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别跟钟医生回家 第52章

时桉不喜欢这样的钟严,但不论作为租客还是学生,他都没有干涉的资格。

钟严不在家时,时桉也不想回。便去骚扰牛伯,把老人家烦到要睡觉为止。

吃过晚饭,时桉靠在躺椅上嗑瓜子,顺便翻看尸体信息登记表。他从年初开始翻,翻着翻着,还真发现点稀罕事。

“牛伯,八号柜是坏了还是有人?”时桉把表单递过来,“您看这个,从一月到现在,完全没有八号柜的流动信息。”

牛伯抽走表单,敲了下他的脑瓜,“一直有人呗。”

“他没家属吗,这么久没人领?”

“患者的家事,谁知道。”

“您不是说这儿不能长期存放,时间久了得联系派出所开证明吗?”

“我哪知道。”牛伯从抽屉里掏出药瓶,“阴间的事,你少管。”

时桉瞥他,“跟您说多少遍了,维生素要白天且饭后服用,有利于吸收,减少胃肠刺激。”

牛伯喝水送服,“我白天忘吃,现在又退不回白天。”

“您多吃蔬菜水果,多运动多晒太阳,也不用成天吃这玩意儿。”时桉晃晃药瓶,“保健品不建议长期服用。”

“知道啦。”牛伯从他手里拿走药瓶,“营养科医生都没你话多。”

“给我也来一粒。”时桉伸手,“最近胃口不好,都长溃疡了。”

牛伯把药品塞回抽屉,“你平时多吃蔬菜水果,多运动多晒太阳,就不用吃这玩意儿。”

时桉:“……”

他演我。

牛伯继续:“你胃口不好属于心病,吃维生素没用。”

时桉:“……”

这老头,又听说啥八卦了。

牛伯端着牙刷杯,把毛巾搭肩上,“早点回去吧,我该睡了。”

牛伯在隔壁洗漱,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刚八点多,对时桉来说太早了。

家里没人,不想回去。

时桉磨磨牙,从抽屉里掏出维生素,心病治不好,只能靠药了。

药瓶拧开,时桉抠出一粒。

含在手心,却没能吞下去。

牛伯哼着歌回来,差点和出门的时桉撞上。

“臭小子,冒冒失失。”牛伯对着背影喊,“路上慢点,明儿早带颗白菜。”

时桉没坐电梯,从负二跑到一楼,这个点取药处已经下班,但有值班医生。

按了铃,值班老师他恰好认识。

时桉递药粒过来,“崔老师,您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个药是什么成分?”

崔老师只隔着镜片瞟了一眼,继续填表格,“不用查,多奈哌齐。”

多奈哌齐。

多奈哌齐。

时桉的大脑短了板,千万思绪缠裹到一起,他没工夫理清,不如直接问。

时桉返回地下二层,灯还亮着。

牛伯放下报纸,摘了眼镜,“来啦。”

时桉杵在门口,“您怎么还没睡?”

“等你。”

时桉的心脏被掏空,有人往里丢石子。

牛伯显得坦然,“少了一粒药,我猜你一定忍不住。”

时桉:“您故意防着我。”

牛伯:“除了你还能有谁。”

一个怕我孤单,成天跑下来的臭小子。

除了他还会有谁,愿意来太平间陪一个老头子,并在乎他吃的是维生素还是多奈哌齐。

多奈哌齐,是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常用药。

所谓阿尔茨海默症,是一种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俗称老年痴呆。

典型症状有记忆力减退,语言障碍,判断力下降。会逐渐遗忘身边的人和事,乃至是自己的名字。

因为不是维生素,所以不饭后服用;因为是多奈哌齐,所以才睡前服用。

时桉:“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牛伯搓了搓下巴,“有十年了吧。”

因为得了病,所以每天写日记,细小到生活点滴都要写进去。

时桉堵得难受,实在气不过,“你个臭老头!”

“你个臭小子。”牛伯笑了,“说话咋那么难听。”

“要不是我发现,您还瞒我呢。”

“瞧你现在的德行,我只后悔没再藏严实点。”牛伯塞了卷卫生纸给他,“大小伙子,丢不丢人。”

时桉把脸别过去,强忍酸痛的鼻腔。

“行啦,这病没你想的那么吓人,这儿有那么多好医生给我治。你瞧,十年了,我全记得呢,只要配合治疗,啥病都不可怕。”

“心灵鸡汤。”时桉撇嘴,“就您会说。”

牛伯晃晃日记本,“真忘了我还有它。”

“再退一万步,还有你。”牛伯眼里的光能抚平眼角的皱纹,“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时桉深吸一口气,“您得请我吃小雪人。”

“行。”牛伯的笑容漫进他的眼眶里,“你一根,我一根,绝对不给别人吃。”

可时桉还是不舒坦,又骂了句“臭老头”。

“行啦,臭老头真要睡了。要不影响记忆力。”牛伯收好眼镜,躺回床里,“晚安,小时。”

时桉关上灯,“晚安,牛伯。”

离开负二,时桉没回家,把王铎叫了出来,俩人约在常去的烧烤店。

时桉给他倒酒,王铎却从书包里翻出矿泉水。

“时哥,我后半个月去集训,喝这玩意影响体能,教练踹死我。”

下个季度有全运会选拔,每个省只出两个名额,王铎很重视这场比赛。

时桉干完了自己的,又干给王铎倒的那杯,一杯一杯又一杯,直到被王铎拦下。

“你啥情况。”王铎夺走酒瓶,“大晚上叫我出来,不能就看你喝酒吧?”

时桉不知怎么开口,他又去拿茶杯,连干三杯,气的王铎把容器全夺走。

“再喝胃炸了!”王铎有点急,“你到底怎么了,有啥不能跟我说?”

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的确没什么不能说。

时桉长出口气,“我找到他了。”

“啥?找谁?”

“照片上的人。”

“......”

王铎消化了半分钟,竖起大拇指,“我真就服你。”

作为兄弟,王铎心里五味杂陈,“你特么就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痴情的大傻逼。”

“我本来早放弃了。”

王铎嗤笑,根本不信。

时桉:“真的。不骗你。”

上面的话不能说真,但也算不上假。

八年里,时桉没主动找过谁,也没再抱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只是照片没舍得删,仍每天拿出来看。

站在王铎的角度,他怕时桉执迷不悟,怕他伤心难过,怕他再被骗。

这些年,时桉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就是这样看似漠不关心的时桉,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痴情到吓人。

八年足以物是人非,他不想朋友重蹈覆辙。

王铎没好气,“哦,不是你主动找的,这回改他主动找你了?继续网恋啊?”

时桉明白王铎的心思,没拐弯抹角,“他是我带教老师。”

“哪科老师?”

“不是学校老师。”时桉没心思给他解释“带教”的含义,直接说:“他是我科室主任,钟严。”

王铎缓了半天才听懂这几个字,感觉脑干都烧没了,“就是你说的,特傻逼的那个?”

时桉干巴巴点头,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傻逼。

王铎可劲儿抓头皮,“真有那么巧?”

不是亲身经历,时桉也不会信。可个世界就是这样凑巧且离奇,反映衬出更傻逼的自己。

钟严对时桉的折磨,王铎听了不少,这位主任的魔鬼属性根深蒂固。

王铎的脸挤成一团,头皮快抓出火星了,“这不好追吧?你啥时候行动?”

“你特么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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