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想移开手,却被姬循雅紧紧攥着,压在自己胸前。
武将身量精悍,便是隔着秋日绝对算不上单薄的衣料,依然能感受到那极有弹性的触感。
赵珩眸光有一瞬摇曳。
而后,悚然一震。
妖妃误国!
赵珩的眼中写满了谴责。
但,没拿开手。
姬循雅弯了弯唇,慢悠悠地放开赵珩。
“陛下,臣失礼了。”
话音缠绵入骨,却听得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如同露出獠牙前最后一点温存。
何谨垂首,紧紧地盯着地面。
他从未如此期盼过从瑶光宫到寝殿的路程能再漫长些。
然而,天不遂人愿。
寝宫已近在咫尺。
姬循雅先下马,而后朝赵珩笑吟吟地伸出手。
森白尖齿在上扬的唇瓣中有一瞬显露,寒光凛凛。
何谨内心几乎绝望。
在他看来,姬循雅方才未在忠诚面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今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点温情和守礼,不过是恶鬼噬人的前兆。
愈是温柔,就越令人恐惧。
赵珩将姬循雅的手一推,自己跳下车辇。
姬循雅不以为忤,含笑跟上赵珩的步伐。
于是,宫人为二人开门,见君臣前后而入。
内殿的门被缓缓关上。
外界的阳光,随着关门的动作被截断。
姬循雅微笑着看向赵珩。
赵珩张口欲言。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姬循雅现在不是洞房花烛,他从始至终都在笑什么?
还未开口,手腕便被一把扼住。
“景……”
“嘘。”
是再轻柔不过的气音。
姬循雅冷冰冰的手指压在他唇上。
赵珩抬眸,意味不明地盯着姬循雅看。
他另一只手轻轻抚着耳边垂下的碎发,轻巧地将这几缕头发绕到他耳后。
“陛下方才说,这么近的距离,”姬循雅柔声道:“便是不用箭簇,也能射中臣,是吗?”
第一百零四章
目光灼灼地黏在肌肤上。
炽热、黏腻, 又密不通风,如影随形,如同蛛丝, 将他牢牢包裹。
赵珩被看得脊骨有些发酥, 笑眯眯道:“卿知道, 朕的箭射得一向很准。”抬手,极温存地摸上姬循雅的脸,“足以在乱军之中,”温热的指尖擦过后者微扬的唇角,“取贼,”声音愈发低柔, 他有意停顿, 与对方目光相接,方说:“性命。”
赵珩力道很轻,带着薄茧的手指所到之处都泛着痒。
他感受到指下唇角上扬,再上扬,“谁是贼?”这乱臣贼子明知故问。
指尖稍稍用力,深陷唇肉。
凉的。
姬循雅身上无一处不冷, 人又生得极素净清雅,很像具刚死了不久,尚算漂亮的尸体。
赵珩贴得更近, “窃国者贼。”
话音缠绵得形同耳语。
温热绵软的吐息扑在唇边, 被后者贪婪地敛尽了。
“那觊觎君上,窥伺后位者,又当为何?”
后位?
赵珩有一瞬同暧昧迷离的气氛中脱离出来, 古怪地看了姬循雅一眼。
“景宣,”想起方才姬循雅大庭广众之下的所作所为, 皇帝陛下由衷道:“娶妻娶贤,以卿之貌美,还是做……嘶,你轻些!”
做个妖妃吧。
姬将军对赵珩对自己容貌的肯定心中很升起了种充盈的飘然,但旋即黑眸一凛,“陛下的意思是,臣不配为后?”
他根本不给赵珩说话的机会,声音温和柔软无比,却分外咄咄逼人地问:“那陛下以为,谁可堪伴陛下左右呢?”
姬循雅笑容温雅,含情脉脉得几乎能摄人心魂。
可细看之下,却能看到姬将军眼中酝酿的杀意。
是谁?
他攥住赵珩摸自己脸的手腕,垂首,与赵珩鼻尖贴着鼻尖,呼吸交错纠缠,声音更缠绵温柔,“崔平宁?伽檀?”死人他勉为其难地暂且不去计较,可眼前还晃着几个大活人让他如鲠在喉,“还是崔抚仙?”
“再或者,是那个连公务都未料理好的周截云?”
姬循雅冷笑一声,又不想自己的不快表现得过于明显,“陛下用人的眼光真是江河日下。”
赵珩深以为然,点头道:“是啊,不然朕怎么喜欢你。”
他说得如此坦荡,以至于姬循雅一息之间未能反应过来,正要再阴阳怪气两句,话音猛地顿住。
“什……?”
黝黑幽深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赵珩,姬循雅下意识冷笑了下,一缕红却悄然从脖颈爬到了耳尖。
赵珩说喜欢他?
赵珩居然这么直接地说喜欢他赵珩一定别有用心不对不对不是赵珩说喜欢他是假的而是这时候说出来定然要哄骗他骗得他抛盔弃甲神摇魂荡。
赵珩见姬循雅安静下来,就把话题扯回了公事,道:“此事说到底的确并非周截云之过。”
没有周截云,也会是任何一个禁军统领。
对方只是想借此挑拨皇帝与权臣本就岌岌可危的君臣关系而已。
姬循雅不语。
即便如此,但,赵珩说喜欢他。
上一次赵珩坦然地说喜欢他还是上一世。
赵珩确认他是女子后,两人以友人相处,少年郎与他剖白心意,第一句就是:“我从前的确很喜欢循雅公子。”
姬循雅当时性子还很寡淡,若是亲爹卒于眼前都能忍住不庆祝,平生头一回这么恨从前这个词。
可现在,赵珩说的既非从前,也不是调戏玩弄般的倾慕。
赵珩见姬循雅神色平淡无波,只颈间红得愈发厉害。
黑睫羽翼般地垂着,素日冷凝的目光轻轻摇荡,似有千言万语漾在其中,欲说还休。
好一张赧然的美人面。
不过——为何?
赵珩疑惑地看着姬循雅,“景宣?”
他说喜欢我。
“循雅?”
这么好的时候偏偏又要提周截云。
何其扫兴!
赵珩终于忍不住,“姬循雅!”
姬循雅蓦地回神。
不知为何仍旧垂着眼,仿佛不敢看赵珩似的。
赵珩几乎想要冷笑了,姬循雅以为他很吃这一套吗?
他还,他还真吃。
终姬将军一生能示弱几次,见一次就少一次。
赵珩强忍着现在亲他一口的欲望,“怎么了景宣?”
姬将军问:“你方才说什么?”
赵珩如实道:“朕说周截云无辜。”
姬循雅霍地抬眼,目光骤利。
美人含羞带怯固然好看,怒火中烧也别有风姿。
赵珩逗他不够,凑过去亲了口,“嗯,朕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