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样的他,或许也并不是他的本意。
——
从医院里回来,工作上还有重要的事等着闻修珩。
国外有一场重要的会议需要他过去,起码出差一周才能回来。
这两天的时间里,沈珈予依然在躲着他。
出发当天是周末早晨,离开前,闻修珩去到了沈珈予门前。
男人照旧只是在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温声告诉沈珈予自己要出差的事。
沈珈予从敲门声中醒来,听到了他的话。
意识到先生要去国外一周多的时间,沈珈予随即从床上起身,茫然纠结地咬了咬唇。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关于先生的事,在他的记忆里,先生总是很温柔,甚至像小孩子一样关心照顾自己,那一晚的失控并不能湮灭以往先生对他的温柔与照顾。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慌乱就在慢慢变少。
他原本想的是,等他再做下心理准备就主动去找先生,可现在先生马上就要离开了,要等一周的时间才能再见到他。
那、那么……
门外,闻修珩静静站立,等待着少年的回应。他并不确定沈珈予有没有醒来,能否听到他的话。
片刻后,男人落寞地垂下银灰色的瞳孔,向楼下走去。
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闻修珩走下台阶,向着二楼沈珈予的房间看去,窗边也依然不见少年的身影,alpha的肩膀缓缓垂下。
就在他转身上车的一刹那,从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叫住了他——
“先生!”
闻修珩立即回头,少年带着红扑扑的脸颊和急切的神情向他跑了过来。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快步迎了上去。
沈珈予跑得很急,房间内他手忙脚乱地换好了衣服,打开门的时候先生已经离开了。所以他才急切地追了下来。
因为跑得有些快,有些急,下台阶的时候沈珈予身形都有些不稳,趔趄着冲下了台阶。
闻修珩立即上前接住了他,将少年牢牢地拥在了怀里。
熟悉且温柔的气息再次包裹住了沈珈予,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男人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的侧脸,嗓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语气也仿佛低到了尘埃:“珈予,原谅我好吗?”
少年抬起眸子看向alpha,眼尾还带着绯红,连声线都是软的,嗫喏道:“我、我没怪您。”
闻修珩温柔摩挲的动作倏然一滞。
“您当时在易感期……而且……”当时也是他自己想要留下的。
沈珈予精致的小脸已经红成了小番茄,连耳根都染上了粉。情急之下说出这些话已经是他的上限。他一想到先生马上就要离开,还是不由自主地追了出来。
沈珈予说完这些话,缓缓垂下了眸子。
殊不知他的这些话对于闻修珩来说意味着什么,男人的眼眶都在微微发红,他早已爱惨了面前的少年。除了沈珈予,再也没有人见过alpha这副示弱的样子。
闻修珩温柔地抬起少年的下巴,注视着他。alpha的目光如温润的泉水,倒映着少年的轮廓:“这些都是你特意出来想要和我说的话,对吗,珈予。”
沈珈予几乎要溺在alpha温柔的目光里,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也想送送您……”
闻修珩心中的爱意满到溢了出来:“我好高兴,珈予,谢谢。”
沈珈予羽睫颤动着,呆呆地望着他。
时间仍在流逝着,闻修珩不得不要动身前往机场了。
男人柔声着让沈珈予回去,告诉他出差期间一定会每天与他联系。
沈珈予乖乖地点了点头,和alpha告别。
他想,他也会想念先生的。
车子开始发动,驶离。
沈珈予站在车后,注视着。
闻修珩透过后视镜,温柔的目光也依然停留在少年身上。
很快,后视镜里急匆匆出现了崔姨的身影,她把沈珈予的手机递了过去。
沈珈予接起电话,猛然间变了脸色,他面容苍白,看起来是如此的害怕与焦急。
闻修珩立刻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向着司机沉声道:“停车!”
一声急刹响起,车子立即掉头,闻修珩马上走下车,向着少年走去。
看到闻修珩回来,沈珈予瞬间扑到了他的怀里,少年仰起头,噙着泪花焦急道:“先生,医院打电话说,我爸爸突发意外,现在被送去抢救了!”
