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 第47章

他漫不经心地撩起眼帘,看向祁封:“有劳您教教我?”

容念现在的模样和往常差别很大,以前形象总是乖巧纯净,偶尔露出神秘又迷人的一面。

而他西装革履的时候,剪裁精良的衣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整个人清清冷冷,却不会令人感到沉闷或心生退却,反教被牢牢勾住心魂。

容念仿佛拥有迷惑人心的魔法,明明一副非常禁欲的正经打扮,极易造成距离感,但衬得他格外有吸引力,貌似更能挑起观赏者心底的欲i望。

祁封没有教他如何修正,往前多走了两步,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再抬起手,直接帮容念重新打了个温莎结。

在此之前,祁封从来没有亲自帮人摆弄过这种东西,手法不免有一些生疏。

容念道:“你好慢呀,再磨蹭一点的话,我会忍不住开始怀疑,你到底想解领带还是系领带?”

他言语里夹带狡黠的挑衅,字里行间生着小刺。

祁封听得出来,不过没有接茬,慢条斯理地完成他的作品。

做完后祁封稍退了半步,道:“是不是该说句抱歉,头一回帮人系领带,成果有些差强人意。”

实际上这个领带看起来工整笔挺,挑不出什么错处,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

容念低头扫了一眼,食指勾上领带结,轻松地将其全部解开。

紧接着他模仿祁封的手法,有条不紊地重新打了一遍,最后竟然能够超过原来的效果。

这回算是完美了。

“不用对不起。”容念勾起嘴角,“我学得快,还有什么好玩的,都可以教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断在这儿的,但我实在太困了。

第32章

每次回到这个死气沉沉的鬼地方, 祁封都觉得很无趣。

窦家没真正地接纳过他,他也没萌生过感情,在这里长大成人住了十多年, 搬出去时毫无留恋,只感到快意和解脱。

一群人戴着假面扮做兄友弟恭,自己着实厌倦了这种逢场作戏。

不过这次他觉得很有意思。

“你爱玩什么?”祁封问。

面前的容念很随意地调整了下领带的松紧,借着这个动作与祁封多拉开了几步远。

桃花眼以往目光澄澈,似乎一眼便能望见底,此刻包含的情绪却耐人寻味。

容念道:“什么都爱玩, 先来说说你挖窦家墙角的事, 让我开心开心。”

“贺律师已经松口, 要来为我做事, 方悦秋这么心急地拉拢我, 肯定是听到风声后整夜睡不着。你瞧,她现在什么手段都敢使, 都开始帮我做媒。”

祁封这么说着, 嗤笑了声。

失去一个法律顾问,对于窦家而言,算不上多大的损失, 顶多就是要多花时间去找好用的替代品。

但这股助力转头去帮祁封干活, 窦家的人一个个就坐不住了。

窦家与祁封表面上尚且风平浪静,背地里一直暗潮汹涌,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翻脸?

贺律师接触过太多敏感信息,就算有保密条例, 谨慎如方悦秋, 一定忧虑重重, 顾忌祁封哪天利用这点给窦家捅刀子。

冷眼看方悦秋如此担惊受怕, 倒是挺过瘾。

“说起来这桩事能成,还是得感谢你推波助澜。”祁封道,“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要奖励。”

“奖励?”容念侧过脸问。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将这个词在唇齿间嚼了一遍。

“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啦。”容念道,“难得见方阿姨这么不痛快,多亏你表现不错,这场戏非常精彩。”

贺律师、祁封以及窦家或许有利益纠葛,但容念并不参与其中。

他纯粹想给窦家添堵,通过身边的机会,搅黄了贺律师与他们的续约,期间借力使力,轻巧地四两拨千斤。

看似可怜弱小的少年稳稳当当操纵局面,祁封自身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棋子是拿来解闷的,至于战利品,容念早已亲自品尝。

“贺律师不爱惹事,跳槽到你这儿来,算是让前雇主不开心了。”容念道,“真厉害啊小叔叔,花了多少钱下去?”

“用钱砸不动他。”祁封道,“不过就算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也要给儿子考虑结婚生小孩后的学区房。”

“他缺这点钱?”

