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眨了眨眼，点头道：“味道很好，厨师今晚的发挥让我非常满意，阿尔弗你该给今天负责晚餐的厨师给予赏赐，希望他今后都能保持今天的水准。”
“什么奖励都可以吗？”阿尔弗雷德问。
“当然，他取悦了韦恩家族的继承人，理应得到最好的嘉奖，我信任你，阿尔弗，想必你也会为对方选出最符合这份荣誉的奖励。”达米安微微仰着头，倨傲地说。
阿尔弗雷德看了阿加雷斯一眼，才慢慢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少爷为自己几次的出言不逊，向贝利尔先生表示一下歉意吧，我认为他需要，也值得这个。”
达米安诧异地指着阿加雷斯问：“这顿饭是他做的？”
阿尔弗雷说：“准确地说，是只有你的晚餐是贝利尔先生亲手准备的。今天本来的厨师身体不适，请了假，是贝利尔先生见我分身乏术，主动提出为你准备晚餐。”
达米安还想说什么，但管家提前提醒道：“建议少爷谨慎发言，这关系到您日后是否能继续和老爷共同参加某项亲子活动。”
达米安抿住了嘴，看上去非常不甘心：“你威胁我。”
阿加雷斯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还挺好奇他们谈论的“亲子活动”是什么，不过当下肯定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不，我只是在为培养您符合正常人标准的人际交往能力尽一份绵薄之力，相信布鲁斯老爷也会同意我的看法。”阿尔弗雷德淡定地说。
韦恩小少爷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看上去像一只马上就要爆炸的河豚，就在阿加雷斯准备继续打圆场，展现自己“宽容随和好相处”的一面时，达米安韦恩放弃了和管家的对峙。
他看向阿加雷斯，开口道：“好吧，虽然我很讨厌这么说，但是谁让你获得了韦恩家价值仅次于我的存在的管家的赞赏。我为我诚实但无礼的言论向你道歉，对不起。今后我在发表言论的时候会更加考虑到弱小人类脆弱心灵的接受程度，以及，你的阿拉伯风味晚餐做得的确很好吃，这是目前你在我眼中唯一的可取之处。”
阿尔弗雷德一言难尽地抽了抽眼角，但韦恩少爷时刻注意着管家的表情，他的眉毛刚一动，达米安已经大声道：“阿尔弗雷德！我照你说的做了，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二得到过伟大的韦恩家族继承人歉意的人！”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说：“好吧，达米安少爷，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个巨大的进步，非常好，只是，以后道歉就道歉，不要额外增加那么多补语，这不符合正常人类的说话习惯。”
阿加雷斯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得到这么特立独行的歉意以及谢意，他对这位小少爷充满了好奇，听说这孩子是三四年前才以韦恩的身份出现在哥谭的，布鲁斯·韦恩并没有向公众透露过这孩子母亲的任何线索，但现在，阿加雷斯想，他妈难道是地球球长？
达米安哼了一声，又转向阿加雷斯问道：“你怎么说？”
阿加雷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韦恩小少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动了动嘴，像是想要再次开口斥责，但又想到阿尔弗雷德对“保持礼仪”的要求，忍耐着没说话。
阿加雷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韦恩少爷这是在等他表态——对刚才的道歉。
他意外于这么傲慢嚣张的小男孩竟然这么看重一位庄园管家的意见，在心里不禁对潘尼沃斯又高看一眼。
他马上回应：“我接受您的歉意，没关系，以及，帮忙准备晚餐只是举手之劳，你能喜欢它，我觉得非常荣幸。”
达米安抬起眼皮看了阿加雷斯一眼，虽然他在人类表情和肢体解读上不及卡珊德拉精准，但在刺客联盟多年的杀戮训练也让他轻松辨别出，面前这个人是真的没把他直白的讥讽放在心上，而且也没有因此心怀怨恨。
看来他的内心并不如管家描述的那般软弱。
达米安晚上还有其他事要忙，没时间在这儿拌嘴，他和阿尔弗雷德打了招呼后，匆匆出门了。
不过小少爷马上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只不过是隔着窗户，他带着两条狗在庄园外空地上跑着，两只狗蹲在他身边，随时等着他的指令。
达米安将手中的飞盘咻一下扔了出去，几乎同时，两只狗跳起来狂奔。
从犬种上来看，那只浑身漆黑的成年大丹犬明显比旁边略小一圈的杜宾犬更加矫健，速度比杜宾稍微快一些。
“杀手王！加油，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训练！提图斯！杀手王就要追上你了，你要对得起你的名字！”达米安大声的在身后挑拨两只狗的友谊。
阿加雷斯听到达米安给两只狗起的名字，因为某个原因，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两只狗。看了一会儿，没觉得这两只狗有什么异常，也就失去了兴趣。
