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翌日清晨,三船入道召集所有人排成一列,严明谁要是掉队,或者漏掉途中打来的网球就必须重新回到这里,冬日山里雾大,众人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吼声。
“所以我们到底要跑多久啊?”浓雾笼罩山头,漫无尽头的羊肠小道越跑越让人心里没底。
山谷中回荡着清脆的鸟啼,一颗网球撕开雾气迎面朝队伍最前面的人打去,越前龙马轻松回击,身形落到后面,领头的变成远山金太郎。
打向他们的网球力道越来越强,球速也逐渐加快。
轮到木之本瑾时,网球上隐隐出现火焰燃烧的幻象,是高中生松平的绝招。
怪不得早上没有看到高中生的身影,原来是在这里埋伏他们吗?这样的话,三船教练送给他们的神秘大礼应该就是下山吧。
木之本瑾向附近的灌木丛眺望,天上第一缕朝阳驱散了湿冷浓厚的大雾,松平一直戴的紫色棒球帽一闪而过,他用球拍挑起地上一颗毛栗,用了巧劲,使它在空中褪去扎手的外壳。
“那个小鬼…”松平压低帽子,攥紧手中深棕色的板栗,他望着跨过阴影,奔向阳光的国中生们,大声喊道“继续前进吧,别回来了!”
东升的太阳唤醒沉睡的大地,将漫长的小道也撒上了暖阳,穿着黑色训练服的高中生们转身走向与国中生相反的道路。
众人一直跑到画有三艘小船的木屋前,真田弦一郎用三船入道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屋内是黑色的集训服和一排血红的大字,大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黑色军团们,你们可以向任何人挑战,发起你们的革命吧!
“意思是,我们想挑战谁就挑战谁吗?”远山金太郎摸着崭新的外套,帅气地披在身上,“白石他们打到几号球场了?我们要打就打比他们高的!”
“干脆直接挑战一号球场好了。”
“一号恐怕不行,不如二号吧。”
少年们兴奋讨论起来,仁王雅治注意到没有说话的小后辈,拉上外套拉链,问道“在想什么?”
木之本瑾望着不远处威严的白色大楼和绿色的网球场,又低头看了眼手上、身上的脏污,尽管他尽可能的保持干净,但山上环境摆在那,心理上总有一种没洗净的感觉。
“我想回去找部长了。”他到水池边认真洗干净脸和手,又沾了边上的洗手液,搓洗衣摆上的泥渍。
“你啊……”立海大的人看看自己身上,也到水池边洗手“说的是呢,我们也该回去了。”
“你们不比了吗?”桃城武问道。
“比赛哪有回去找比吕重要。”仁王雅治痞笑,重新用皮筋扎了扎银色小辫子。
真田弦一郎郑重道,“抱歉,我们要归队了。”
柳莲二也走到立海大的队伍里,和对面人群中的乾贞治微一颔首,随后跟着队伍离开。
“那我们还要挑战吗?”桃城武转身问道。
“这……”众人心生动摇。
宍户亮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我去,我们可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如果就这么回去才是超逊!”
“说的是呢,一点战绩都没有的回去,肯定会被其他人笑死。”
“我才不要被他们嘲笑。”留下的人又激烈了讨论起来。
大石秀一郎看着远处的四个背影,但是如果他们回去,英二肯定会特别开心的吧,他心想。
待黑色军团征战的第一步确定,他又看了看面带兴奋的越前龙马和桃城武,只能按耐心中的想念,跟了过去。
“大石前辈。”海堂薰叫了声他的名字。
“啊。”大石秀一郎应道,眉目俊朗的脸露出几分笑意,“等比赛结束,我们也回去吧。”
而另一边,提前离开的立海大四人完全不担心就这样回去会不会被人嘲笑之类的,他们满心满眼装着窗明几净的楼房和打车轮赛的同伴们。
“那是…”优秀的截击专家目力依旧卓越,丸井文太最先看到朝他们走来,随后小跑、冲刺的四个人,瞳孔微微放大,“小瑾他们回来了!”
