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甜。”
“哦。”
“还吃吗?”席冲帮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巧克力,捏了捏他的脸,变魔术一样,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
游阳点点头,张开嘴,示意他拆开放进来。
席冲垂眼拆包装,但没直接给,而是屈起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在一声“啊”之中亲了下他的嘴角,才把巧克力递过去。
没等游阳吃到巧克力,身后就传来一声比刚刚摔倒更响亮的骂声。
他们回过头,就见项维冬手里举着一根烤肠,累得满额头汗,气喘吁吁,十分震惊地瞪着他们。
三分钟后。
项维冬横眉竖眼地插着腰,站在亭子中间,气势磅礴说道:“你们给我老实交代!”
他这句话说得气沉丹田,除了彰显身为大家长的责任心以外,还突显出他的威严和雄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面前两人毫无恐惧之色,不仅仰着头直视他,甚至其中一个还在大言不惭地吃着烤肠!
项维冬气得够呛,大手一挥:“不行!这事得从长计议,先回家我再收拾你们两个!”
说着他就转身要往山下走,被眼疾手快的游阳抓住手腕:“还有一半才登顶呢,得爬完才能走。”
“登什么顶!现在登顶是重点吗?”项维冬甩开他的手,虚张声势地指着他的鼻尖,“你们两个都亲嘴了!”
“亲嘴怎么了。”游阳毫不心虚。
项维冬一哽,差点被他这副堂堂正正的模样糊弄过去,怀疑是自己的思想没跟上潮流,以为现在北京就流行男人和男人亲嘴。
“你你你,”他说不过游阳,转过身想去说席冲,看到席冲的脸色,顿了一瞬,又转过来继续说游阳,“你说你们怎么想的!”
他简直痛心:“如此荒唐!”
游阳才不管他说什么,两耳一闭,拖着人就往山上爬,坚决不允许半途而废的事情发生。
前方还有成千上万个台阶要爬,光看一眼项维冬就腿软,可反抗无效,游阳几乎是黏在他身上,拖也要把他拖上去。
等结束痛苦的爬山之旅,他半死不活回到家,直接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累得连气都只进不出,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
躺尸了几个小时,他终于感觉身体有点力气了,才想起白天山上的事。
不行。他强撑着从床上起来,打开门走出去。要找两个兔崽子好好聊一聊,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胡闹。
关系好是关系好,平常黏黏糊糊就算了,但怎么能好到这个份上?
在家没人说,可出去呢,其他人能看惯吗?这社会不缺那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到时候要真碰见了,被指指点点了,被戳脊梁骨了,两个小孩能承受住歧视和压力吗?
项维冬在院子找到人,不愧是年轻人,爬完山回来屁事没有,此时席冲和游阳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这个是我的,这个是冬哥的,这个是你的。”
原来在分苹果。
刚刚李大爷路过,看到他们在院子里,顺手给了他们几个刚买的苹果。
“还剩一个,这个也给你。”游阳把最大最红的苹果递给席冲,挤眉弄眼地朝他抛了个并不熟练的媚眼,压低声音说:“你快吃,别让冬哥知道你有两个。”
席冲把苹果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拇指和食指用力,随着清脆的一声‘啪’,苹果被轻松掰开。
给了游阳一半。
游阳笑眯眯咬了口苹果,头一歪靠在席冲肩膀上,感叹说:“真甜,一会儿咱们也去买点。”
“买几个?”
“十个,我和冬哥一人吃三个,你吃四个。”
对于自己总被多分一个苹果的事,席冲笑了下,没说话。
吃了几口苹果,游阳莫名感觉后背凉凉的,似乎有人在偷看,倏地回过头,阳台里面空无一人。
他安下心,转过头说:“冬哥可真能睡,他不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吧?”
苹果吃完了,他看着掌心的苹果核,注意力又被转移,有些好奇:“这个放进土里能长出来苹果吗?”
席冲看了眼,起身从院子墙边一排花盆中挑出一盆已经死透的,把里面枯干的树根拔出来,放在游阳面前:“扔进去试试。”
游阳把苹果核扔进去,看着席冲把旁边的土往中间压了压,用水管把花盆浇透,莫名开始期待,已经在幻想第二年满院子都挂满红彤彤苹果的场景。
“明年可一定要长出来啊。”他说。
◇ 第82章(一更)
项维冬每天都说自己要回废品站,嫌游阳烦了要回去,麻将凑不齐四个人要回去,打斗地主输了要回去,玩不到电脑游戏要回去,见到兄弟俩亲嘴要回去。
他说自己是老古董,看不得这些东西,晚上容易做噩梦。
每次游阳都劝他,说自己一点都不烦啊,麻将凑不齐人自己可以一个顶俩,斗地主他俩一伙肯定不会输,大不了给他买台新电脑,兄弟俩亲嘴......亲嘴怎么了?就亲。
看不得就不看嘛,又不是亲给他看的。
对于这件事,项维冬自知是管不了,干脆两眼一闭,任由他们瞎胡闹去了。
在北京的天气变凉,院子里翠绿的树叶纷纷枯黄,随着一阵风飘落在地上时,项维冬是真的要回去了。
他已经在北京待了太久,怕再不回去,小白要不认识他了。
而这一次游阳没有再劝,而是帮他一起收拾行李。
项维冬还等他哭呢,没等到,稀奇地“咦”了一声,碰碰游阳的脑袋,怀疑他是人偶假扮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游阳觉得项维冬打扰他叠衣服,往旁边挪了挪,低声说:“我一直都很好说话呀。”
项维冬不留情面地揭穿:“是吗,那以前哭鼻子的人是谁?”
