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爱他! 第71章

他让池曦文乖,抱他去洗澡,问他要不要做。梁越在淋浴间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像哄小孩似的,语气让池曦文无力发作。

两人在浴室做了一次后,梁越换了浴袍去了书房,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文件,似乎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那一刻的池曦文,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片冰冷的湖水中,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在了胸口。他不明白,为什么梁越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理这些事情。

今年将是他们第三个一起过的圣诞节,梁越有意弥补前两个节日的失败,考虑地问他:“你回国之前,我们找地方度假,去坎昆吗,或者我们去露营好么。”

“露营?”池曦文抬目。

梁越还扣着他的手指,抚摸他拿惯手术刀的指腹,下巴压在池曦文的发顶说:“嗯,没有兑现的承诺,我一件一件做。以前说过要带你去。”结果还没来得及,池曦文就去了肯尼亚。

池曦文答应了,但抬着头说:“我没有很多时间,我得回国上班了,可能留给你两三天,但我必须和其他人一起飞回国,也不能和你去坎昆。”

“没关系,两天也足够。回国也可以露营,”梁越亲吻他的手指,低声道,“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一周后,专家团登上专机,送熊猫回家,池曦文本来也要跟着回去的,然而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收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来电。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收到这个人的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女士语气有些哽咽,喊他:“曦文,我是……是小姑。”

池曦文一瞬间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坐在巴士车上神经绷紧,沉默了几秒,他以再冷淡不过的语气说:“您有什么事吗?”

“有……对、对不起,天宇他今天早上走了。”她抽噎说,“过两天要火化,你、你能……能过来参加吗。他临走前,跟我说了一些事。”

她语气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和池曦文记忆中的雷厉风行和凌厉感不同,变得脆弱了,好像对他有很深的歉意般,重复地说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我等事情结束后,就过来看你。”

“不用。”池曦文闭了闭眼,似乎一瞬间想了许多,最后说,“我参加完葬礼就回国,您节哀。”

他非常客气,语气疏离,她则是近乎崩溃地捂着嘴,细碎的哭声溢出听筒,说谢谢他愿意来,继而朝池曦文道歉,却始终没有点明为什么道歉。池曦文挂了电话,手脚都有些冰冷。

一旁的郑教授出声:“小池,你电话里是有什么……有要紧事吗?”

池曦文靠在巴士的椅背上,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冷。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刺目得让他睁不开眼。他微微抬头,眼神落在远方,脸庞被阳光分成了明暗两半。皮肤苍白,轮廓清晰,仿佛整个人都被定格在这光影交错的瞬间里。

他心里并没有悲痛,更多的是一种抽离感,就像站在事外旁观一样。那个声音带来的情感不是痛苦,而是久远的疏离感。小姑的道歉和哭泣听在耳里,他竟然无动于衷,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往事似乎离他很远,但又像昨日重现,逼得他无处可逃。

郑教授的话将他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抬眼看着教授,点头道:“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就是个亲戚去世了。我参加完葬礼就回去。”他的声音平静,甚至有些冷淡。

当他走进机场,偌大的空间充满了人群的喧嚣,嘈杂声和冷色调的建筑让他更加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他低头在自助机上操作,预定了飞往加州的机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思绪却似乎飘远了。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池曦文接起电话,是梁越打来的。

“文文,上飞机了吗?”梁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在机场,和你一个航站楼。”

池曦文说:“我没上飞机,还在买机票。”池曦文顿了顿,解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家里有个亲戚去世了,我弟弟。我临时改变了计划,得去参加葬礼。”

梁越安静了一秒,然后问:“你回加州?”

