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样进去,会不会给席冲丢脸。
展会里人非常多,密密麻麻全是各式各样的摊位。游阳问了工作人员颁奖仪式在哪儿办,得知了是几号厅后,他慢悠悠走过去。
本以为会很难找,可席冲很显眼,一走进去,游阳就看到了他。
他就坐在第一排,把一身黑色西装穿得笔挺利落,眉睫乌浓,高鼻梁、薄嘴唇,不说话坐在那儿,周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游阳眼也不眨地看着,忍不住笑起来。
他站在大厅一角的柱子侧后方,身后有好几个无所事事陪着领导来的秘书,都在交头接耳,悄悄交流行业内的小八卦。
不知道是不是游阳的视线过于灼热,原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席冲忽然偏了下头,漆黑的眼眸迎上了他的视线。
下一秒席冲就站起身,朝他走来。
“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席冲走近,轻皱了下眉头,“几天没好好睡觉了?黑眼圈这么重。”
游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很丑?”
“丑?”席冲的眉头皱得更深,“谁说的?”
他伸手抓了抓游阳的头发,低头去看手腕上血石材质的表盘。
游阳在席冲身上闻到淡淡的香气,像一股冷冽的寒气。他趁机仔细看着席冲的脸,觉得比刚刚隔着十米远看要更帅一点。
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好想亲一口。
“我还有十五分钟上台。”席冲忽然说。
游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要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一直到进了休息室,游阳都很茫然,以为席冲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要来拿。
刚想打量一圈,席冲就关上门捧住他的脸亲上来。
游阳在懵懂中被推到沙发上,后背撞在座椅上才反应过来,仰头气势汹汹回吻过去。
交缠的气息中,他扯了下席冲脖子上的领带,很轻易就将席冲拽到自己腿上
不知亲了多久,直到席冲气喘吁吁拽了下游阳的头发,他们的嘴唇才艰难分开。
席冲站起身,理了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西装,深呼吸了几下,掩盖去眼角的红,伸手摸摸游阳的脸,对他说:“在这儿等我,一个小时就能结束。”
游阳的气息还急促着,乖乖点头:“好。”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了酒店,几乎从进门就开始接吻。
直到外面天色变黑,房间里的战火才渐渐平息,游阳洗完澡趴在床上。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刚结束考试周又坐了两个小时飞机的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的,乌溜溜的眼珠透着光,翻着手机的照片。
都是席冲的照片——他并没有听席冲的话乖乖待在休息室,而是混在一群小杂鱼当中,等席冲上台领奖后,连拍了好几十张心仪的照片。
席冲在旁边接电话,十分钟前铃声响起时,正是他们最累的时候,气喘吁吁趴在床上,谁也不愿意去接电话。
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游阳的屁股挨了一脚,只能由他光着身子下床,从地上一堆乱糟糟的衣服里翻出他们俩的手机。
挂断电话,席冲拍拍游阳的屁股:“起来去吃饭。”
“哎呀,”游阳把手机一扔,脸趴在枕头上,仿佛忽然被抽空了力气,“起不来。”
席冲已经站起身,站在床边看他:“累到你了?”
黑乎乎的脑袋点了点,一双笑着的眼睛从枕头里露出来,同时伸出胳膊对席冲说:“你抱我起来。”
席冲无言片刻,还是弯下腰,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和腰,将人抱了起来。
没等游阳美滋滋,席冲就转过身,把他直接扔到沙发上。
脸朝下砸去,游阳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一动也不动,很安静地陷入意大利进口的绒面沙发中。
席冲套上衣服,戴上手表,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我数三个数。”
“三”的音还没发出来,游阳就仿佛立刻恢复全身力气,麻利地一跃而起,在席冲的脸上亲了口,去地上捡自己的衣服去了。
上海冬天的温度不算低,但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时,还是让人忍不住浑身打哆嗦。他们没去太远的地方,到马路斜对面的本帮菜馆吃晚饭。
游阳裹着羽绒服,缩了缩脖子,等红绿灯时往席冲身边挤了挤,小声跟他抱怨:“我肩膀疼。”
“哪里疼?”
“就你咬的那口呀,咬得那么狠,都破皮了。”
席冲看了游阳一眼,把他的帽子扯起来,拢了拢,面无表情说:“下次不咬了。”
游阳的脸被硕大的羽绒帽子遮住三分之一,幸福地烦恼着,犹犹豫豫说:“也不是不能咬,就是咬轻......重点也不是不行。”
一会儿能咬一会儿不能咬,一会儿咬轻点一会儿重点也行,席冲看他就是事多。
“你再——”
没等话说完,席冲忽然整个人僵住,愣愣看向马路对面。
游阳察觉到不对劲,刚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席冲就毫无预兆地整个人窜出去,完全不顾红灯还亮着。
旁边正巧有车辆经过,急踩了刹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车主就探头出来破口大骂:“你他X的不要命了?!”
