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安睡,战争中的人却不能安睡。
暑热,差不多到了夏季最热的时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书单独一间卧室,索性将衣裳都脱了,穿着一件极薄的外衫。半梦半醒时,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再关上。时书听到脚步声,刚坐起身,温度和气息一下漫到跟前。
“时书。”
不知道怎么,夜里的声息都更绵长。时书一下想到两年前的潜安府,他折腾到凌晨才睡着,刚睡着就被谢无炽给唤醒,牵着他走夜路。
时书:“谢无炽,你怎么来了?”
“嗯。”
夜里有些黑,只有模糊的人影。时书往前一伸手,碰到了他扯开的官服衣领,棉的质地,小臂上冰凉锋利的鱼鳞明光铠,很酷,多摸了两把。近在咫尺的气息,时书主动扬起下颌,碰到了唇。一瞬间变得不可遏制。
谢无炽坐到床上,时书被他抱坐在大腿,唇齿纠缠。时书一开始只是贴着他的唇在吻,谢无炽的下颌往下,唇齿张开,一下将浅吻勾引得充满欲念。
时书和他吻着唇,倒是没什么感觉,谢无炽却似在寻觅他的气味,温度,手轻轻地掌着时书的脸,进攻性不算强烈,居中温和,不过充满了引诱。
时书和他湿吻时,手还放在谢无炽的衣服上,莫名其妙有点在意,便扒他的衣服,将衣领拽开露出锁骨,露出肌肉宽阔饱满的健康肤色,将锁骨摸了几下,肤色变深,谢无炽很享受地嘬了他一口。
时书混乱中别开脸道:“你……”
但指心抚摸他的耳垂,时书便转过脸,舌尖和谢无炽纠缠。燥热的夏夜,做梦似的轻盈感。一看见谢无炽互动关系就会变成这样。
时书亲着他,彼此的体温变高,谢无炽热了,不过时书还好,分开来笑着说:“你这段时间怎么样?你那些信我都仔细看了,虽然只写了已阅,但你不要小看我的感情啊~”
谢无炽在喘气,时书已经换了话题,他坐在原地整理凌乱的领口和衣摆,掠下了眼皮不太想说话,鼻梁染了从窗棂透入的淡光,浑身似乎开始降温。
衣袍之下,他的反应依然很明显,情潮难以消退。时书眨了下眼,忽然想到谢无炽的毛病,他对亲密的索取和情欲的渴求,与常人不相同。
“……”
谢无炽此时,似乎还有渴求。
第89章 (修)
赛博暴露癖
时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人喜欢你,并对你欲求不满。
这还用时书爬床吗?谢无炽估计爬他床吧。
但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远处的轰鸣和马蹄提醒一切并不太平,谢无炽整理衣衫,将升起的温度强压下去,像匣中的暗剑回鞘,道:“刚忙完公务,想到你刚来这个地方,担心你害怕,我过来看看你。”
时书的指尖还碰到他的手背,想了想,轻轻覆在他的手背。顺理成章地牵上了手。
时书浑身不自在,盯着黑暗的空中,找些话题来问:“害怕?倒没有特别害怕,你怎么样?”
谢无炽:“来了这里一段时间,战况未解,情形比较不乐观。”
时书转头看他,谢无炽的硬也消失了,坐着和他说话。屋内稍显闷热,时书想到屋外去,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他想起自己衣裳穿得太薄,伸手想再加一件,刚摸到就热。转而问谢无炽:“你热不热?”