“当然不缺,但最好的房源光靠钱不够,加上律师的名声地位也不够,需要很深的人脉。”

容念听完豁然开朗,对这份父爱有了更全面的理解,觉得这事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他自己和世界之间羁绊很浅,没有那么多俗常的诉求。

别人会考虑拥有安定的归宿和未来,可他从未拥有也不曾体验,习惯了漂泊也便自由自在地游荡。

“原来是这样。”容念点了点头。

祁封好奇:“有人顾虑房,有人热衷车,你喜欢什么呢?这些你似乎都没兴趣。”

容念道:“是没什么物质追求,看眼缘吧。”

他说着忽地记起什么,神神秘秘地露出微笑。

他挑拨道:“我最爱搞破坏,你要演一出好戏给我看吗?”

少年不满于眼前局面,想把一切搞得天翻地覆。

这种想法实在太疯狂,窦家并非是允许为所欲为的所在。

祁封淡淡地说:“之前就讲过,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只要有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为什么你对她们有敌意?”

“你要求好多啊,这原因很重要?”

“无关紧要,单纯好奇我大嫂怎么招惹了你。”祁封轻描淡写。

耳边话音落下,容念抿了抿嘴。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圆滑谨慎的商人,自然时刻都会权衡利弊,要利用不是那么简单。

即便自己为此精心编织谎言,本质假的终会有漏洞,在祁封面前肯定会被识破。

与此同时,容念不可能透露重生的事,对别人来讲太扯,也开不了口分享那段过往。

被明里暗里地逼问真相,如同被一遍遍掀伤疤,他轻微蹙起眉,摆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他干脆搪塞:“看到方阿姨就头晕心闷,在这里待不下去又走不掉,只能到处折腾耍赖皮了。”

触碰着祁封的接受底线一通胡扯,他好似浑然不知自己的回答有多大胆,望着对方眨了眨眼睛。

“小叔叔,你信我吗?”容念语气天真地问。

不似少年眸子清澈又多情,祁封的眼睛黑沉沉的,给人的感觉好似海洋深处的水面。

双方目光在半空中交错,感到深陷旋涡的那一方,反而是祁封。

被撒了个很敷衍的谎,自己本该警惕地远离和戒备。

可他对上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浑身的血液仿佛即刻燃烧起来。

容念在邀请他破例出格,而他居然为偏离正轨感到兴奋。

“我该怎么配合你犯错呢。”祁封收回视线,平缓地说。

容念摇了摇头:“你可真乖,连错误都不会犯。”

祁封见到容念蹦蹦跳跳走在回廊间,一副什么也不记挂的样子,自己不禁顿了半步。

明明是少年递给了他报复的机会,也诱导他一步步针对窦家。

到了时刻可能对立的临界点,容念却收手似的不继续干涉,任由祁封随性发挥。

尽管没被提任何要求,但被操纵的感觉更强烈了,对方连自己大概会做哪些事都清清楚楚。

祁封鲜少被人这么大胆拿捏,有些不爽,又觉得新鲜。

走到主楼附近,他看着谈笑的宾客,突然有个计划,打算配合少年的谎话送上一个惊喜。

“我会努力的,希望你到时候乐意买账。”他侧过脸,注视容念。

潇潇暮雨里,容念身形轻盈,无所谓祁封放肆地打量自己。

“不,你应该说,你会享受其中的。”容念道。

他用调笑的语气一句戳中,看破了祁封扭曲无序的本性。

或者说,他能与这样的人找到共鸣,可以牢牢吊起对方的兴趣,甘愿陪自己周旋。

远处立着穿了一身刺绣旗袍的方悦秋,还有被她挽起胳膊的孟雁菱,看两人融洽相处,仿佛已经成了一家人。

容念没再和祁封走一起,假装不熟地隔开了距离,到会客厅后挑了个角落坐下。

他占着的位子不起眼,视角却是绝佳,可以将方悦秋那边的动向尽收眼底。

老太太来的时候,容念默默垂下脑袋,给自己倒了杯酒,继而仰起修长的脖颈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霸占了味觉,他在难以压抑的恨意中寻回了克制与清醒。

几乎是前脚与后脚,陆岁京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容念回复:[打听这个干什么,你等不及了想来接我?]

发送过去后,他补充了一句调侃:[怎么这么黏人呀?]

陆岁京:[我以为你会想逃。]

刚才看到仇人的一瞬间,容念脑海里响起了老太太的冷嘲热讽,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种条件反射般的反应太可怕了,他登时选择用酒精来麻痹。

如果是陆岁京的消息更早一步被接收到,容念或许愿意承认自己有过软弱。

但现实已经发生,没有这种假设。

容念没心没肺地打字:[你干嘛这么积极地猜我要跑路,我会好好蹭一顿豪华晚餐。]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