此时席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豹子一样瞬间跑出几十米远。
游阳大脑空白了一瞬,立即拔腿跟上去。
可席冲跑得太快了,完全不顾马路上的车流,几次差点被撞上,游阳在后面看得脸都白了,边追边吼:“哥!”
好在席冲在跑到马路对面后的一百多米处就停了下来,他微微弓着身体,手撑在大腿上喘粗气,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了道边正在行走的路人。
大约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路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一个陌生人冲出来拽住手腕,吓都要吓死了,立刻惊慌失措地大喊:“你干什么?”
席冲的气还没喘匀,唇色泛白,黑色的眼珠怔怔看着她,里面写满了茫然。
“快放开我!”女人觉得他像精神不正常的疯子,赶紧甩开他的手,害怕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吧”,立即快步离开了。
“哥!”游阳晚一步赶到,双手按住席冲的肩膀,急得心肺都快跑炸掉了,“你跑什么?”
可席冲没有反应,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哥?”游阳再次叫他。
席冲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看向游阳,从失魂落魄的状态恢复回来。
他很缓慢地喃喃开口:“我认错人了。”
席冲不是这么莽撞的人,更不会莫名其妙因为眼熟谁就在大街上不要命地狂奔。
游阳正想问他认错成谁了,就见席冲那双永远沉稳锋利的眼睛,无声流出了泪水。
几乎是瞬间,游阳就知晓了。他的心脏骤然收缩,宛如被重物碾压,每一寸都带着钻心的疼。
【作者有话说】
晚上10点还有一章噢
◇ 第83章(二更)
从14岁那年逃出大山后,席冲就做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高昔青的准备。
这片土地太大了,让他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同时也让他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只是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他会怀有一丝不现实的期望,幻想也许高昔青现在就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太空下,只是他们运气太差了,所以才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席冲其实并不贪心,现在的他已经比十年前懂得更多,清楚明白自己的存在对高昔青意味着什么。他不再怀抱和以前一样的梦想,希望和高昔青游阳三个人一起生活,他只是想知道高昔青的近况。
可就连这一点,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不论是去派出所还是其他途径,他都得不到任何有关高昔青的消息。
他做着徒劳的事,听着希望落空的声音,一次次经历失望,只为了那一点也许连一点都没有的可能。
他走过泥泞不堪的路,爬过险峻严寒的山,被偷过钱,和狗打过架,睡过桥洞,翻过垃圾桶......经历过这些,他如今已经变得幸福。
妈妈呢?
苦难之后也是和他一样的幸福吗?
这一晚,酒店房间很安静,只有床边的落地灯发出昏暗的暖黄色灯光。
游阳握着席冲的手,在灯光中看着他的侧脸,很轻声地说:“哥,你不要伤心。”
席冲看他,扯扯嘴角:“我没有伤心。”
游阳的面庞也被灯光模糊了轮廓,很专注地看着席冲,声音依旧很轻,听起来却带着深重的分量:“伤心也没关系,我会永远爱你,永远陪着你。”
他把头靠在席冲肩膀上,保证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席冲什么都没说,过了半晌,伸手回抱住游阳。
他想他是真的没那么伤心,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家人和永远不会离开他的爱人。
他还是幸运,有游阳来爱,有游阳爱他。
回到北京,席冲继续忙碌的生活,上海发生的事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他照例去公司,去工厂,去展会和见客户,试图挤压出点时间,实现承诺,带游阳出国玩一圈。
游阳回废品站待了几天,就又返回北京,早出晚归,每天忙得比席冲都见不到人影。
一直到年后,席冲腾出一周的时间,带游阳去瑞士玩了圈,没找到瑞士卷,倒是吃了大把的奶酪和香肠,一身香臭香臭回国。
刚进门,他就接到项维冬的电话,才知道两个月前游阳在忙什么。
“我有重大线索。”项维冬上来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席冲皱起眉,怀疑他打错电话:“什么?”
“我知道席冲目前的住址,就住在北京市海淀区XXXXX,可以领奖金吗?”
席冲更摸不着头脑:“什么跟什么,你大白天就喝多了?”
“什么叫我喝多了,不是你们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吗?我还想问问你们这是玩什么呢,干嘛啊,说好的重金酬谢,要是不给我,我就上电视台告发你们。”
席冲挂断电话,在卧室找到游阳,问他怎么回事。
游阳像干了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小孩,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但因实在不擅长对席冲撒谎,所以最后还是坦白了一切。
从上海回来后他就想帮席冲找到高昔青,可只凭一个名字,想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找到人难度太大了,于是他就想到了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