池曦文轻轻“嗯”了一声。

“我陪你一起。”梁越语气不容置喙,问他,“你在哪个区域,我过来找你。”

池曦文没有拒绝,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七八个小时后,天色渐暗,飞机稳稳降落在萨克拉门托机场。外面是加州典型的冬夜,天空清澈但透着一丝凉意,机场外的风卷着冬季的寒冷,扑面而来。

池曦文和梁越并肩走出了机场。这里街道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这是他曾经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街道两旁的圣诞灯饰已经点亮,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在商店橱窗上,满街的圣诞树和红色的装饰物,仿佛在提醒他这个世界的节日气氛,而他内心的情绪却被电话搅得复杂无比。

他坐在车上,望着外面熟悉的街景,回忆涌上心头。他曾经在这个城市度过了多少平静的日子,曾经和梁越一起在这里生活、学习。而现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着他那些过去的时光。

出租车后座,梁越握着池曦文的手,感受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

“没关系,我在。”梁越说,“我会爱你。”

池曦文有些放空。

那一年也是如此,池曦文难过的时候,梁越会告诉他:“你家人不爱你,我会爱你,你有我就够了。”

一遍又一遍的。

窗外街道上已经开始飘起了圣诞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与桂皮的香气。橱窗里摆满了节日装饰,四处都洋溢着热闹的氛围。池曦文的心却仿佛沉入了深冬,他看着窗外这一切,感受到一种深刻的疏离感。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下。池曦文拉着行李箱下车。两人回到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家,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这让池曦文更加无所适从。房子静谧如旧,屋外的空气凉爽,星空透亮,而屋内的一切却仿佛定格在了过去。

池曦文打开灯,桌上没有任何装饰物,房间已经好几年没有住人了,梁越拿了拖鞋出来:“下午我让人来打扫了,现在能住,就是家里东西不多,你走后我回纽约住,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搬走了。”

他蹲身给池曦文换鞋,而后起身去倒水,池曦文的手却轻轻放在梁越的腰间,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手指也不自觉地抓住了梁越的衣角,仿佛在寻求一丝熟悉的温暖和安慰。

梁越停下脚步,还未回头,就感觉池曦文沉默地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两条手臂圈着他的腰身,绳索般系紧。

第70章

池曦文有这样抱梁越的习惯, 他以前就爱这样,意味着他有话要说,但可能说不出口;或者意味着他不怎么开心, 需要梁越, 需要他的陪伴或者安慰。

有时候梁越会回过身问他怎么了,有时候梁越则把他的手拿开,让他自己去玩,因为他有工作要忙。

直到现在, 池曦文竟然还是留有这个习惯。

梁越垂首, 轻轻覆盖住池曦文环绕着自己腰间的双手, 他的手掌温暖,指尖轻轻摩挲着池曦文冰凉的手背。

"文文," 梁越低声开口,语气温柔和缓,“我们都回来了, 明天我陪你去面对。”

池曦文贴着他的后背点头,没有应声。

梁越问他要不要吃点夜宵,池曦文闷声道:“飞机上吃过了,我不饿的。”

梁越回过身来,在光线对他而言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低头注视池曦文,摸了摸他的头:“那困了吗?”

池曦文轻轻点头,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感受到梁越的手轻抚他的后背, 像是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此刻他不想思考过去未来,只想静静地享受这一瞬熟悉的安稳。

梁越带他进卧室, 在浴室的浴缸里给他放水,安排好时间:“你泡十分钟澡, 晚上十点睡觉,我明天一早陪你出门。或者你有什么别的计划,比如看望你的朋友艾文?他还在这边工作吗?”

池曦文说:“我很久没有和艾文联系了。”

艾文就是他离开梁越时,把猫交给他照顾的朋友。

池曦文:“我等下给他发个短信问问。”

梁越点头问他:“还想回你学校逛逛吗,看望你的教授。”

“我等下给他发个短信问问。”池曦文补充道。

梁越点点头,继续问:“还想回你学校逛逛吗?看望你的教授。”

池曦文应了一声,视线游离地扫过浴室。他发现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卫生间被整理得一尘不染,梁越常用的品牌洗浴用品和池曦文熟悉的牙膏、漱口杯依旧整齐地放在原来的位置,仿佛时间从未走过。看到这些,池曦文心里一阵恍惚,仿佛一脚踏进了过去的时光。

他打开水龙头,接了些水漱口,想借此平复情绪。

梁越这时又提到:“还有你的朋友Bonny,要去看看吗?”

