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 第46章

陆岁京听完以后, 态度立即变得敷衍。

“具体是针灸还是刮痧, 或者你和按摩会所抢生意, 做起拔火罐了?”

“才不是,都说了是要展现手艺!”

容念磨了磨后槽牙, 认为自己的实力惨遭低估。

陆岁京问:“那能不能公布正确答案?”

容念道:“给你在那儿纹一幅精湛的《蒙娜莉萨的微笑》。”

陆岁京:“……”

原来指的是纹身, 听上去是比拔火罐之类的猛些,画风从养生变成了不良。

容念侧躺着,半垂眼帘:“你要睡觉了吗?”

陆岁京道:“还没有。”

“我也没有。”容念嘀咕。

他听到陆岁京那边有人在唉声叹息, 时不时伴随尖叫, 夜生活十分丰富多彩。

他疑惑:“你在寝室?”

陆岁京道:“对,不过已经熄灯了,他们说打赢一局排位就睡觉,然后输到现在。”

“我以为你周末会回家住。”

今天是周六, 家在本市的学生如果学校没事, 大多会选择回去休息。

“我今天来还车。”陆岁京道。

容念“唔”了声, 道:“怎么说也是别人刚买的新车, 确实该尽快给他……”

提到这点,他不禁有一些懊恼。

自己霸占完陆岁京周五晚上的美好时光,让人耗在水泄不通的马路上,又间接破坏了对方本该在家休息的悠闲周末……

容念胡思乱想着,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但他并未在语气上流露出明显的内疚,声音听起来绵软又清脆。

不过不用说穿,陆岁京就察觉到了他掩藏在深处的难为情。

陆岁京打趣:“你别是在不好意思吧?”

“啊?”容念顿了下,笑道,“被帅哥忙前忙后送回家,是该害羞一小会儿以表对颜值的尊敬。”

他不是忸怩的性格,后知后觉自己给陆岁京添了麻烦,肯定会在意,但不至于愧疚。

容念聊得有些困倦了,说完在床上翻了个身,摆出最舒服的姿势。

他眼皮子打架之际,听到陆岁京很绅士地回复。

“该害羞的是我,我的荣幸。”

容念迷迷糊糊地心说,这句回得还蛮客气,肆意妄行的小魔王突然很懂礼貌。

不对,陆岁京真的有和自己客气吗?

更像耍贫嘴,话里话外捉弄自己一下?

容念纠结了会,没能得出答案。

但无论陆岁京到底是哪种,自己都不该脸上发烫。

容念揉了揉自己变红的耳朵,心想,见鬼了。

这可能是在被下蛊。

€€

家宴订在周日的晚上,方悦秋只请了些窦家的人,不过场面还是热闹的。

这家族人丁兴旺,有不少活跃的旁支,平时会和这边主系热络地保持往来。

其中有个打扮得靓丽张扬的女人,早在宴会开场前,便携着表妹一起拜访方悦秋和窦父。

容念由于昨晚疑似被陆岁京做了不明蛊术,睡得不是很好,今天一整个白天心不在焉。

有关于女人和她表妹的事情,他还是听保姆们闲聊说的。

“那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夫人是不是要给少爷找未婚妻?”

“听说要给祁先生做介绍,想想也是,祁先生三十多了,光忙着事业,一直没有成家……”

“她的家境一看就蛮不错,之前Sa带着新款让夫人挑选,就有她今天穿的这件。”有人道。

“看她耳环和项链就知道了啊,真钻石的话,得有小几十万吧。”

她们七嘴八舌地聊着,继而发现容念趴在花园的小桌上打盹。

对这个被窦洋针对的少年,常理来说,她们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只是架不住容念着实招人喜欢,待人接物很有一套。

一般人意识到自己被排挤,难免难过或者愤怒,搞得场面陷入僵局。

然而容念反应平静,特意不与管家和保姆走太近,以免大家遭到窦洋迁怒。

有时候佣人们根据方悦秋的交代,给容念送水果或者搞卫生,容念总是很乖地道谢,还会帮忙一起收拾房间。

这么懂事的性格,加上惊艳又漂亮的长相,让人很难狠下心去冷落,所以她们和容念关系不错。

“小容,这边有点凉,你要不要去屋里睡?”保姆体贴地问。

容念礼貌地说:“没关系,我只是稍微休息下,这会儿已经不瞌睡了。”

