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玉知道林清生了很是高兴,一早就叫家里的仆人往马车上搬东西,又怕去得早了林清没起来,就趁着日头大亮了这才走。
一进院子就看见院子里晾晒着的尿布,这大冬天的在外面冻得梆硬,穆凌玉撩起棉布帘子进了屋,“清哥儿。”
“哎,在里面呢。”
穆凌玉解了身上的斗篷,让小丫鬟把东西放堂屋就行了,她拿着盒子进了里屋,屋里还挺暖和,白天冬和林清正坐在软榻上说话呢,床上鼓着一个小鼓包,肯定是刚出生的小家伙了。
穆凌玉很是高兴,“我几日不来,你竟然生了。”
“刚好那天赶上下雪,凌玉姐,你过来坐,天冬做了一些小油卷,刚出锅的,你尝尝。”
“小家伙呢,睡着了这会儿?”
“我看看去,这会儿也不哼唧了。”
林清拍拍手去瞅床上的小家伙去了,低头一看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见林清了砸吧了砸吧嘴。
林清笑了一声,“你啥时候醒了,咋也不吭声呀。”
林清把被窝里的襁褓给抱了出来,“醒了,凌玉姐你看看。”
穆凌玉微微扒开了一点襁褓,“呀,这小家伙眼睛真大,还白,就跟那年画上的娃娃似的,起名字了吗?”
“起了,大名叫林珍珠,小名叫雪宝儿。”
“跟着清哥儿你姓林呀。”
“嗯,秦钊说都一样的。”
穆凌玉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秦大人可真够宠夫郎的,没见过这么宠的,生孩子的时候在家照应着,姓也随自家夫郎的。
穆凌玉把盒子给拿了过来,“这是我陪嫁的一个金项圈,前一阵让工匠熔了,给打了一副小孩子的项圈,给我们雪宝儿戴着。”
“凌玉姐,这也太贵重了,我和他爹就打了一副银手镯还有一把小金锁,小孩子哪里用得了这么贵重的金项圈。”
“放着我也不带,不如给我们雪宝儿戴。”
穆凌玉很是喜欢雪宝儿,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哥儿,她就生了个小子,现在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哥儿很是稀罕。
穆凌玉在这吃了晌午饭才走,三个人在里屋逗弄着小家伙,小家伙还挺给面子,也不哭了,玩累了就打着小哈欠闭眼睡觉。
就连穆凌玉都说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家伙。
穆凌玉回了家再看见周野律气就有些不顺,对着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又把周野律从她房里给赶了出来。
周野律一脸的懵,他寻思着今儿都在衙门忙活着呢,也没招惹他夫人吧,怎么又给撵出来了!
“夫人,夫人,我又咋了。”
“呵,你说你咋了,咱两成亲这些年了,都是我伺候你,你伺候过我没,你看人家秦大人,年纪轻轻就是个二品将军又是个知府,人家回家了照样带孩子,喂奶换尿布什么的,人家官不比你大呀。”
“你呢,这些事你做过没,还敢笑话人家家生了孩子休几天假呢。”
“夫人,我错了,我这就给你打洗脚水去!”
转眼到了年底,平州府这边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林清又怕冷,几乎都不怎么出门的。
小雪宝儿满月已经过了,但林清也没有大办满月酒,天气太冷了,这边的雪在冬日里落下来都不化的,实在是冷得厉害,林清也不折腾办什么满月酒了,就只邀请了穆凌玉一家三口。
这么冷得天菜炒出来端上桌就冷了,林清干脆煲了猪肚鸡汤,鲜牛肉,羊肉卷,鱼豆腐,冻豆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这大冬日的,也没什么绿叶菜,除了白菜就是萝卜。
周野律和秦钊不对付,但被自己媳妇儿教训了一通就老实了不少,今天过来参加雪宝儿的满月酒,穆凌玉说了一遍又一遍,要是周野律敢吊脸子,回家有他好看的。