“谁回来了”切原赤也立刻坐不住,当看见冲向他们的黑色人影,一骨碌翻身朝他们跑去,一把抱住清瘦的少年,“我还以为你们真的离开了,呜呜…,不对,现在是要笑,你们回来我好开心啊,呜呜……”
“笨蛋赤也。”仁王雅治单手勾着他的衣领,把人提溜出来,揉了揉他一头海带卷,随后看向对面,戴着眼镜的紫发少年,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柳生比吕士嘴角翘起,“欢迎回来。”
木之本瑾从切原赤也手下出来,走到幸村精市面前,尽管前不久他们刚刚见过,但再次遇见,心情依然激动不已。
幸村精市眉眼含笑,主动上前将他搂进怀里,感受到少年愈发削瘦的身体,大手抚过他单薄的脊背。
“我们回来了。”木之本瑾也环抱住他的部长,白色外套与黑色外套纠缠到一起。
金黄的银杏叶落到他们相近的肩头,清风吹动草地,明艳的阳光下,一声“欢迎回来”在久别重逢的九个人中间流传。
与此同时,穿着传说中黑外套的人挑战二号球场的消息传遍集训地各处,在餐厅悠闲喝下午茶的国中生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赶到二号球场。
“那些家伙,挺能干的嘛。”扬言输一局就算他们失败,真是嚣张啊。
胜者组的人站在高地,看着他们的队友在球场大放光芒,眼里满满的自豪,等到挑战二号球场代表右端的越前龙马拿下比赛胜利,众人才发现立海大的人不在这里。
“奇怪,立海大的人呢?他们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嗯?他们早回去了啊,你们没看见吗?”
浴室内,立海大九人泡在大浴池里。
“为什么大下午要泡澡啊?”丸井文太顶着只小黄鸭,看到满身伤痕的四个人愣了下,“算了,泡个澡放松放松也好。”
仁王雅治额头上放了一块热毛巾,舒服地靠在温热的石壁上,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半凉不热的水洗澡了,噗哩~”
“仁王前辈你们那没有热水吗?”切原赤也问道。
“山上哪来的热水?”仁王雅治挑眉看他,“我们用的水都是从河里现打上来的。”而且还要和高中生抢,每天训练累都要累死了,能烧上几桶让所有人擦擦身都算不错了。
不过后半段有损前辈形象的话他没给赤也说。
“真的是在山里吗?”切原赤也实在好奇,缠着仁王雅治问东问西。
木之本瑾下巴以下全埋在了水里,脸颊被热气熏的红红的,他听着旁边前辈讲述山上生活,小声道,“我有天天洗的。”
其他人被仁王雅治的话吸引,唯有幸村精市听到,他怕木之本瑾这个样子呛到水,想把他拉起来一点。
带有薄茧的手毫无阻碍地触碰到光滑的皮肤,热意在两人中间升腾,木之本瑾从未觉得被触碰的肩膀存在感那么强过,连因为训练过度造成的红肿都没给他如此强烈的感觉。
隔着若有似无的水珠,幸村精市向木之本瑾游了一下,涟漪在二人中间荡开,越来越小,离得近了,他看见被雾气包裹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黑青、淤肿,心里什么想法也没了,他手指小心覆过去,“疼吗?”
“不…不疼。”木之本瑾红得像被煮熟的虾子,手忙脚乱地想要离开这让他呼吸不畅的地方,一抬头,发现聊天的几人不知何时停下了话头,一个个冒着脑袋往他们这里瞧,他脸上顿时爆红,连耳朵根都烧了起来。
众人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见幸村精市神情坦荡,顺着他们部长大人给的话题往下“小瑾受伤了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不了,我洗好,先离开了。”木之本瑾踩着水离开浴池,到外间用毛巾擦拭身上滑腻的水渍。
幸村精市微微笑着,“我去看看他。”说罢,也离开了。
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走吗?”