谢无炽:“热。议事厅有冰块,倒也还好,这里什么也没有。”
时书没再管衣服:“到底怎么回事?我来之前就听人说了,€€军往狁州城内扔尸体。”
谢无炽平声道:“嗯,这是古代的细菌战。细菌战往往最省时省力且效率高,能从敌军内部快速瓦解对方。甚至,夏天的时候士兵的尸体难以解决,扔到对方阵营,一来没了负担,二来还能祸害对面。”
时书顿了顿,心里一片涟漪:“我知道侮辱尸体罪。士兵可怜,活着的时候为人拼命,死了尸体还有作用。闻所未闻。”
谢无炽淡淡地点头:“中原但凡蒙受鬼神教化,都很少使用这种方法,不过对面却是€€军。”
€€军,一个兴起于溪流旁的山谷之间,吟唱着勇敢与自由,向世界展开征伐的族群。
铁蹄和弯刀是他们的朋友,白天放牧,夜间便在一望无垠的广阔原野上,背靠着草垛,用柴火烧烤牛羊,喝着动物的乳汁一起载歌载舞。
天真的残忍存留在骨髓之中。
流放三千里初到森州时,时书亲眼看见北€€的军队,如何一边狂笑着踏过冰封的茶河,用弯刀将痛哭逃难的大景移民挥砍得粉碎。
从那以后,时书对€€军便有野蛮残忍的印象。
谢无炽看时书单薄的衣领,从中透出的白皙的锁骨:“战士也一样,尤其是拼命的场所。如果敌军恐怖残忍,将士们被威慑,也会无可避免地产生恐惧。有一种说法是,士兵无需头脑,只需要让他们冲的时候往前冲,让他们撤便往后撤。但他们也是人,勇敢的时候气吞山河,恐惧的时候一溃千里。”
时书听着他说话,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轻言细语。
“狁州现在是必败之势,€€军来势汹汹,气焰嚣张,而守城的将士们士气低落,被€€军的残暴恐吓得夜不能寐,许多逃兵,溃兵。因为背后有人竖着刀,斩杀逃走的人。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而且往后死得更快,他们才敢勉强立在城头迎敌。”
时书心情复杂,抓着扇子:“将士们真是……没有任何选择。”
每一个敢抛开生死站在前线的人,都让人感觉到人类灵魂之坚强,但他们成千上万,所以不被记住。
谢无炽道:“士气低落,粮草支援不够,援军也都在观望,按兵不动。再照这么下去,狁州的溃败就在旬日之内,你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
时书:“如果败了会怎么样?”
谢无炽眉峰陡起,思虑深重:“狁州占据天险,如果都能败走,大景的第一道防线几乎就崩溃了。这场战争的焚毁波及区会从边境蔓延到大景的腹心,届时迎战的城池会更多,受兵燹之祸逃亡的百姓也会多上数百万,成为人间地狱。”
时书怔了下,听到一声轰隆,战马疾驰,正在将前线的消息通报给后方关注这场战役的任何人。
前线,枕戈待旦,宵衣旰食。
马匹,风尘仆仆,忧心劳猝。
时书忽然想起:“你这段时间,累吗?”
谢无炽:“你刚才来的时候,见我正在和粮道官扯皮拉筋。在受到北€€这股巨力的冲击时,大景内部却自有离心之力,在削弱去承担重负的这面墙壁。我总在处理这些事情。”
时书心念微动,看了那么多封信,都不如现在这几句话,了解谢无炽的日常。
时书本来对他有些无话可说,时书问:“你今天的事做完了?”
谢无炽:“差不多结束了。”
时书:“不用回去,那你去哪儿睡觉?”
谢无炽安静。
“你叫辛滨去拿两件衣服,就在这里睡?”时书移开目光,“但不能多干什么,林太医那眼神太可怕了,我熬夜他能看出来,要是干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也一针见血,简直不给人留面子。”
谢无炽道:“他说你了?”
时书:“不是。很羞耻啊。”
时书说完,猜测谢无炽不这么想,他这种赛博暴露狂,如果被人知道他刚和时书上过床,估计会很爽。
而且很有可能是一边干时书一边接电话的剧情。
时书撇弃对谢无炽的造谣:“你冲个澡准备睡,明天还有活要干,我也要去狁州前线上。”
谢无炽便下了床,出门让辛滨去拿换洗衣服。屋子里有一大桶凉水,时书再擦了擦床,谢无炽在一旁脱掉衣服,月光落在他的脖颈和后背的骨形上,背肌宽阔,整个人健康挺拔修长劲悍,狼腰虎臂,性张力十足。
水色流淌在他的后背,谢无炽似乎一直都有些,渴望亲密触碰的禁欲感。
时书收回目光,看着长满蜘蛛网的屋梁,回到了在相南寺和他睡一间屋时。我艹,直觉都一样,和当时差不多,有种谢无炽洗了澡马上要来操他的炸毛感!
