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 第16章

“朕说配得便配得,”黑绸之下的眼睛微扬,“卿若是不愿,朕亦不勉强。”

燕靖思张了张嘴,不待赵珩继续说,立刻道:“陛下,臣愿意,臣愿意的!”他得了价值连城的宝物,怕给他宝物的人反悔,答得极快。

少年人黝黑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眼不眨地盯着赵珩看,如同全心仰赖主人的小狗。

殿外。

听了全程的燕朗已经不敢去看姬循雅的脸色了。

他喉结滚动了下,低声道:“将军,燕靖思年幼,不懂规矩,打扰陛下休息,臣这就去叫他出来。”

姬循雅心平气和道:“听他读完这一节。”

燕朗冷汗唰地下来了,他刚要开口,就听姬循雅很疑惑地温声反问:“在你心中,我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第十三章

燕朗立刻道:“属下绝无此意。”

语毕,屏息静听里面的动静,过了不片刻,燕靖思又念错了一个字,被赵珩含笑着纠正。

皇帝在面对少年人时,耐性总要比平时更好些。

燕朗小心地瞥了眼姬循雅,将军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勾起,是个近似笑的弧度。

双眼却全无弯起,日光撒入其中,姬循雅眼眸如一对琉璃宝珠,冰冷剔透,眸光森森。

许是因为天渐渐晚了,燕朗只觉周身越来越凉。

殿内燕靖思的声音一停,燕朗如获大赦般,快步到门外,一把推开了殿门。

听到响动,燕靖思手立时压在剑柄上,猛地回头。

在看清来人后,少年满面冰冷的戒备一瞬间无影无踪,他有些愕然,低声道:“哥……燕大人?”

赵珩悠闲地拎起茶壶,不问燕朗为何贸然推开门,只笑问了句,“燕卿何事?”

燕朗道:“陛下,将军有要事,令燕靖思立刻过去一趟,打扰陛下雅兴,请陛下恕罪。”

他听帝王轻笑一声,“姬将军处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比不得潜元宫清闲,小燕卿过去是为国效力,朕岂有怪罪之理?”

这话说得轻柔,毫无怪罪的意味,却尽是诛心之言,燕朗面色微变,垂首再道:“请陛下恕罪。”

殿门大开,赵珩此刻说得每一句话,站在不远处的姬循雅都听得一清二楚。

壶刚刚从茶炉上提起来,两人皆看得胆战心惊,赵珩不开口,燕靖思不敢接,小声说:“陛下,茶杯在您面前一寸处。”

赵珩提壶,茶水汨汨注入杯中。

茶香四溢。

倒完两杯茶,赵珩放下茶壶,将其中一杯推给燕靖思。

少年人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陛下,臣,”

“御书房有成规,大学士为皇帝讲经后,皇帝需赐宴,以示天恩浩荡,”赵珩弯眼一笑,“不过卿既非学士,又不是在讲经,朕只能以茶代餐食。”

细长的手指擦过杯壁,“小燕卿,请。”

少年静默一息,垂首道:“谢陛下。”

他接过茶,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他将杯子轻轻放到案上,他跪得虽笔挺,但身量还未完全长成,尚没有皇帝高,因而微微仰面,道:“陛下,臣明日再来给陛下读书。”

赵珩略点了下头,笑眯眯道:“好。”

他润泽唇瓣翘起,皇帝面色苍白,唯唇上一处水红,样貌又俊美锋利到了极致,竟很有几分,惊心动魄的非人之感。

是,会把玩人心取乐的妖物。

燕靖思这才起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燕朗仍站在门口未动。

皇帝不知怎的察觉到他没走,悠闲地饮了口茶,笑道:“燕卿,何以这般着急?难道朕能将小燕卿生剥活吞了不成?”

燕朗毫无防备,本就紧绷的精神被皇帝唤得一惊,“臣不敢做此想。”

皇帝会不会吃人他不知道,但潜元宫庭院内刚刚站了一个时辰的姬将军,却真的会杀人!