“走吧。”
“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大概,我肚子饿了。”
片刻。
切原赤也真诚提问,“我们为什么要在浴室里说这个,而且还不走?”
众人:嗯……
直觉吧。
浴室外,木之本瑾正在擦身,见到人来,慌忙捞起边上的软绒睡衣往身上套。
“别动,你身上还没干吧?擦干了再穿,不然衣服贴身上很难受,而且你晚上睡觉也不舒服。”
幸村精市披了件浴袍,走到被衣服卡住的少年跟前,帮他调整好。
这大概就是习惯集体活动的人与不习惯集体活动人的区别,常年参加合宿的人知道公共浴室的浴袍放在哪,而经验寥寥的人却只会傻乎乎往身上套睡衣,套的还是沾了水就会变得非常难穿的绒绒睡衣。
木之本瑾挣扎着从中冒了个头,一头灰棕色短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幸村精市拿起干毛巾给他擦头,擦到半干,拿吹风机吹,“回去再换一身吧,这身已经湿了。”
“…好。”木之本瑾局促不安地回道,他伸手,想要接过部长手里的吹风机“我自己来就好。”
“我来吧,快吹好了。”幸村精市笑着抬高手,不让他碰到,将头发吹出蓬松的弧度,拉着被裹在毛绒绒里的少年走了。
待外面吹风机的声音消失,快被泡熟的人扶着扶手,虚软着脚步从水中出来。
“是到晚饭时间了吧?”
“看样子是的。”
“走吧,去吃饭。”
“我只想喝水……”切原赤也的手无力垂下,泡晕了。
丸井文太洗了个毛巾,啪他头上,笑嘻嘻道“那今晚的烤肉……”
“我要吃!”小海带一个鲤鱼打挺,顿时满血复活。
一楼餐厅,被饿了好几天的败者组们见到精美的烧肉、炸食、烧烤,仿佛狐之助看到新鲜出炉的油豆腐,口水流成了河,拿起夹子,疯狂冲向自己喜欢吃的,连一向挑食的仁王雅治,也破天荒地端了一大盘肉。
切原赤也端了一盘子烤肉和寿司,自觉拿的是比较多的,但还是比不上败者组面前的餐盘,他看着狼吞虎咽的副部长,感叹“真田副部长好像难民啊。”
真田弦一郎嚼着满嘴的肉,眼神片向不会说话的小海带。
切原赤也一个激灵,小心挪出他的视线范围,跑到木之本瑾旁边坐下,伸头看了眼他的餐盘,把自己拿的往他身前放,“给,吃这个,这个好吃,还有这个……”
“赤也,小瑾吃不了这么多。”胡狼桑原出言制止,接了杯橙汁放到木之本瑾手边。
“谢谢。”木之本瑾谢道。
“不,应该是我给你说谢谢才对。”胡狼桑原摆手,咖啡色的脸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你,我就无法陪在文太身边,文太真的很受欢迎,冰帝的芥川、凤天天找他一起训练,啊…抱歉,一不小心说太多了。”
木之本瑾微微摇头,“没关系,我喜欢听前辈说这些。”
胡狼桑原憨厚笑了笑,他挠挠头,“那你呢?你怎么样了?”他还记得木之本瑾说他想回家的画面,如今知道他们没有回去而是在山上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木之本瑾:“我没事,我也找到了…必须做的事。”
“那就好。”胡狼桑原放下心。
用过晚饭,众人回到宿舍收拾假装被寄走的行李,木之本瑾把网球袋里,细心叠好的立海大队服挂在属于他的挂衣区。
三船入道并没有把它们埋在坑里,在被日向狠骂一通后,他把一大兜衣服扔到少年们面前,厉声喝道“别高兴太早了,失败的垃圾们,看看这身衣服,想想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再想想自己配不配穿上它们。”
“衣服怎么了吗?”幸村精市问道。
“没事,走了会儿神。”木之本瑾合上柜门,转身,接连两声炮响,礼花彩纸向他迎头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