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把你卖了的可不是我,我花了钱给你买下来可不是为了看你怒视的。”
床上的男人坐了起来,肚上的赘肉一晃一晃的,很难让人想象他到底是如何走路的时候保持平衡的,而跪坐在地上的男子双手被人反在身后的绑着,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不断的挣扎着后退。
“住.....”裴远忍不住想要出口,因为对面的男人是一个哥儿,裴远实在做不到干看着,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就是一时脑热话便出口了。
一只手自后而来在话完全出口之前挡住了裴远的唇,顾忱在裴远的背后将人箍在怀里,声音里含着安抚的意味开口在裴远的耳边低语着,“别担心,会没事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没事的样子吧?!
被捂着嘴的裴远到底还是不放心,眼睛不断的朝房间里飘去,顾忱知道他是在担心,但是顾忱不喜欢他这样的担心是对着另一个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哥儿都是一样的。
他们甚至素不相识。
不过看着裴远的模样,顾忱仍旧不忍心,只能挥了挥手指,指挥着自己的灵力将绑着那少年人的绳索给割断了,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就看这人自己的造化了。
毕竟顾忱和他非亲非故的,没事帮他做什么?
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感觉到手腕上的绳子一松,那少年是想都没想就对这地主肥肉纵横的脸来了一拳,看着的顾忱倒是对他有了几分欣赏的意思,他还以为这人会逃跑呢,没想到上来就是一拳,干脆利落的完全没在怕。
倒是还有几分胆量。
被打了的人怎么可能会忍?
当即便大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给我打死他!”
那地主气的跳脚,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鼻子指着少年大骂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老子要你是看得起你!”
“恶心巴拉的!不男不女的东西,你当老子想要你?!要不是你爹那个穷酸的东西舔着老子的鞋求老子,这个门你都进不来!!”
“谁特娘的稀罕进来?!”少年被戳到了心窝子,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了地主的脸上,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感觉,好像是想在家丁来之前把这人打死,“你也不看看你这满脸的横肉,谁特么乐意和你待在一起?!”
“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娶了这么多老婆,一个孩子都没有是谁的问题!还特么想着纳妾!”
少年越说越激动,手下下了狠劲,顾忱啧啧的摇着头,这少年有点东西,如果好好习武估计前途不可估量,看那瘦条条的胳膊就知道这少年以前最多就是做了一些粗活还吃的不好。
练应该是没练过的,这都能拳拳到肉把人打的牙都断了,这小子的力气不小啊。
裴远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拽了拽出神的顾忱呜呜了两声,他还被捂着嘴呢。
顾忱回神之后就松开了裴远,裴远唿出了一口气道:“殿下,要来人了,我们该走了,可是......”
裴远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顾忱,又看了看房间里面的少年,顾忱却没有要救他的意思,拉着裴远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即便知道顾忱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但裴远还是忍不住往后看那个被灯火点亮的院子,说实话刚刚那个地主说的话有何处不是戳到了裴远的心窝子呢?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在外他不是哥儿是个男子。
对着顾忱他也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因为顾忱的表情太淡漠了,他不确定顾忱知道了的话会怎么看待自己,所以即便是担心也好还是同感也罢,裴远都想救出那个少年。
“先走,如果他没死的话,我会带他出来。”
担心的表现浮溢于表面,顾忱无法当做看不见,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们先去佃农的家里。”
那人是个好苗子,可有的话顾忱自然是想带回去培养的,但如果就这样带人回去未免太轻易了一些,如果这个人连这里的折辱都受不了,那么即便是带回去对顾忱来说也是无用的。
培养一个人的成本太高,顾忱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虽然顾忱加了一个前提,但知道顾忱会去救他,裴远便放下心来了,只希望那个孩子能多撑一会了,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所以他只能将希望寄于顾忱。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自己或许也该学一些武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依赖于顾忱啊。
在这样下去自己一定是会被惯坏的,虽然顾忱之前说过没关系,但对裴远来说这是心里的一道坎,他既不能让自己完完全全的依赖又没有能力自己完全独立。
他.....
裴远再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之中,被贬低的生活过久了,裴远只知道如何寻他人的优点,给予他人勉励,却早就忘记了自己才是最需要被人勉励的人。
“应该是前面那家了,回神了想些什么呢?”
顾忱没有注意到怀里人的这点思绪,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前面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院子,刚刚想叫裴远就看见他的神情呆呆的,看着魂飞天外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这一家有什么特别的吗?”
被顾忱一声唤回来的裴远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表达了否定,自己脑子里的那点琐事还是不要被告诉顾忱了,麻烦他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好的。
“特别倒是没有什么,如果你想说特别点的话,那就是只有这一家还亮着而已。”
这里有倒是别致的,叫裴远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殿下未免草率了一些。”
“反正在我眼里这都一样。”
顾忱实话实说,见裴远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这才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自己只是想让裴远高兴一点,目的达到了就好,至于他笑自己这一点,这次本宫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了。
碰——
碗盘碎裂的声音传了来,亮着的屋子光影变得恍惚了起来,里面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裴远和顾忱也不继续打闹了,一起朝着屋子摸了过去。
里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伴随着器皿被打碎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十分混乱。作者闲话:
端午节快乐!!