赵珩无趣地挥挥手,“下去吧。”

燕朗躬身退下,“是。”

赵珩起身,慢悠悠地独自走回内殿。

身为靖平军主帅,皇帝嗤笑了声,姬循雅还有功夫在潜元宫听了一个时辰怀帝本纪,不知这位姬将军是能力斐然,处理公务处理得轻而易举,以至于太闲了,还是根本就脑子不清醒。

赵珩按了按太阳穴,他心绪繁杂,此时懒得去考虑姬循雅到底有何企图。

朝局混乱、外戚干政、国库空虚、民贫兵弱,朝中派系林立,地方各自为政,外族怀觊觎之心,哦,还有个狼子野心的姬将军窥伺国器,欲控制皇帝以摄国政。

好好好。

赵珩简直想鼓掌,他突然很好奇,昭朝的后代皇帝们到底如何治国,竟能把所有亡国的因素集齐。

如何不算人中龙凤!

饶是皇帝自觉心宽旷达,都被气得如鲠在喉。

陛下气不顺,以至于今日晚膳吃得只有昨日的一半。

新来服侍赵珩的宫人也在旁边忧心忡忡地劝道:“陛下,为了龙体康健,您还是,还是少用些吧。”

撑坏了可怎么得了。

赵珩用过晚膳后又在内殿转了几圈,至亥时二刻方更衣歇息。

他躺在床上,隔着绸带的眼睛睁得浑圆,一眼不眨地盯着头顶。

赵珩自当国以来,除了亲征时,日日批阅奏折到深夜,如是十五载,早已养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他昨日刚醒来,身体虚弱倦累,躺在床上入睡极快。

今日却异常清醒。

赵珩伸手,摸到了自己白日随便扔到床上的木匣。

手掌向下,单手将木匣打开。

赵珩坐起,取出匣内的鞭子。

虽是铁鞭,摸起来却很是柔软,玄铁丝尽数被糅入皮革中,赵珩捏住鞭身,不出所料,果然在上面摸到了花纹。

但不是凤凰羽。

赵珩纳罕地挑眉。

奇了,这位姬将军转了性子不成?

二指捏住鞭子,从最纤细的头部一路捏到尾端,皮革浸透了油,光滑而冰冷,他向下摸,碰到底部时手一顿。

在鞭柄底部,镶嵌着一颗鸟卵大小的羊脂玉,玉质细腻光洁,触手生温。

纵然看不见,赵珩亦察觉得出,这是一根珠光宝气,看起来分外华美无害的鞭子。

赵珩将鞭子折成三叠,心道,就如姬将军姬循雅一般。

男人看似恭敬守礼,连掐着他喉咙时都要称他为陛下。

赵珩揉了揉眉心,轻轻吐了口气。

随后,动作猛然一滞。

程玉推开门,大步进入殿内。

目光一扫,见殿内与昨日无甚差别,只桌案上多了一本没有阖上的怀帝本纪。

书册两旁,分别摆了两只青玉杯,一只杯内的茶已被饮尽,另一杯茶只被喝了一半。

程玉眼神微暗。

赵珩晃了晃手中的鞭子。

他听得清正殿传来的声响,只不过,今时却比从前过来时用得时间要长片刻。

不多时,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停到了床边。

胆大包天的仆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珩。

发带、药绸、寝衣,程玉视线一件一件地审视过赵珩周身所有,眼中真真切切地笼上了层满意。

在看到赵珩握着的鞭子时,他阴郁了半日的神色稍霁。

鞭子太长,即便折了三次,仍未完全收拢,狭长的头部搭在赵珩的手腕上,随着赵珩的动作轻荡。

一下一下,撞在皇帝手腕内的皮肤。

手指虚空点了点赵珩眼上的绸带。

他认真地想,明日要不要将药绸换成素白?

程玉身量修长,半遮烛光,投下的阴影足以将身下的帝王全然笼罩。

赵珩微微皱眉,程玉身上的药味太浓,苦香侵蚀呼吸,吐纳之间,药香萦绕,浓烈得几乎令人难以喘息。

皇帝启唇,命令道:“低头。”

忠仆自然唯命是从,程玉俯身,拉近了与皇帝的距离。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不够皮肤相贴,却恰好够呼吸交融。

赵珩抬起空闲的那只手,一把捏住了程玉的脸。

他本意想捏住下颌,奈何看不见,手指几乎裹住了程玉的下半张脸,他毫无准备,掌心就撞到了一片冰凉湿润的柔软。

赵珩眉头拧得更深。

是程玉的嘴唇吗?皇帝有些烦躁地想,好湿,他喝了茶过来的?

程玉一动不动,任由皇帝动作可称粗暴地捏着。

眸中情绪翻涌,他死死地盯着赵珩的脸,一下都不愿意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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