虽然方悦秋声称是家宴,但饭局并不算随意,有一套着装礼仪方面的要求。

早上她吩咐管家给容念送了定制的正装,容念现在就穿在身上,并因此感到束手束脚,趴在这儿睡得不是很舒服。

刚才眯过一小会,容念摁了两下酸痛的肩膀,站起来松了松僵硬的身体。

外面下着小雨,他打开天气预报看了眼,据说再过几个小时才能停。

容念在回廊上溜达两圈,赶得很巧,见到了被保姆们议论的那位大小姐。

对方恬静地站在窦洋面前,相比于其他女人浑身的珠光宝气,她穿得偏向于含蓄低调。

仔细看的话,细节处非常考究,一看就是有专门的造型师做了搭配。

配合着窦洋的话语,她脸上表情逐渐为难。

看到他们在交谈,容念没有窥视别人的癖好,转过身正打算离开。

可惜窦洋的声音太响,内容一清二楚地传到容念耳朵里,少年随之脚步停住。

“我妈打算撮合你和祁封?我靠,你多大,祁封多大,她们连手把你往火坑里推?”

窦洋诧异完,问:“孟雁菱你能答应来,是跟着她们发疯?”

没懂窦洋为什么如此抵触这回做媒,容念好奇多瞧了几眼,随即恍然大悟。

窦洋此刻气恼又不知所措,显而易见是喜欢那个女生。

而对方的态度同样写在脸上,摆明了对窦洋毫无兴趣,也不需要对方替自己考虑。

“我当然是因为喜欢祁总才同意来的啊,之前家里给我安排相亲,我全都没有答应。”

孟雁菱解释完,再道:“祁总长得帅腿还长,不靠家里帮忙能把自己公司做起来,比平平无奇啃老族牛逼多了,有点年龄差又怎么样?”

窦洋听她夸着祁封的优点,冷哼道:“他是私生子,你家不介意?”

“什么?”孟雁菱愣了下。

“他和我爸差了十多岁,出生的时候,我奶奶六十岁了,你觉得这个正常么?”

窦洋见孟雁菱一脸毫不知情,继续抖落自己知道的内幕。

“他是老爷子出轨留下来的小孩,老爷子走得早,那时候他八岁,争遗产争不过,连亲妈都被我奶奶送到了国外去,没两年就病死了。”

他说到这里,轻蔑地流露恶意。

“之所以他不靠家里帮忙,是因为窦家的东西他没资格要!”

关于祁封的身世,容念知道一点,窦洋没有扭曲事实,真相差不多是这样。

不知道遗嘱有没有蹊跷,老爷子离世后,祁封在窦家过得很艰难,能拿到什么财产,全靠别人的施舍。

老太太分给了祁封一家不死不活的子公司,在他十八岁后才会解冻继承权。十八岁以前,祁封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求活。

再后来,祁封将那家子公司运营得很好,攒够本金后自己彻底脱离了窦家,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平时他几乎不与窦家往来,这次能够答应赴宴,其实有点出乎容念的意料。

“哦,开局一副烂牌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说明他比我以为的还要厉害呀!”孟雁菱感叹。

窦洋恨不得扇多嘴的自己一巴掌:“……”

没管面前的窦洋作何感想,孟雁菱边愉悦地哼歌,边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

容念没再待下去,若有所思地低着头,转过身慢吞吞地走了几步。

挪了大概十米左右,有一双锃亮的皮鞋尖映入眼帘。

容念睁圆眼睛,有些意外地往前望过去。

€€€€是祁封。

他没察觉到祁封是什么时候来的,男人在后面一声不吭,似乎已经旁观了许久。

祁封见容念终于发现自己,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少年,阴郁的眼神里浮现出笑意。

“听说方悦秋收留的学生也会来宴会凑热闹,所以我接下了邀请函。”他道。

容念歪过脑袋,接话:“原来是这样,小叔叔想和我一起蹭饭。”

祁封道:“如果有和你同一桌吃饭的运气,今晚食欲大概是会好些。”

他语气淡淡,继而话锋一转。

祁封评价容念的领带样式:“西装很适合你,美中不足的是,温莎结不够标准。”

容念碰了下印有精致花纹的领带,将其捏在指尖把玩。

动作非常散漫,看起来甚至有些稚气,但不妨碍他自身始终有一股难以捉摸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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