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沉拽都拽不住。
反观霍霆霄,安静地坐在旁边,姿势都没变过。
唯独盯着浴血奋战之人的那双眼,眸光越发的沉。
林驯拔刀而起,热血喷洒,半空溅出一条血弧。
灰狼哀嚎着四处乱蹿,林驯趁势抬腿,踢起铁链缠住困兽的脖子。
转瞬间,他翻身骑在灰狼背上,一手勒紧铁链,另一手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
刀身再次没入灰狼颅顶。
“我操……”段旸打了个激灵。
一瞬的安静过后,四周爆发出的激动欢呼几乎能把房顶掀翻,前排更是有人冲去扒住笼网,一边兴奋大叫,一边将鲜花、玩偶和成沓的纸钞往林驯身上扔。
林驯皱着眉,丢开灰狼的尸体站起来。
工作人员进来清理场地,为他解开脚链,询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摇摇头,扔掉匕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笼网。
他一走,下场比赛的两名拳手已迫不及待地进了场,不等裁判预位,甚至清洁员还在,他们就打成了一团,像是有私仇的样子。
段旸还沉浸在刚才的斗兽表演中没缓过来。
他一会儿骂变态,一会儿说刺激,傅星沉懒散地坐在旁边不愿搭话,段旸就想找霍霆霄说说。
结果一扭头,发现身边座位不知何时空了。
段旸奇怪:“人呢?”
傅星沉指了下出口:“吹风。”
段旸“啊”了一声,刚才的表演确实很上头,看得人浑身发热。
他问傅星沉:“今天带保镖来了吗?我觉得这里不太安全。”
傅星沉好笑地看着他:“你现在才想到安全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作者有话说】
黑石俱乐部的信条参考了电影《教父》中的布其奇奥家族,这个家族会收取高额佣金,为各大家族谈判做中间调解人,其实也就是做人质。
比如A B两家要和谈,布其奇奥会送一个自己人去A家做人质,如果A派去B家的谈判者被杀了,A可以杀掉人质,布其奇奥则会举家向B寻仇,不死不休( ̄  ̄)
第5章 不惊动,不打扰,才是本分
林驯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谁的。
他拖着酸疼的身体穿过员工通道,走进淋浴间,撕开被狼爪勾破的上衣,对着镜子前后检查了下。幸好除去旧伤,身上没有被狼咬或抓出的血痕,只是脚踝被环铐磨破了皮,站在莲蓬头下用水一冲,火辣辣的疼。
狼血又腥又臭,林驯闭上眼,还能闻见狼嘴里喷出的腥热气息。
他用掉小半瓶沐浴露,狠狠搓洗了好几遍,皮都搓红了,才换上干净衣服出去。
随便推开一间休息室的门,林驯从常备药箱里翻出一卷绷带。
宴会那晚他左手掌心留下一处近两公分的伤,和以前受过的伤相比,它实在不起眼,但林驯格外上心。
他私自将这枚小小的伤口,当做霍霆霄送他的礼物。
也许别人觉得这种想法很离谱,甚至有点变态,但林驯庆幸自己是个哑巴,可以悄无声息地将心事掩藏得很好。
他像包装礼物一样,把手包好。
开始仔细回味腕骨残存的指痕,霍霆霄干燥温热的掌心,以及玻璃碎片被拔除时激发的隐秘快意——过去短短两天内,他已这么做了无数遍。
正沉浸其中时,一对男女拥吻着闯进来,根本不管他这个外人在场,就开始上演限制级画面。
林驯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起身出门,给他们腾地方。
外面走廊很乱,打牌的、喝酒划拳的凑在一起,吵得人耳朵疼。
他叼了根烟,想去消防楼梯间躲清静。
阿青发消息问他打完比赛了没有,他一边低头回复消息,一边朝楼梯间走。
防火门推开一瞬,他神色骤冷,猛地回身刺拳。
谁知,这拳却落了空。
黑暗中,一只大手更快地扼住他的喉管,以不容反抗的力量,将他掼在墙上。
林驯抬腿想攻击对方下三路,然而对手已欺身而至,一腿强势挤入他两 腿之间,再蛮横地向上一顶。
林驯几乎要被这一下挤离地面,他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沾地。
姿势导致两人距离过近,林驯一瞬间看清了那张英俊的脸。
他立刻停下挣扎,漆黑的眼瞳中爬满诧异。
“警惕性不错,反应很快。”霍霆霄这么评价他。
林驯却像呆住了,几秒后,才迟钝地眨眨眼睛。
收扣在颈间的五指紧了紧,林驯呼吸一滞,但没动,任由脖子被霍霆霄握着——怎么看也和刚才的评价搭不上边。
距离实在太近了——
林驯小心翼翼地吸口气,想确认身上的腥臭味已经全部洗掉,不会熏到霍霆霄。
但鼻息间,盈满的却是男人身上清淡冷冽的木质调香。
心猿意马之际,林驯听到一声轻笑。
颈间的力道随之一松。
霍霆霄退到两步之外,站进一束从防火门缝隙钻进来的光线中。
面色温和,嘴角微翘。
林驯贴墙站好,无措地抠弄了几下墙皮,才想起找手机。
手机刚才被打落了,幸好屏幕没碎,还能用。
他打开备忘录,怕霍霆霄久等,快速敲下三个字:找我吗?
