斯在病房里和其他人一起见到了清醒的迪克。

或者说,瑞克。迪克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他的人生停留在马戏团里。他有爱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有马戏团的伙伴亲友,没有蝙蝠家族,没有布鲁斯、阿尔弗雷德和兄弟姐妹们,也没有克里斯。

那是克里斯第一次踏进瑞克的病房,也是他唯一一次和瑞克交谈。只有一句话,瑞克的蓝眼睛里透露着不解,“你是谁?”

这一句话后,克里斯就没有再走进瑞克休息的病房。

“暂时不了。”克里斯说,他的手指不自觉把纸杯捏成一团,“再过段时间吧。”

一只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他肯定会想起来的。”芭芭拉极力想掀起嘴角,露出一个鼓励的笑,然而她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克里斯摇摇头。

芭芭拉环视一圈,一直站在瑞克病房前的布鲁斯突然大步离开,阿福朝他们看了一眼,急忙追上去。

查明真相是侦探排解悲伤的一种方式,但真相无法治愈伤口,他们总是在一次次打击中支零破碎,在无人的角落把自己重新拼起来,重新变成一个布满裂纹的、勉强站立的人。

现在这里只有芭芭拉和克里斯了。女孩努力想打破沉闷的气氛,她另外扯起一个话题,“他和我说,他在考虑结婚的事。”

“太早了。”克里斯低声道,“很有他的行事作风。”

“是啊,他就是那种在交往第一天就看好一周年纪念日蛋糕款式的人。”芭芭拉说。

克里斯默契地接道,“他会选到半夜,套上制服前都还在纠结是选上面有皮卡丘玩偶的卡通款,还是草莓巧克力淋面款。”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角很快又放下来。芭芭拉拍拍克里斯的手,“去看看吧,”明明她拿的是克里斯的牛奶,声音却比没加糖的咖啡还要苦涩,“可能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克里斯没有回答,他把揉皱的纸杯和三明治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问道,“你觉得他是谁?”

芭芭拉没有任何犹豫,“不管他是谁,他都是迪克€€格雷森。”

克里斯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虚空,视线找不到落点,“他还是迪克,只不过是不记得我们的迪克。我们想要的是他无法给予的,他想要的是早已逝去的。”

他揉揉眼睛,“我可能想得太多了,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人在等待的时候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芭芭拉说着站起身,“吃了点东西之后反而觉得更饿了,我去买点披萨之类上来,你想吃什么?”

克里斯想了想,“帮我带杯牛奶吧,谢谢。”

只剩克里斯了。布鲁斯安排的病房是SVIP房,一层只有瑞克一个病人。克里斯站起来,贴近门上的玻璃朝里看。瑞克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朝窗外看。

他的黑发因为手术的缘故全被剃了,露出头侧因取出子弹留下的丑陋疤痕。病房所在的楼层很高,只能望见重重楼影和高楼间隙中泄出的一抹斜阳。

瑞克脸上没有表情,他不像迪克,脸上常年挂着和善亲人的笑。窗外的景色太无聊了。克里斯的手动了动,一小团浅蓝的史莱姆从他袖口落到地上,飞速潜行到窗外,振翅变成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

小麻雀绕了一圈,落在瑞克的窗台上,歪着看不出来的脖子,黑豆眼瞅着瑞克,欢快地啾啾。

瑞克的眼睛一亮,他穿上拖鞋走下病床,靠在窗台上用手指逗弄会飞的胖麻薯。小麻雀啾啾几声,面对瑞克的骚扰只是不轻不重地叨了他的手指几下。

瑞克拿过旁边桌上的果篮,从里面翻出洗过的草莓,拎到小麻雀眼前打了一个转,“要不要尝尝,小麻雀?”

小麻雀在窗台上蹦€€几下,经受不住诱惑凑近了,他飞快地啄了草莓一口,看看瑞克。瑞克没有动作,只撑在窗台上尽职尽责地做一个草莓支架。

伴随小麻雀逐渐被他用草莓诱捕进屋,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这是他醒后第一次露出笑容,站在病房外的克里斯也勾了勾嘴角。

“你对待他的态度未免太温和了。”达米安抱臂站在他旁边。

克里斯没有计较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小男孩昨天出现在瑞克床头,同样是没有被认出来的一员。

他很努力掩饰自己的沮丧,尽管他经历的事情比一个成年人的一生还要离奇残忍,但他最爱的哥哥此刻不愿意承认他依旧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克里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达米安,达米安瞪了他一眼,“你在哄小孩吗?”

“我在哄你。”克里斯说,“你是不是等会儿就要出任务了,也许等你回来,一切就已经恢复原样了。”

达米安别扭地推开他,“你不用安慰我。”

他剥开糖,塞进嘴里,小声嗫嚅道,“他恢复记忆的那天,记得通知我。”

“好。”克里斯答应道。

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是这几天来斯潘达伯第三次给他打电话,因为克里斯不在现场,斯潘达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他汇报案件的进展。

“我们找到了上一个和兰迪交易的对象,”电话那头闹哄哄的,“不巧的是,只有尸体,那个可怜女人三个月前就躺进海文警局的太平间了,死因是吸.毒过量。”

“我明白了。”克里斯回头看了眼病房,正巧碰上瑞克疑惑的眼神,他匆忙移开视线,再三犹豫后,他交代道,“我马上就回海文,麻烦你把尸检报告发给我,我在回来的路上看。”

挂断电话,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走到门前,想再看一眼,没想到病房门突然打开。瑞克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他生疏而僵硬地道,“你有什么事吗?”

克里斯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没事,”他和陌生的恋人站在门外门内,“我可能要回海文一趟,恐怕暂时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你。”

瑞克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这里有护士会照顾我。”他后退一步,彻底站在门内,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他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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