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 第21章

赵珩愈发起兴,“喜欢朕又非难言之事,朕少年时,倾慕朕的……”

话未说完,便听嘶啦一声,仿佛是布料被撕裂的声响。

赵珩臂上一凉,而后猛地意识到,是自己的袖子被程玉撕开了!

原本只是撕了个狭长的口子,但程玉大约觉得既然衣服已经坏了,何妨裂得再彻底一点,遂用力,直接将半个袖子都扯了下来。

赵珩:“???”

朕刚刚居然觉得他贤惠,果然是瞎了眼!

赵珩看不见,当然不知道程玉将扯下的月白碎锦仔细地叠好,收入袖中。

不仅贤惠,还很是勤俭,宜室宜家。

臣一时失手,对不住陛下。

程玉写道,笔法飞扬,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程玉此刻开怀的心情。

赵珩沉默片刻,苦口婆心道:“玉卿,你年岁还小,倘既没被朕治罪,也没被你那位性情不定的将军杀了,还能有几十年好活,时日尚长,你不必着急。”

刚收好袖子的程玉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赵珩看。

赵珩居然说他性情不定?

岳峙渊渟,温润君子这种话也是赵珩亲口对他说的。

他看朝令夕改的赵珩才性情不定!

程玉道:陛下何意?

“朕是过来人,”赵珩拍了拍程玉的手,谆谆劝道:“无论卿何等性情,总会有人瞎了……恰好非卿不喜,所以,”他叹了口气,“你无需妒忌朕有人喜欢。”

程玉闻言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袖袋。

匕首、毒药、火折子,还有刚刚从赵珩身上扯下来的衣袖,一应俱全。

程玉冷静地盘算,他可以先给赵珩灌上毒药,灌完后拿衣袖塞住嘴巴防止药液淌出,而后匕首补刀,再用火折子把尸身烧干净。

他正筹谋着,忽听赵珩又道:“玉卿,过来。”

程玉冷着脸俯身。

赵珩笑道:“朕说笑,玉卿这般出众品貌,岂会无人倾慕?”

撒谎。程玉冷冷地想。

赵珩一个瞎子,怎么会知晓他的样貌?不过是哄人成习惯,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赵珩启唇,轻笑道:“连朕,都甚喜玉卿。”

热气翻涌,烫得人几欲发抖。

程玉很是感动,感动得连皇帝都扶不住了,五指将赵珩的头轻轻抬高,之后倏然抽手!

赵珩腰上用力,鲤鱼打挺似地弹了起来。

“又恼了,”赵珩用一种程玉能听见的声音自语,“旻儿五岁时都比你脾气好些。”

程玉微微笑。

赵旻已经死了,再好也无用。

他抬手,仿佛很疑惑地写道:旻儿?

赵珩不答,朝程玉伸手,“朕今日心情上佳,不与你计较。玉卿,扶朕起来。”

程玉起身,攥住赵珩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准备午膳吧,”皇帝吩咐,他头也不回,道:“玉卿陪朕一起。”

程玉在背后抓住赵珩的手,慢慢写道:奴不敢。

赵珩晃了晃手臂,却没能立刻将手抽出,他笑了声,“世间还有玉卿不敢为之事,朕却不知道,莫要装模作样了,难道你是神仙,劳碌了半日都不饿?”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腕上力道一松,程玉放开了他。

赵珩将手背在身后,向程玉勾了勾手指。

灵活得像是一尾刚从水中钓出来的鱼。

程玉垂眸,只当未看见。

入内殿,午膳很快摆好。

两人分坐两边,但比起吃饭,程玉更像是在服侍赵珩用膳。

在程玉第五次给赵珩布菜后,赵珩忍不住开口,“朕是瞎了眼睛,不是废了双手。”

有侍人站在帘栊外,道:“陛下,燕大人求见。”

赵珩偏头,先将程玉晾在一旁,“小燕卿?”