穆凌玉来得早,一家三口下了马车,刚进院子就闻见了一股香味,这做啥呢这么香。
穆凌玉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呦,我们雪宝儿醒了。”
小家伙这会儿躺在摇篮里啃手呢,上面盖着的是一床貂皮褥子,还是穆凌玉给拿的呢,小家伙躺在里面衬得更是粉雕玉琢的。
周野律和秦钊打了声招呼,跟在自家媳妇儿身后规规矩矩的,就是这进了屋子浑身刺挠,谁知道他有一天能坐在自己死对头家。
穆凌玉很是稀罕雪宝儿,今天小家伙的脖子上还带着她送的金项圈,两个小胳膊上还带着一对银手镯,穆凌玉就坐在摇篮旁拿起拨浪鼓逗起了小家伙,雪宝儿高兴得牙床都全露了出来。
周野律也没啥事做,总不能和秦钊坐在一块唠家常吧,他想想都觉得要起鸡皮疙瘩了,见一旁的雪宝儿生得可爱,他也坐了过去,“这小家伙倒是不认生。”
周野律下手想摸一下小家伙的手,雪宝儿小拳头一挥打在了周野律的手上,周野律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炸开了,“这小手真软。”
雪宝儿明显不待见周野律,小脸一扭不和他玩了,穆凌玉都被逗笑了,“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家伙有不待见的人呢。”
林清也噗嗤笑了一声,这小家伙儿。
雪宝儿哼哼唧唧地挥着小手,林清裹着貂皮褥子把他给抱了起来,小家伙这才不哼唧了,乖乖往自己小爹怀里一窝啃手手。
周野律看着这么乖巧的小哥儿有些眼热,生得真好看,竟挑两个爹的好处长。
白天冬今儿也穿了身喜庆的料子,他甚少穿艳色的布料,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袄子,头上带着银簪子,一脸的喜气。
今天不仅是给雪宝儿办满月宴,而且还是让雪宝儿认白天冬当干小爹。
林清休养这一个多月都是白天冬无微不至地在照顾,家里的石阿婆和一个小丫头都是本地人,林清有些吃不惯,林清吃的饭都是白天冬给做的。
更别提白天冬千里迢迢过来送粮食送银票,自从林清有孕都是他一直陪着照应着,林清都记在了心里,知道白天冬不打算管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了,索性让雪宝儿认了白天冬当干爹。
林清给白天冬说得时候,白天冬正抱着雪宝儿哄呢,听林清这么说他愣住了,随后就红着眼睛擦眼泪。
他也没什么亲人了,可以说是就孤身一人,他现在跟着林清干活不缺银子,但心里还是有些落寞,害怕他老了之后遭人嫌弃,也没人给自己做主。
白天冬性子敏感,林清和白天冬处了这么久了自然是知道的,白天冬又待自己极好,林清干脆让雪宝儿认了白天冬当干爹。
白天冬高兴得两天都睡不着觉,见雪宝儿有金项圈了,他就拿了银子让人家给打了一对金手镯,虽然雪宝儿的满月早就过了,但林清挑了好日子就自己人给办一下。
屋里热热闹闹的,雪宝儿被这个抱抱,那个抱抱,也不怕人的,林清正抱着玩呢,小家伙就皱着小脸哼唧了起来,林清立马递给了身旁的秦钊,“估计是尿了,你赶紧去给换个尿布去。”
秦钊抱着小家伙去里屋去了,周野律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之前他家夫人说秦钊在家都是喂奶换尿布的,他只当是他夫人乱说,今天看见了发现是真的,谁家大男人干这些事呀!
林清也跟了进去,他伸着脖子往里看,“是尿了吧。”
“嗯,给换个尿布就好了。”
襁褓里的小家伙就穿着一身薄袄子,这会儿换尿布呢脖子上的金项圈就给摘了下来,秦钊熟练地弯腰给小家伙换了尿布,然后又给裹了起来。
小家伙玩了半天了,这会儿握着小拳头打哈欠,“雪宝儿困了,我哄他睡觉。”
“行,刚好一会儿该吃饭了,睡着了就不用哄了。”
里屋的对话周野律听得一清二楚,不是,这秦大人在外面看着冷冰冰的,谁能想到他回了家还要奶孩子啊!