以前的是谁游阳不知道,反正今天不是他。
倒不是因为他忽然就舍得项维冬走了,而是那天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时,他看到项维冬偷偷从衣服里拿出一张旧相片。
爬山的一路项维冬都在抱怨,说他腿疼,说他背疼,说他年龄大了,膝盖经不起这样嚯嚯。可在看到山顶的风景时,他眼中一亮,偷偷摸摸举着照片转了一圈,仿佛化身成解说一样,指指这个,指指那个,悄悄说给照片上的人听。
他自以为动作很隐蔽,其实游阳和席冲都看到了。
游阳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但应该是项维冬很爱的人,所以他的表情才会如此温柔,看向照片时,眼里是满得溢出来的柔情。
“说好了啊,明年夏天再来玩。”游阳把刚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包里,“你也不用太想我们,冬天我们就回去了。”
项维冬嗤之以鼻:“谁想你们啊。”
“谁想谁心里知道。”
“反正不是我。”
“谁嘴硬就是谁。”
离别那天,项维冬站在机场。
当初他动身来北京时,因为时间紧迫,只往包里扔了几件衣服,就急急匆匆出门了,生怕赶不到飞机。
如今回去,他身边却立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和行李袋,不知不觉中已经多出来太多太多的东西。
游阳很争气,完全没哭鼻子,只是絮絮叨叨对项维冬说要他照顾好小白,等到冬天他们就回去了。
“好好好。”
还说要项维冬早起早睡,不要每天晚上熬夜打游戏。
“好好好。”
下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项维冬制止住:“好了,别唠叨了,我走了。”
挥别两个小家伙,项维冬转身潇洒走进安检。
在彻底看不到外面之前,他回了次头,对远处两道没有离开的身影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去机场的路上车里还欢声笑语,项维冬时不时点评一下路边的车,说这个好看,那个丑,那个又丑又贵,还从中挑了一辆最顺眼的,说明天自己新年礼物就要这个了,让他们俩做好准备。
返程的路上,车上没了项维冬,就变得安静下来。
回到家中更是,门一推开,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前几天还热闹非凡的院子,如今随着秋天的到来,除了一地枯黄的树叶以外,没有一点喧闹的动静。
好像人一下就都散了。
困难时,所有人都聚在这里,没心没肺地玩闹着,凑成一堆搓麻将,一点烦恼都没有。现在危机解除,反而没什么人来了,大家又去过起了自己的生活。
不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席冲和游阳了。
游阳闷闷不乐地转过身抱住席冲,被席冲捏了捏耳朵,低声问他:“怎么了?”
“感觉好冷清。”游阳说。
“冷清可以去院子里把树叶扫了。”席冲说。
“......”游阳绷着脸坐在沙发上,怪不高兴的。
席冲勾勾手指,很轻易就把游阳勾引过来,虽然身体很诚实,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彰显自己仅剩的骨气:“干嘛?”
席冲摸了把他的脸,停留在耳朵下侧,说:“我弟弟最近好像太辛苦了,你说我要不要抽出点时间带他出去玩?”
游阳眼睛一下亮起来:“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也有可能是假的。
席冲太忙了,时不时还要去国外参展,或者去谈订单,一年要飞好几个国家。而暑假过后,游阳的重心也再次回归了校园。
所以他们不是你没空,就是我没空,根本凑不出去玩的时间来。
天气开始变得寒冷,在下了一场大雪之后,席冲又出门参展了,好像还要领个什么奖,不过没去太远,就在上海。
正逢期末,游阳在图书馆学了个昏天黑地,考完最后一门试,立马订了机票飞往上海。
落地后,因为席冲抽不开身,派了司机来接他。
游阳还以为司机会把他送去酒店,没想到自己被放在会场门口,等人出来送入场券。
大约二十多岁的女生,穿着职业装,脖上戴着工作牌,看起来十分忙碌,把入场券交给他后,一转身就不见了影子。
游阳都没来得及问问席冲在哪儿。
他转过身,看到玻璃里的自己,因为出发得太急,没来得及换衣服,穿了件灰色卫衣,外面套了身黑色羽绒服就来了。
如果再戴副黑框眼镜,怕是扔进图书馆里,席冲都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