程玉低头看菜,觉得今日的午膳很不如何,令人无甚胃口。

侍人道:“是燕朗,燕大人。”

赵珩道:“让他过来。”

“是。”

程玉写道:陛下很想念小燕大人?

赵珩却不答,将方才未尽之言说完,因为程玉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半刻过去了,程玉除了服侍他,只喝了两口茶,“玉卿如此关怀朕,为何不直接喂朕?”

程玉停了停,道:陛下,此与礼不合。

要是合乎礼法你还真喂吗?

赵珩哽了哽,有气无力道:“不必再管……”

话未说完,一光滑的东西抵上嘴唇。

赵珩下意识咬住,吞了下去。

是虾。

与此同时,脚步声来到面前。

在看清殿内场景后,燕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为什么将军会喂陛下用菜,为什么陛下毫无顾忌地吃下去,为什么,他此刻没眼色地过来了!

他只是听闻陛下已经睡醒,来潜元宫传达将军之命而已。

见程玉偏头看他,燕朗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真不是故意的!

赵珩毫无防备地吃了程玉喂的菜,有些惊异地“看”了眼他,但燕朗在这,皇帝没有多说的打算,只笑道:“燕卿,将军有何安排?”

燕朗顶着程玉毫无波澜的目光,立刻道:“将军待陛下一片赤诚,臣等不敢提安排二字。”他看了眼程玉的表情,继续说:“因先前宵小蛊惑陛下,令龙体受损,以致谣言四起,说,说将军谋害陛下。正好万寿节将至,将军请开宫宴,望陛下允准,亲往宫宴,以安天下之心。”

话音刚落,赵珩欲要回答,又一块鱼肉送到了唇边。

软刺已被剃得干净,正好入口。

燕朗向来对将军深信不疑,此刻却忽地产生了自己入靖平军是上了贼船,并且这艘破船马上就要沉了的念头。

燕朗又闭了下眼。

是他劳累过度头晕眼花,看错了殿中情景。

定是他看错了!

第十九章

程玉喂鱼肉的距离掌握得十分恰到好处,既没有贴上赵珩的嘴唇,又足够他张嘴就能吃到。

赵珩启唇,刚要开口,就与唇边鱼肉相撞。

赵珩:“……”

燕朗立刻低头看地,越看越觉得潜元宫铺的黑金石砖实在好看,古朴大气,底蕴十足,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赵珩按住了程玉持筷的手,轻轻往外一推,笑道:“姬将军稳妥慎重,朕甚是放心,既然将军已有打算,朕怎会不准?”

程玉默默将鱼肉搁在瓷碟中。

难道刺没挑干净?他想。

燕朗刚抬头就看见自家将军给陛下夹菜,还被陛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嘴里苦得如同吃了黄连一般,又立刻垂首,专注盯着地面,恨不得与砖石融为一体,“臣回去禀报将军。”

赵珩道:“燕卿,将军欲将宫宴定在哪一日?”

“回陛下,是本月十四,正在十日之后。”

“何地?”

燕朗干巴巴地说:“回陛下,将军属意太极宫。”

太极宫是议政所在,可容纳数千人的大殿,赵珩点点头,“朕身体不便,诸事听命将军即可。”他微微偏头,好像面向着燕朗,又似乎在看程玉,“燕卿,小燕卿呢?”

“咔。”

玉著与瓷碟相撞。

燕朗一震,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看程玉。

后者神情冷漠地又夹了一块鱼肉,正极精细地将刺剔了,因为过于专注,筷子不小心撞上了瓷碟。

燕朗喉结艰难地滚动,涩然回答:“请陛下恕罪,燕靖思尚有要务,这几日都不能回潜元宫。”

程玉抬眼。

何为,回,潜元宫?

燕朗只觉背上愈冷。

赵珩一笑,“朕都知道了,燕卿还有别的事吗?”

燕朗如获大赦,忙道:“臣无事,臣无事,陛下,容臣告退。”

赵珩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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