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 第140章

这是多么精妙的算计。

“你故技重施,想让我像你从前的任何一个臣下一般,让我为你所用,”手指碾压皮肉,“你未免太过自负了。”

赵珩深吸一口气,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并无给自己辩解的打算,却反问:“所以,你不相信我对你真心?”

“不信。”

“你口口声声说,你我之间皆是交易。”他看着姬循雅的脸,面上流露出了几分伤心。

长睫轻颤,竟有几分可怜。

姬循雅手上力道更松。

只要赵珩想,轻而易举就能挣脱。

旋即,赵珩面上的伤感一扫而空,他扬起个笑,看得姬循雅眸光一暗,果然,果然!

“你很清楚朕的行事呀,景宣。”

他又不好好说话,话音软,且甜。

仿佛含了满口蜜糖,腻,可让人又舍不得吐出。

姬循雅笑,指尖划过赵珩的下颌,“不再做戏了?”

明明在意料之内,心口却紧得发疼。

姬循雅有些愕然地垂眸,他并不记得自己近期伤过这里。

可痛楚还是随着赵珩绽开的笑脸,迅速地蔓延全身。

如用锈刃割肉。

“既然姬将军不上钩,朕再多费心也无益。”

赵珩满不在意地笑了,那没心没肺的笑脸刺得姬循雅眼眶发疼。

他听得见自己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赵珩笑眯眯地看向姬循雅,神色慵懒自若,仿佛刚才的慌乱根本未曾出现过。

赵珩道:“听姬将军的意思,是一直明白朕心中所想?”

姬循雅柔声道:“两世为人,总不能一直错下去。”

那就,罪该万死了。

赵珩闻言哽了一下。

姬循雅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什么?

姬循雅软硬不吃,顺毛哄不成,可硬来又不行。

别看姬将军现在咄咄逼人,赵珩此刻若真冷下脸来叫他滚,他恐怕眼眶都能立刻红一圈。

心思流转,赵珩叹了口气,“所以将军一直看着朕做戏,却置身事外。”

姬循雅见他不解释,心中早已一片冰凉,面上却笑容依旧,“是。”

赵珩沉默一息,视线下滑。

他似乎有些不解,道:“那你这是作甚?”

姬循雅呼吸一滞。

“姬将军口口声声说自己神智清明,”赵珩目光似嘲似讽,“朕看来,却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赵……”

手指紧紧抵在姬循雅唇上。

指骨分明,硬得硌人。

“我不是要与你两清更没有两清后就将你弃之如履的打算,”赵珩一口气说得极快,“我欠你良多,要我还,我还不起。”他微微一笑,活似个无赖,“也不愿意还。”

姬循雅闻言眸光微闪。

方才如凌空般的恶心感随着赵珩“无耻”的话反而瞬间消失了。

赵珩看他的神情,立刻明了自己猜对了。

他与姬循雅,果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赵珩为人,旁人对他愈好,他愈要加倍奉还,投之木桃,报之琼瑶。

旁人可以欠他,他却不愿意亏欠旁人。

所以,姬循雅对他越是情重,他越要挖空心思予以回报。

然而在姬循雅眼中,这便是赵珩撇清关系的方式。

就只能竭力,让赵珩欠他的再多些。

让他偿还的时间再长些。

皇帝往下一趴,“还不清了,”声音含糊,“让朕好好想想,朕拿什么抵债呢?”

第九十九章

帝王俯身, 整齐洁白的齿间探出一截猩红的舌。

吐息滚烫。

喉结剧烈地滚动,姬循雅深深闭了下眼。

而后,伸出手。

掐住了赵珩的脸, 迫使他抬头。

赵珩:“嗯?”

对上后者晦暗的目光, 赵珩发现自己居然微妙地理解了姬循雅的意思。

大约是他用了抵债二字, 又让心细如发的姬将军觉得他们不过是场交易,赵珩被姬循雅气得要笑,含糊问道:“还得清你不高兴,还不清你也不高兴,朕的将军,”一双明丽的眼睛含笑望向姬循雅, 语气柔和甜腻得比起抱怨, 更像是嗔怪,“你到底想如何呢?”

姬循雅拧眉。

赵珩分不出他的目光是恼怒多一些还是恨铁不成钢多一些,他觉得此刻姬循雅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长出了人样的木头桩子。

姬循雅冷笑了一声,赵珩听他阴森森地说:“谁要你还了?”

谁要赵珩还了?

怨也好,恨也罢,是他一厢情愿咎由自取, 谁要——赵珩还了!

话音幽冷,却并不吓人,他明明面上殊无变化, 神色凌然得高不可攀, 好似全然不在意,可莫名地让赵珩看出了点……怨怼。

更像鬼了,还是遭薄幸情郎抛弃, 死不瞑目,怨气冲天, 可怜可恨的鬼。

赵珩一愣。

御下有诸多手段,或以德服人,或以利诱之,或以威势逼迫,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然而,然而面对姬循雅时,这些方法无一管用。

姬循雅不是他的臣子,对他,除了他本身以外,别无所求。

心尖似被指甲用力掐了下,又疼又痒又酸又麻,种种滋味混合在一处上涌,刺得赵珩神色微变。

刚才还摆出一副无赖架势的帝王满脸的混不吝陡然消失,他神情有一瞬空白。

“砰——”

是躯体被砸到地上的声响。

韩霄源面色微变,平淡无波得恍若的眼眸望向内书房,闪过了丝微不可查的担忧。

他相信皇帝不会自寻死路,但,哪怕是天子,也只有一条命。

倘稍有差池……韩霄源简直不敢往下想。

书房内,那股龙涎香与血腥气混杂的味道愈发浓郁。

御用熏香华贵温暖的香气似已浸透了面前帝王的骨头,暖香四溢,与腥甜纠缠,此消彼长,交融难分。

赵珩五指微微收拢,轻轻揉了揉姬循雅的后脑,歉然道:“朕第一次,实在没有经验。”

他居高临下。

方才帝王拿出了擒敌的方法,久经训练后的人是最精妙的杀器,当上身被缚,亦可以双腿绞断人颈,结实劲瘦的腿,狠狠压在颈骨上,朝旁侧一拧,“咔吧。”

赵珩不是要杀人,故姿势文雅了不少。

只卡在姬循雅腰间,而后,猛地发力。

将对他毫无防备的姬将军生生压到在地。

他本意是想和姬将军来个亲昵些的接触,奈何只有杀人的经验没有抱人的经验,撞得书房乒乓作响,幸而桌案稳固,不然遭俩人这一通折腾,早就散架了。

姬循雅喘了两口气,一双冷若寒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赵珩又揉了他两下,“撞疼了吗?”

姬循雅启唇。

淡色的唇瓣开阖,他道:“疼。”

赵珩故意问:“朕去传太医?”

正要起身,手腕倏然被攥住。

赵珩“被迫”又坐了回去。

赵珩低头,俯视着姬循雅。

视线黏腻地划动,从冷黑的眼眸看到秀挺的鼻梁,再向下,在唇间流连不去。

从姿态上看,实在很像他这个荒唐的帝王在强迫忠心耿耿的臣子。

赵珩扬唇,低语道:“景宣,你要什么,总要同朕说明白?”

姬循雅垂眼。

长睫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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