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问完,别扭地把手插在口袋里,生怕祁封要塞红包。
可惜这么做已经迟了,祁封确实没漏下他,开始让他开口喊称呼。
四个人交头接耳来到包厢,傅琢州放下菜单,道:“路上堵车么?你们一起迟到?”
“碰头了多说几句。”容念道,“要不是贺哥出现,我看叔叔要和小岁开家长见面会。”
祁封唏嘘:“可惜亲生侄子在吃牢饭,我只能勉强凑合,在便宜侄婿这里感受下当家长的乐趣。”
陆岁京立即转移重点:“真正意义上迟到的只有贺疏星。”
贺疏星迅速解释:“陆岁京,你在店门口一辆车占两个车位,让后面来的车往哪里停?”
“车位太窄,我那辆必须占一个半,你可以早来几分钟抢我前面,给我个机会向阿念展示精巧的倒车入库。”
陆岁京说完,招来服务员下单了锅底、菜肴和饮料。
容念哭笑不得:“我想停商场底下的,可是外面飘着雪,他嫌走过来太冷。你后来停哪里啦?”
贺疏星道:“停在商场地库,没事我身体很好,不嫌天气下雪。”
陆岁京嗤了声,心想,他怕容念被吹得瑟瑟发抖,所以才决定塞在门口,这个和身体素质没关系,和情商比较有关系。
他愁着要如何委婉并准确地表达,自己和直男的侧重点不同,这时容念倒了杯热水。
容念将杯子推给贺疏星,笑着说:“捂捂手吧?是我比较怕冷,看到别人吹风,都感觉冻得慌。”
火锅店的档次不低,包厢里环境干净温度适宜,没有油腻的味道,还安装了一台液晶电视机,在播放联欢晚会。
热热闹闹的声音让氛围变得温暖,店里食材新鲜锅底入味,酱汁调料都非常鲜美,几个人配上冰可乐吃得心满意足。
八点半,容念几乎是扶着肚子出的店门。
陆岁京拿出车钥匙,接着路灯的灯光往前一看,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容念道:“怎么啦?”
车子没有剐蹭,由于一看造型就价值不菲,行人路过都要特意绕开一些。
可这里是商业街区,周围开满了店铺,又不像商场一样有区域规划,所以有些私家车和电动车胡乱停放。
他们的车子前面就停了五六辆电动车,然后斜着塞了辆迷你的小轿车,拥挤的画面非常滑稽。
眼见这玩意一时半会是开不出来了,容念提出来要沿着街边随意走走。
风雪对于本市人来说习以为常,他们没有带伞,就在商铺的屋檐下往湖边散步,那里的公车站台有车可以直达两人所住的公寓。
“陆岁京。”容念软着嗓子喊。
陆岁京道:“怎么?”
容念道:“就是想叫叫你,真好,你还在和我一起看雪。”
陆岁京顿了顿,继而牵住容念的右手,放进自己暖和的大衣口袋里。
“你记不记得高中那会儿,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寒潮?当时学校放假,整个城市好像都停摆了。”
陆岁京喃喃着,笑了一声,呼出的热气转眼变成白雾。
容念隔着白雾专注地望着他,弯起了眼睫,轻快地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去铲雪,不然福利院的门会被封住,那时候我觉得鬼天气真烦人啊。”陆岁京道,“冻得我手都快没知觉了。”
容念道:“是呀,小岁那年本来就长了两个冻疮。”
这个细节如果容念不提,陆岁京早就不记得了,被这么说起,惊讶地怔了一小会。
陆岁京道:“后来回到屋子里,你捧着我的手,往里呼热气,我又想着寒潮多来几次也无所谓。我们就哪里也不去,裹着一条毯子,两个人一起听风雪的声音,我可以听很久很久。”
与世隔绝般的寂静里,除了呼啸而来的寒风,与耳边浅浅的呼吸,其余万物仿佛都被掩盖,在那时都不存在。
彼此是唯一的热源,也是唯一的依赖,他们脱离全世界,相互取暖相依为命。
很多个有所思念的夜里,陆岁京都想着,时间如果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呢?
“后来想想,那是很幼稚的想法。”陆岁京淡淡地说,“现在最好每天都能是好天气,我想和你手牵手晒太阳。”
容念道:“春天可以郊游,夏天能抓蛐蛐,到了秋天能找个公园一起踩落叶,冬天下了个雪其实也很好呀。”
陆岁京道:“是吗?”
容念就这么拉住他,大胆地跨出一步,步伐轻快又自由,离开遮风挡雨的屋檐,猝不及防来到了雪里。
皑皑的细雪落在他头发上,也落在陆岁京身上,容念看了一会恋人,灿烂地笑着。
他道:“可以很快就过个眼瘾,看到你白头发的样子。”
陆岁京道:“那我想过五十多年再慢慢揭晓。”
容念道:“好啊,会陪你见着的!”