池曦文咬着牙刷忽地抬首。

梁越提醒道:“你不记得Bonny了吗,是法国人养的腊肠犬,你的朋友之一,它鼻子有一块白色斑点。”

池曦文怔了怔:“我知道……我当然记得。”他当然记得,他那两年在读研究生,生活平淡无奇,唯一能让他聊的话题不过就是学校里的小事、邻居家的狗、甚至那些细碎的日常。而他以为梁越其实从不在意这些琐事,也从来没有听进心里。现在却发现,梁越居然连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记得那只无意间出现在他话题里的腊肠犬,脸上有一块白色的斑点。

池曦文愣了一会儿工夫,回答:“如果Bonny爸爸没有搬家的话,我想我可以去看望一下……”

他侧头偷看在用手测浴缸水温的梁越,他们家的浴缸没有温度计数,是个双人的陶瓷浴缸,池曦文有次在这里边儿跪得膝盖都青了,还把脑门撞了,后来梁越就不会在浴缸里弄他了。

梁越给他点了蜡烛,池曦文泡澡,他去了淋浴间冲澡,没有人说话。

两人的关系已经走过了那么多波折,沉默反而成为一种默契。不说话很多时候会造成误解,但其实很多时候,他们不说话似乎也可以理解对方。

晚上十点,池曦文吹干头发回到卧室,梁越在书房处理临时工作,让池曦文先睡。

这里不止一个卧室,他们时不时分床睡,但大部分时候都在这一张床上,床头是熟悉的灯具和香氛品牌,肤感顺滑得像油一般的丝绸床品。离开梁越后池曦文好像再也没有睡过这么软和的床了,他平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墙上的光晕,忍不住侧头望向一旁的枕头。

那时他总是做这个动作,思考梁越什么时候回家,计较着该不该给他发消息问,发了消息会不会不理他,会不会觉得他烦。

池曦文叹口气,没有再想,关灯准备睡觉。

梁越回房间时,房内一片漆黑,只剩下窗帘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他摸黑走向床边,轻轻掀开被子钻进了池曦文的身旁。暖意迅速从被窝里蔓延开来,他伸手去抱池曦文,却发现池曦文还醒着,微光下的面容显得苍白而漂亮,带着倦意的浓密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中投下淡淡的阴影。

“怎么还没睡?”梁越低声问,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柔。

池曦文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睡着。

梁越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侧身将手掌轻柔地环过他的腰,将池曦文揽入怀中。梁越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后背:“在想什么宝贝?可以告诉我吗?”

池曦文没有马上回答,躺在那里,目光依旧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池曦文终于出声:“我弟弟高位截瘫后,我只去看过他一次。”

“他死了,这件事我告诉过你,怪不到你头上。”梁越很无奈。

池曦文说:“我不是在自责。”他以前是自责过很长一段时间,是梁越让他走出来的。

池曦文抬目望着梁越的下巴道:“你知不知道他其实喜欢你。”

梁越说:“他吗,我知道。”他换了个能看到池曦文脸庞的姿势,修长手指放在他的下巴上,“你原来在烦恼这个?”

池曦文说不是:“我只是在想他。我以前烦恼过,觉得是自己不对,后来没有了,你又不喜欢他,而他又不止喜欢你一个。”

梁越:“但我只喜欢你一个。”

池曦文心脏微微一缩,梁越倾身吻了吻他的嘴唇,非常轻地一下。

池曦文睫毛颤了颤,并没有说话。

梁越鼻尖在他下巴处蹭:“你不肯相信我。”

池曦文却说:“梁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这句话让梁越稍微愣了一下。黑暗中,他的目光紧紧注视池曦文的侧脸,虽然梁越其实也看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池曦文怔看着自己。

梁越回答:“我们做了一共三次,我记得有让你很疼,对不起,我……”梁越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很会。”他第一次,当然不知道怎么让池曦文不疼,只是用本能,在他身上肆意发泄情绪和发泄对池曦文过去几个月的注意力和偏爱。

池曦文语气更平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梁越:“……”

梁越不是很想提这个,这是他错得最厉害的一件事,他完全能想象当时池曦文的感受。

“对不起。”梁越先道歉。

池曦文问为什么。梁越低低地说:“我第二天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卡里大约有五十万刀,可以支付你的学费,卡被钟点工带走了,我不知道。”

池曦文睁着双眸,梁越很快又说:“我知道你经济困难,只是想帮你,也想让你不要……”

池曦文声音变冷了:“不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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