阿尔弗雷德和阿加雷斯的晚餐也到了尾声，管家让阿加雷斯去休息，但他的目的还未达成，怎么会轻易放弃？而且潘尼沃斯的拒绝激起了阿加雷斯的斗志，他不允许自己的表演不够感人！
阿尔弗雷德无奈地接受了阿加雷斯对家务的参与。
“贝利尔先生……”
“潘尼沃斯先生，请叫我阿格（Ag），这是我的昵称，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这样叫过我了，我把您当作亲近的长辈，就算您拒绝了我的请求，我也希望在这有限的相处时间里，我们的关系能亲近些。”阿加雷斯语气温和地继续说，“但如果您不习惯这样叫我的话，至少也叫我阿加雷斯，好吗？”
多么善解人意，阿加雷斯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阿尔弗雷德从来都对懂事的孩子缺乏抵抗力，他拒绝不了这种听上去卑微又渴望的小小请求，于是说道：“好吧，阿格，那么作为交换，请你也不要再生疏地称呼我为潘尼沃斯先生了好吗，你听到布鲁斯老爷和达米安少爷都怎么叫我的，你也叫我阿尔弗吧。”
一个进步。
阿加雷斯在心里满意道。
他乖巧地应了声：“好，阿尔弗。”
男孩像是得到鼓舞一般，越发殷勤的帮助阿尔弗雷德，而管家也发现，这孩子对察言观色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往自己的眼睛刚刚移动到哪里，他就能立刻会意那儿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地方。
不得不说，除去身份上的顾虑，如果这座庄园只是普通的富豪庄园的话，阿加雷斯这份对他人情绪敏感的本事确实适合作为管家来培养。
但仔细想想，对方的身份好像也不算特别大的隐患，他不是哥谭人，和任何势力都没有牵扯，而且自己也默默观察了他两年，即便私家侦探给的回报不算多细致，但两年的观察日志也足以让阿尔弗知道，他的背景足够干净。
而且，看起来这孩子似乎真心实意地相信着他和贝利尔夫妇的战友关系。
阿尔弗雷德稍微有些动摇了。
第19章
时间刚过晚上8点半，整个韦恩宅已经陷入了沉寂。帮厨克里夫在晚餐结束前就已经离开庄园，庄园的主人布鲁斯·韦恩还没有回来，达米安·韦恩在和狗狗互动完后，也不见了踪影。
“达米安少爷还在长身体，他被要求9点钟必须上床，我年纪大了，也习惯早睡，这个时间韦恩老爷不回来，大概是又去应酬，我们不用等他。”阿尔弗雷德嘱咐道，“一楼的游戏室，影音室及图书馆都向您开放，早些回房休息对刚经历长途旅行的您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阿加雷斯点头表示知道，但他还是好奇道：“庄园这么大，晚上没有安保人员，真的可以吗？”
阿尔弗雷德笑道：“这是另一个需要向您特别说明的事项，10点以后，整个韦恩庄园会被红外雷射覆盖，乱走很容易误触警报，所以，不必要的话，请尽量留在房子里不要外出。”
阿加雷斯有点震惊，这种程度的安保会不会又有点太超过了？但一想到，韦恩家的少爷都是坐着直升机上下学的，那么这种超规格的安保措施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真的有人会袭击韦恩庄园？”阿加雷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阿尔弗雷德笑了笑：“这里可是哥谭。”
简单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也对，阿加雷斯想起来，他在网络上搜索到的关于哥谭的信息，其中有一条就是布鲁斯·韦恩虽然是哥谭的超级富豪，无冕之王，但同时，他也是整个哥谭遭遇绑架次数最多的有钱人。
行吧。
阿加雷斯点点头，乖巧地上楼，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尔弗雷德一直目送阿加雷斯进房间，才上楼向布鲁斯的私人书房走去。
他将靠着墙壁的座钟拨到合适的位置，原本一体的整面书架缓缓移开，露出通往韦恩庄园地下的入口。
他顺着楼梯走向庄园下怪石嶙峋的洞穴，被他称作在外应酬的布鲁斯老爷此刻正穿着整套的蝙蝠制服坐在主控台前。
屏幕上的亮光照在他的蝙蝠面甲上，将面罩眉间的每一道褶皱照得更加立体，也让他的整个面部表情看上去更加严肃，凝重。
中控台有一整面屏幕正显示着整个庄园各个角度的画面，这里的影像大部分像是已经沉睡的韦恩庄园一样，保持着静态，因此，唯一一个有动态显示的屏幕就格外引人注意。
阿尔弗雷德看过去，那是换好了罗宾制服的达米安，他打开了窗，一抹红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地飞来，在韦恩宅上空七拐八弯地飞到达米安的窗前，小小的身型恰巧能从达米安留出的窗口钻进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飞了出来，只是此刻达米安正像踩滑板似的屈膝踩在那个穿着红色披风小男孩的背上，两个人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雀跃。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屏幕，最后消失在了监控大屏上。
阿尔弗雷德自语道：“看来我还得找时间提醒达米安少爷，维护健康友谊的重要指标之一就是别把好朋友当坐骑。”
蝙蝠侠只在红披风出现的瞬间瞥了一眼屏幕，之后就没再看，不过他对此持不同意见：“我倒觉得，这是增进友谊的一种方式。”