两个人沾着寒酥跑回去,互相抖落对方肩头的银白。
视线交错之际,容念脸颊浮着薄红,心细地解开羊绒围巾,给陆岁京也绕上半圈,正如当年共享一条薄薄的毛毯。
他的眼里一如往日清澈,盛满了温柔思绪,没人能够抵抗,无法不去着迷。
少年也在此刻沉醉,于两颗心相拥的寒夜。
天气是冷的吧,他却快要沸腾,恍若置身玫瑰色的喧嚣中。
他们就在对方的目光里浸染爱的气息。
第96章 番外①交换生
大三, 容念回重生前的本科母校当交换生。
上辈子他孤身在异乡四处导航,小心翼翼地开始漂泊。
这次有了一众同学,其中一位算是家属, 前后完全是两种体验。
光是从行李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曾经他形单影只,除了衣服和书籍,没有别的东西一齐带走。
再看这次,满满当当塞了许多。
容念考虑到以后要在公寓开火,还拿了三小袋米、五盒重庆风味火锅底料、麻酱辣酱以及若干瓶老干妈。
“阿念, 你是要去开饭店?”陆岁京见男朋友往箱子里塞袋装菌菇。
如果在当地开一家川菜馆或者椰子鸡, 以那边对中餐嗷嗷待哺的需求量, 肯定稳赚不赔。
可惜容念不是这个意思。
容念道:“那边把它们买得很贵, 所以以前我总吃食堂, 反正一个人凑合过嘛,倒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 微笑着又放了一袋香叶调料:“现在怎么能让小岁天天吃汉堡和面包呢!”
陆岁京听完很吃这套, 对塞爆行李箱这件事非常配合。
于是,接下来的东西他收纳,没买齐的物品他采购, 要携带的行李他扛着。
到了目的地, 他怎么能让容念天天吃汉堡和面包呢?
陆同学……不对,陆主厨每天变着花样消耗这些食材。
两人住的是校外公寓,从窗户往外望去可以看到静静流淌康河。
到了黄昏,容念就会揉着吃饱的肚子, 陷在软和的沙发里, 靠在陆岁京肩膀上, 安安静静观赏隔世的旧风景。
陆岁京问:“你有哪里没去过, 想逛逛的吗?”
容念颇为自豪地说:“我以前就趁着毕业旅行,把这儿玩遍啦。”
陆岁京看向他:“中午我收到一只包裹,里面是滑雪镜,还以为你要出门。”
“唔,虽然我都去过,但当时身边没有你呀。”容念解释。
陆岁京眼前一亮,道:“你要陪我再去一次?”
容念瞧见太阳缓缓落下,不禁泛起了困意,声音也跟着变软,说话拖了点尾调。
“不止是我陪你吧。”他嘀咕,“和你在一起,日复一日都很新鲜啊,走同一段路也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所以在他看来,这也可以说是陆岁京陪着自己。
容念找出滑雪镜戴上,倚着房间的门板,神情天真地冲着陆岁京笑。
“现在看不见极光,先跟着小容导游参观一下卧室吧!有自觉的旅客去把阳台上晾的干净床单收起来……”
话音落下,旅客一点也不服从安排,直接把这位导游抱了起来。
容念倒在陆岁京身上,挣了一下,可惜没能下去。
他们虽然个子差距不大,但容念身形纤细,陆岁京勤于健身锻炼,肌肉线条保持在清晰紧实却绝不夸张的程度。
因此,两人体型在视觉上有一定的区别,这个画面看起来非常和谐。
陆岁京稳稳当当将人抱进卧室,还能轻松腾出一只手关上房门。
有自觉的旅客最后在晚间收好干净床单,并直接换了上去,再将替下来的脏床单扔进洗衣机。
容念嗅着床单上留存的阳光的味道,鼻尖动了动,又过去蹭陆岁京的脸颊。
陆岁京随即侧躺着面向对方,将人揽进怀里,给容念按酸痛的腰。
“我这样是带客出现事故,要算工伤的。”容念说。
陆岁京附和道:“这活怎么这么危险啊?”
容念一本正经地沉思片刻,道:“不知道,我要索赔。”
他说完眼睛一闭就睡了,陆岁京以为这人要在梦里要赔偿。
第二天被这里的鸟鸣声吵醒,陆岁京醒来发现眼前一片黑,后知后觉事情不太对。
他的眼睛被什么布料绑住了。
容念淡淡评价道:“你的黑色领带遮旋光性不错。”
陆岁京:“……”
他想动一下身体,才察觉容念正跨坐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