第169章 整治【四】
“你个疯婆娘想做什么?!”
“我的孩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的小宇,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
里面的声音十分杂乱,器皿碎裂的声音,男人的怒火,女人的哭喊混在一起,即便没有看见画面,顾忱也能知道里面必然是十分混乱的。
“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已经揭不开锅了啊!”
男人的声音里混合着愤怒和苦涩,“还不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为了我们家的香火!”
“什么孩子,什么香火,我没有这个孩子!不过才一个月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把我们养了十六年的孩子送给那个跛脚秃子!!”
“噗嗤——”
顾忱原本正正经经的听着,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会形容,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幸好里头吵的厉害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点点轻微的动静。
看来刚刚那个被送到地主房间里的少年就是女子口中的小宇了,里面的声音不断,多半是女子的哭声还是拍打的声音,估计是男人默不作声的让女子打吧。
也有可能是为了女子肚子里那个仅仅才一个月的孩子,裴远听着自觉地心酸。
因为男人之所以会把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孩子卖掉仅仅是因为有了一个可能不是哥儿的新孩子而已。
“你怎么忍心啊......”
女子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想来是悲伤过度没了力气,可啜泣的声音却从来没有停下过,这是一个母亲失去了孩子的绝望,是认定了自己孩子回不来的心死,这样的伤痛是谁都无法抚平的。
来了这里裴远便知道顾忱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先救那个少年,到现在为止裴远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但顾忱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
“请问有人吗?”
虽然知道里面是有人的,但为了表达礼貌,裴远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听见了敲门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催灭了房间里的灯,一个男人披着外衣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佝偻着腰身从门缝里看着外面。
一双眼睛里带着恐惧,在看清楚外面的人是谁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一点点门开口道:“两位找谁?”
“在您家的院子里自然是来找您的。”
裴远和善的笑着,见那人还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抬起头就看见了顾忱的脸,一下就知道这人现在在怕些什么了,裴远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别在意他,他天生就这表情。”
“嗯......嗯,你们找我什么事?”
大半夜的正在和妻子吵架,忽然门口多了两个一看就是富贵公子的人,叫他一个平民如何不起疑心?
但到底是被压榨久了的人,即便是心里害怕也只能强压着,掀开一点门缝自己挤了出来,生怕裴远和顾忱要进他的屋子一样,想来是想保护屋子里的妻子吧。
“有点事想问你。”
看见他如此动作,裴远对他稍微有些改观了,毕竟之前光听他和妻子吵架的内容,裴远实在容易被带偏,好在他没有以偏概全。
看来这个男人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只是人微言轻做不到保全一家。
但这样的往往是最可悲的,明明想要只是保护自己的家人而已。
“你们这里的粮一般是多少钱收走的?”
虽然问佃户的参考价值不大,但大概也能知道个大概。
“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男人警惕的看着裴远和顾忱,随后摆了摆手开口道:“不知道,我们这些地主手下的佃户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每每丰收能留下过年的余粮便已足矣,哪里还敢奢望钱财?”
这院子十分简陋,竹子做的篱笆围起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在院子的角落里放着两个水缸,一些还没有噼好的柴火三三两两的靠在院墙上,散落的稻草在角落里给他们养的鸡做了个窝。
再看眼前的男人,身形佝偻,脸颊凹陷,皮肤泛黄还有严重的水肿,衣服上也满是补丁,即便是黑色的外袍都已经有些发白了,可见这个男人之前说的揭不开锅了并非夸大。
估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
“你们的粮食是交七成上去给地主吗?”
裴远沉吟片刻开口,若是只交上去七成都还算好的,只可惜这里的地主看看体型也知道了,那男人苦笑了一声开口道:“若是如此,小人有何苦做出卖儿卖女的事情来?”
“别说是给我们留三成了,就是两成都没有啊。”
裴远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了眉头,这样说了这些佃户每年能留下的粮食居然就只有一成,也没有银两的收入,即便是想上街去购买粮食估计也是根本买不起的。
“多谢告知。”
这些佃农都是签了契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地主不怕他们跑了的原因,而现在官府和这些地主商户蛇鼠一窝,即便是佃户们去告官也无济于事,没准还会招来无妄之灾。
“殿下我们走吧。”
这里能调查到的事情还是少了,这件事情要解决还是要从官府入手。
温家府邸。
即便已经三更半夜了却已经灯火通明好像就是在等着裴远他们回来一遍,温子言已经用上了顾忱给自己的拐棍,拄着拐棍站在庭院间逗着鸟雀,听见动静之后缓缓的转过了身子,好似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一般。
“念清回来了?外头好玩吗?”
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裴远,就好像是抓住了一个偷偷跑出去玩的孩子一样,裴远也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只是乖巧的询问道:“外祖怎么的还不休息?”
都这个时间了还不休息,对老人的身体来说可是不好的。
谁知道温子言叹了一口气,抬了抬脑袋看着不远处的房间,里头的声音不小,大概是在吵架吧。
“自从他们回来就在闹了,我一个老头子可受不了这样的吵闹,但这小夫妻中间的矛盾,我也不好出面调解,要是你祖母在就好了。”
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和思念,裴远刚刚想开口安慰,就听见了清润的声音从门口传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