阿尔弗雷德本来想反驳，但一想到父子俩“友谊”的另外一个当事人都不是地球人，脑回路可能跟地球人真的有差异，也就释怀了。
“是，您说得对。我会找机会告诉克拉克老爷，您非常喜欢被他当猫一样拎在天上飞，因为这能让您感受到他真挚的友谊。”管家非常有礼貌地附和自己的主人。
大概是阿加雷斯在庄园里的缘故，布鲁斯一听到“猫”这个词就浑身不舒服，总觉得他无所不知的管家知道了些什么。
他恼羞成怒地递给管家一个“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你该扩展一下你的比喻词库，克拉克没有像拎猫似的拎过我。”
哪有他体型这么大的猫！
阿尔弗雷德想起提姆电脑里那个被命名为“蝙蝠侠被带飞姿势大赏”的秘密文件夹，给了他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宠溺眼神。
蝙蝠侠眯了眯眼睛，总觉得管家对他隐瞒了什么不得了事。
“不说这个，你觉得那孩子如何？”蝙蝠侠直接转移了话题。
“什么如何？”
蝙蝠侠瞪了管家侠一眼：“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阿尔弗雷德看着正展示在蝙蝠电脑屏幕上的多个关于阿加雷斯的文件，才说：“阿格有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机警和敏感，可能是他过去的生活环境所致，还有，我认为你应该听到了，他想留在韦恩庄园。”
蝙蝠侠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盯着屏幕上那个呆板无神的证件照看了一会儿，才问：“你的意见呢？”
阿尔弗雷德看了蝙蝠侠一眼，才说：“我觉得让他留下不利于庄园里秘密的隐藏，但既然您这样问了，想必是有不同意见。”
“这两年我们一直在留意能够帮你分担庄园事务人选，你觉得他可以吗？”
阿尔弗雷德直接问：“是什么让您对这个年轻人抱有了超乎寻常的信任，这简直都不像对任何人和事都保持怀疑的蝙蝠侠。”
“我没有信任他，我只是认为他适合！”布鲁斯反驳道。
阿尔弗雷德没说话，用眼神表示愿闻其详。
“他救过我。”布鲁斯说。
“这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您能透露一些被救的细节，我想也许我更能理解你。”
布鲁斯不打算透露任何细节，他看着屏幕上展示出的两个车祸现场，说：“这两场车祸都很蹊跷，第一次是奔着要他们的命去的，但他们活了下来，第二场明明只要救援及时一些，佩佛雷尔一家就能活下来，但偏偏他们又都死了。我担心会有人针对贝利尔，直到他死，况且，他现在的求生欲也不高。”
蝙蝠侠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白天在庄园里的谈话，阿尔弗雷德没对对方的监听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反正说了也没什么用，他点头道：“是，他不是很想活，但也没有特别执着地想寻死。”
要不然也不会提出想留在韦恩庄园当助手的事。
“这是因为他现在认为你是他最亲近的人，想和你建立联系。”布鲁斯说。
“是啊，拜你所赐，我用一段虚假的关系获得了一份真挚的情感。谢谢？”
布鲁斯不理会管家的讥讽，他说：“阿尔弗，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我想要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想要你多陪我，多陪孩子们十几年。”
阿尔弗雷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剖白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诧异地看向面前的黑暗骑士，谨慎地说：“先生，你要是被控制了就眨眨眼。”
蝙蝠侠恼羞成怒：“阿尔弗！”
“我只是被老爷你难得一见的真诚感动到有点怀疑人生。”阿尔弗雷德用一如既往的冷幽默掩盖住因为暖流涌上心头而产生的鼻头泛酸的副作用，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抛开守护秘密身份这个问题，阿格在生活上的确展示了他优秀的动手能力，学习能力也不差，作为单纯服务于韦恩庄园的日常事务，我对他没有任何意见。”
“何止没意见，都叫他阿格了。”蝙蝠侠嘟囔。
“你能这么叫他的话，那孩子应该也会很高兴，只要你向他坦白你们之间的渊源。”
布鲁斯假装没听见，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停放蝙蝠车的位置走去，披风在身后翻起一阵小小的黑色波浪：“他会是韦恩庄园的客人还是管家都由你来决定，便士一。”
阿尔弗雷德接管了电脑的所有权限，在屏幕上操作着，“责任重大？”
便士一鼠标轻点，所有和阿加雷斯相关的文件全部被关闭，中控台前最大的屏幕被哥谭街道实况监控覆盖。“便士一上线。”
虽然阿加雷斯理论上不会因为长途飞行这种人类琐事感到疲劳，但目前他在使用的这副人类身躯还是要精心维护和保养。韦恩庄园的客房大床也很舒适，阔别奢华生活好多年的大恶魔睡得相当满意。一夜无梦，早上被健康的鸟儿鸣叫和一声声不甚清晰的唰唰声叫醒。
睁眼后他先看了看表，很好，清晨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