手机递出去前,他还用手上的绷带把屏幕擦干净。
“碰巧。”霍霆霄回答。
林驯讪讪地收回手,把三个字一个个删掉。
他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拇指一直按着删除键。
霍霆霄看了他一会儿,问:“你的手好点了吗?”
林驯微怔,点点头。
霍霆霄又说:“刚才的表演很精彩。”
原来是来俱乐部看表演,林驯后知后觉,为刚才自作多情的一问感到脸热。他低头打字,写道:这里很乱,你来,不安全。
“那你呢?”
霍霆霄朝他走近一步,明知故问:“你不是为蝎子工作吗?为什么来这。”
霍霆霄身量比他高出半头,站得远时还好,现在离得近了,于是在霍霆霄垂眼看他时,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与上位者本身自带的压迫感,就变得十分明显。
林驯攥紧手机,不是很想回答。
但霍霆霄很有耐心地在等。
他只好打开备忘录,动作温吞,刚敲下一个字母,预览信息栏忽然跳出一条新短信。霍霆霄正看他打字,自然也看见了这条消息。
【阿青:回来时捎盒小龙虾呗,馋了】
林驯如蒙大赦,顺着这条短信,转移了话题:朋友,我借宿他家。
霍霆霄“嗯”了一声,语调平淡。
林驯另起一行,删删减减的,既想找个新话题能和霍霆霄多“聊”两句,又怕等下霍霆霄旧事重提,完全忘了这番纠结的心理过程已全部被人看去。
最后他写:我该回去了。
写完,他偷偷瞄了一眼身侧。
今天霍霆霄穿了件黑皮夹克,里面套白色T恤,夹克拉链敞着,T恤贴合身材,胸肌轮廓若隐若现。
林驯脸又热了几分。
然后,他听到霍霆霄说:“我也该走了,再见。”
林驯点点头。
他伸出右手,五指微曲,小幅度地上下挥动两下,用手语和霍霆霄说“再见”。
楼梯间光线太暗,不知道霍霆霄有没有看清他的告别。但俱乐部这种地方来往人员复杂,危险系数高,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林驯仰头靠在墙上,抬手抚上脖子。
他右颈有一道陈年旧疤,尖细的划痕,约两个指节长,这是霍霆霄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他在贫瘠的青春期和霍霆霄最后的一丝联系。
为了铭记,林驯颈侧便多了一道刺青。
——H.T.X,花体样式,每个字母指甲盖大小,整齐排列在划痕之上。
一想到刚才霍霆霄碰过这道刺青,林驯就忍不住激动。
五指收紧,他闭上眼,贪恋地回味刚才短暂接触中的每个细节。
良久,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坐在楼梯上抽了根烟。
回到阿青租住的地下室时,零点刚过。
林驯把外卖盒放到桌上,又去冲了个澡,出来时他穿了件黑色背心,阿青瞥见他肩膀和颈间的淤青,咧着嘴巴“嘶”了一声。
“今天被揍了?”
阿青剥好一只虾递过去。
林驯摆摆手,给手机充上电,拉过椅子坐在旁边对着手机备忘录发呆。
阿青吃完一整盒小龙虾,洗干净手,翻出红花油对林驯说:“过来,我给你抹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