晌午头吃饭的时候雪宝儿在里面睡着了,其他人热热闹闹地围在桌子前吃饭,林清说了让雪宝儿认白天冬当干小爹的事,穆凌玉挺吃惊地,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心里挺遗憾,她也想当雪宝儿的干娘呢,但现在人家认了干亲了。
雪宝儿的满月酒办完都快临近过年了,秦钊还要去河堤那看一下,虽然运河已经动工有快两月了,但之前周野律跑了两趟去查看,他还没去过呢,这几日跑一趟回来就该过年了。
秦钊和林清说了这事,林清点了点头,“嗯,那把你那身兔皮袄子给带上,外面怪冷的。”
“夜里就让白天冬睡软榻上,我过个三五日就回来了。”
“没事,我能照应得住雪宝儿,小家伙儿挺乖的。”
秦钊放心不下两人,夜里絮絮叨叨了几句,虽然这工事在平州府内,但过去要两天呢,秦钊不免多说了两句,惹得林清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知道了,知道了,别说了,雪宝儿都睡着了,你在给他吵醒。”
秦钊顺势亲了一下林清的手,惹得林清没好气地下脚蹬了他两下,没个正经,小家伙还睡在中间的。
你别说这被窝里很是暖和,秦钊这个人形暖宝宝大冬天的有用多了,雪宝儿夜里睡觉的时候就穿着一身小衣裳,小肉球往中间一躺也热乎乎的,林清夜里就喜欢捏雪宝儿的小肉肉。
秦钊这次和周野律一起视察工事,周野律拍着胸脯打包票,我做事你放心,他虽然和秦钊不大对付,但这是为了平州府的老百姓,他犯不着和秦钊作对。
秦钊照应着自家夫郎和孩子的时候,他免不了多跑几趟。
一行人轻装上阵去视察去了,这是离衙门最近的一处工事,过去都要两天呢,到了地之后秦钊也没有找管事的,就和周野律穿着便服一起去河堤那看看。
周野律指给秦钊看,“那,在往前挖就到了隔壁县,那边也早就动工了,这来挖河的人不少呢,你别说,这有了这么个活计,这老百姓今年冬天还能好过点。”
几个人来的时候快晌午头了,秦钊特意挑了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想看看这边的吃食怎么样。
尽管地上的积雪未消,但河堤下的工人干得热火朝天,挖泥的背土的打桩的,老的小的,甚至还能看见妇人和夫郎,几千人井然有序各自干着手上的活。
周野律带着秦钊一路视察过去,虽然秦钊没有问但他还是说了,“秦大人,这招妇人夫郎过来干活是我的主意,你也知道这去年打了一年,这家家户户多少壮劳力折了进去,不给她们口饭吃,这大冬天的日子过不下去。”
秦钊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秦钊也看见了,尽管是妇人夫郎,但干起活儿来也没有偷懒的,虽然没有男子力气大,但也是能背多少背多少。
这河堤下挺热闹的,吆喝声,打桩的号子声,还有笑闹的声音,大冬天的,但这活儿干得热火朝天的。
秦钊想起了林清,他想带林清过来看看了,但现在天气正是最冷的时候,或许可以等明年暖和了,带着他家三三和小家伙出来逛逛。
“再往前走就是睡的地方了。”
秦钊看了过去,这睡的地方都是用一些草或者秸秆给搭成的窝棚,秦钊弯腰伸头看了看,一个窝棚里面能睡四五个人,虽然艰苦了些,但好在有个避风的地方。
周野律一脸的得意,“秦大人怎么样,还可以吧,还有这驻守的衙役,有咱衙门的还有老冯那边过来的,虽然招了夫郎妇人,但放心好了,谁敢胡来,老子让人砍他们一条胳膊。”
“周大人辛苦了。”
难得听秦钊一句好话,周野律更加得意了,恨不得鼻孔朝天,他就是让秦钊看看,他周野律也不是那草包。
在住的地方转的时候,看见一处冒着白色的水雾还飘着一股饭菜的香味,秦钊自然要去看看这地吃得怎么样。
每日的伙食费都要记得清清楚楚的,这吃食儿也是有规定的,虽然做不了太好,但也不能差了,但必须保证让大家都吃饱了。
秦钊几人走了过来,正在忙碌的伙夫厨娘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干不了重活的,周野律来过两次,看见同知过来了,有个伙夫被吓了一跳,“周大人。”
其他人也纷纷行礼,“周大人。”
周野律摆了摆手,“没事,你们接着忙,我带你们秦大人过来看看。”
听周野律这么说不少人纷纷侧目偷偷看秦钊,他们新来的知府大人好像就是姓秦,不会就是那个秦大人吧。
听说这挖运河的工事还是这位新知府起得头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过来做工的年轻后生呢,倒是没有什么当官的架子。
第145章
这灶火处烧着十几口大灶, 上面坐着一层层的竹笼屉,这冬日又冷,冒出来白烟升起一片。
秦钊掀开了一个笼屉看看,里面是杂粮窝头, 一旁的大铁锅煮的是羊肉汤炖菜干, 肉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沾点荤腥。
“周大人, 过年的时候打算歇几天?”
“过年?不是早就过完了?哦, 你是说大启那边的新年呀, 这我倒是忘了。”
“按照新历来走, 腊月二十八日把工钱结完, 另外一人多发三日的工钱当年礼, 二十八的伙食做好一些,等到腊月初五在上工。”
“行吧,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