闻修珩绷紧了唇线,没有片刻犹豫道:“别怕,珈予,我们立刻去医院。”
——
医院里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闻修珩揽着沈珈予,来到了手术室门前。
他们几乎是用了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一路上,沈珈予全身都在颤抖,闻修珩一直都在紧紧拉着沈珈予的手,抱着他,不停地安慰他。
沈妈妈之前刚从医院回去,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医生向他们询问亲属关系后,和他们说明了情况。
今早沈父突发血栓,这对于处于同样情况下的病人来说并非个例,已经第一时间送去抢救,目前抢救还在全力进行中,但情况不容乐观,眼前有一份紧急通知书需要直系家属签字,因此才会通知到他。
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的通知书,沈珈予拿着笔的手都是颤抖的,脸色也白得吓人。
闻修珩的一颗心也紧紧揪起,心疼得厉害。
签完字,闻修珩抱着沈珈予在手术室前坐下,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沈珈予在哭,哭得眼睛都红了,靠在闻修珩胸前抖着身子呜咽。那种会失去亲人的恐惧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上。
闻修珩皱着眉,眼里全是心疼的神色。他的小朋友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至亲病危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大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不停地帮他擦去眼泪,闻修珩柔声着安慰:“珈予,不会有事的,乖,别哭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呜呜……”沈珈予哭着抓着男人的衣角,断断续续呜咽着讲话,“我七岁发病的时候,爸爸……呜……爸爸为了救我,很着急把我送来了医院,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在来的路上受伤了……”
少年一边哭一边说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男人心疼地覆上了上去,帮他摩挲着胸口,平复着呼吸。
闻修珩知道,沈珈予的父母很爱他,他的小朋友是在爱意里长大的孩子。同样的,沈珈予也很爱他的父母,在父亲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沈珈予每周都会来探望爸爸。
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沈珈予会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发病。
男人吻了吻怀里少年的发旋,温柔耐心地哄着:“爸爸不会有事的,乖,不能再哭了,听话好不好。”
沈珈予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看着他,尽力点了点头,眼泪还在控制不住地滑落,闻修珩再次帮他擦去了泪水。
手术室门前,红色的“手术进行中”的字样依然亮着,时不时有医生进出,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们手术什么时候会结束。
沈珈予被闻修珩抱在怀里,头埋在男人颈间,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领口,渐渐由哭泣转为了抽噎,纤细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闻修珩心疼极了,托在少年身后的手,摩挲着他的背部,安慰着他:“珈予,别怕,不会有事的。”
“嗯……呜……”沈珈予已经悲伤难过到说不出话来,他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没办法呼吸,胸口像被钝器凿开一样疼。
随即,他变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甚至连喊出“先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很快,闻修珩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扶着他的侧脸,焦急地呼喊他:“珈予,珈予!”
然而,下一秒——
抓着男人领口的手指倏然滑落,少年的头无力地歪倒在了alpha怀里。
沈珈予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闻修珩的心猛然间悬起,抱起沈珈予,向着前方的白色身影嘶喊道:“医生!”
第24章 Chapter 24
“嘀——嘀——嘀——”
沈珈予耳边隐约传来仪器的响声, 少年艰难地睁开眸子,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
少年的大脑极为缓慢地转动,他这是……怎么了,自己好像是, 晕倒了……
耳边同时传来两个不同的呼喊声——
“珈予, 你醒了, 珈予。”
“囡囡, 囡囡……”
沈珈予缓慢着转头看去,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他感觉到胸口还在有些闷疼, 头也有些发晕。
床边,先生和妈妈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沈珈予瞳孔还有些涣散,下意识地想要喊他们, 可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 只能张了张口, 发出微弱的声音。
妈妈和先生都在……他们都在……
模糊的意识终于回笼,沈珈予霎时间睁大了眸子,挣扎着想要起身。
“爸爸……嗬……爸爸……”少年的嗓子都是哑的, 哑到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是稍微动了动身体,眼前立即闪过了一片白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闻修珩和沈妈妈立即扶着他好好躺下,出声劝慰。
沈妈妈眼眶里含着眼泪:“你爸爸已经没事了, 手术顺利, 他没事了, 囡囡。”
闻修珩继续温声劝他:“你还在发烧, 珈予,乖乖的, 不要动。”
听到爸爸没事的消息,沈珈予才算终于放下心来,乖乖躺了回去。
沈妈妈背过身,抹了抹眼泪,转过身来摸摸沈珈予的头:“别担心爸爸,他已经没事了,你要好好养病,等你好一点了就带你去看爸爸,好吗囡囡。”
沈珈予眼睛一下也红了,哽咽着点了点头。
闻修珩在一旁看得心脏生疼,紧紧咬着牙关,幸好他的小朋友被及时抢救了回来,在急救室外等待抢救的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几乎等同于一场凌迟,承受着如同被烈火焚烧般的痛苦。透过窗子看到沈珈予毫无血色的面容,他的心都在滴血。
闻修珩喊来了医生再次检查,目前沈珈予虽然醒过来了,但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还在发烧,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治疗才行。沈珈予也在乖乖地配合。
闻修珩几乎是和沈母轮流照顾沈珈予的。在沈珈予住院治疗的第二天,他便强烈坚持着去楼上病房看了爸爸。
沈珈予坐在轮椅上,和妈妈一起停在爸爸病床前,他的父亲安静地沉睡着,沈珈予红着眼圈握住了爸爸的手,妈妈的手也轻轻覆了上来。一家三口的手握在了一起。
医生说,通过这场手术,存在于病人体内的血栓已经被清除,虽然病人的病情好转情况并非一帆风顺的,但总体而言,还是在向好的方向恢复。经过这场手术以后,病人醒来的几率也有所提升。
第三天,沈妈妈陪在沈珈予病床前,沈珈予在输液的时候睡着了。闻修珩带着两人份的食物走了进来,一份是给沈珈予的,一份是给她的,这些都是闻修珩安排私人营养师专门做的。
沈妈妈接过了食物,向闻修珩道谢,也为闻修珩一直以来对沈珈予的照顾而道谢。闻修珩颔首,沉静道了句“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