时书撇弃这些胡思乱想,将他的官服递给辛滨:“先带去洗吧,晚点还要换。”
辛滨看他一眼,没吭声。
时书回到房间内,谢无炽洗好穿上亵裤,上半身裸着走到床边来。时书往床里侧躺,谢无炽也上了床。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呼吸着,准备睡去,但夜间不退的暑热加剧了躁动。
时书不太确定,谢无炽现在不会主动碰他,为了践行说过的“要改”,时书不喜欢无由来的接触,他便碰也不碰。不过,时书却从这些行为中品出了别的意思。
谢无炽喜欢他。
想到这里发怔。
性瘾是病,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也是病。要得到谢无炽的心,只有口头的爱不行,真得要和他身体密切拥抱,体温纠缠,甚至和他融入和纠缠身体。
爬床和谢无炽发生性关系,其实是最进可攻、退可守的选择。
仔细想想觉得谢无炽的病理性很不好,几乎成了他的弱点,没有亲密接触便会焦虑不安,尤其是对喜欢的人。谢无炽恰好又是爱干净有洁癖的性格,如果不爱干净,可以选择滥交,简单轻松无负担地发泄;但他偏偏爱干净,注定了有爱才想性,那就不会强迫伤害喜欢的人,最终内耗的是他自己。
谢无炽,雷厉风行,手段悍厉,不过这个毛病,导致他一直在撕裂的状态中。如果他爱的人不爱他,注定成为一场悲剧。
时书胡思乱想时,发现谢无炽呼吸平静,但并未睡着。
时书翻起身:“没睡吗?”
谢无炽:“很快就睡着了。”
时书心口动了一下,谢无炽好像在等自己。怎么回事呢,好像那个一天不吸收男人精气就要现原形的怪物。
时书想了想,手往左摸到发烫的胳膊,再一伸手自己便侧过身去。手放到他的肩膀,和他唇贴上时,谢无炽好像松了口气地哑声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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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谢无炽知道群穿系统,也许走到最后一步,两个人有可能成为必须生死互搏的对手,他会怎么想?人最爱的还是自己。
皮肤蒙上了薄薄的汗,比先前更有了种汗津津湿润的色泽。时书打着打着,心里觉得:谢无炽,你这种人真的很少见,哪有人像你一样,同时拥有强悍无比的认知和能力,但在对感情的认知上,却被完全扭曲了。
有时候,觉得谢无炽像在求救。
时书曲了手指握拢来。在相南寺时,他和谢无炽同床共枕,两个人都睡得很沉,不过现在的谢无炽,好像自从自己离开以后,他始终没从病情中康复一样。
好扭曲的人,好畸形的感情。
不是,真的会有谢无炽这种男人中的男人,喜欢自己的好兄弟每天晚上给他打手枪?
时书的直男灵魂总是在挣扎。
时书指尖轻轻抚摸刺青那片皮肤,谢无炽一直注视他,时书的视线会让他产生性快感,时书看向他刺青时,谢无炽慵懒地展示他在性关系中富有吸引力、引以为傲的部位,果然,时书的目光下他明显更加愉悦。
在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中,这属于性欲倒错障碍,普通人不会因暴露身体部位而产生兴奋感,一般还会有羞耻感。不过谢无炽只在恋爱关系中显示这种行为,还不到有伤风化的程度。
时书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谢无炽浑身的毛病,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亲他:“我只说一次,不许随便给其他人脱衣服啊,懂吗?”
谢无炽在他手里释出,这个强悍性感的恶魔。
时书说完,服了,跟谢无炽玩上play了。
时书明显感觉谢无炽在亲密关系方面没太多安全感,在他好了后,窝他怀里再啾地亲了亲他。而在前两次,时书都在谢无炽感知爱的性关系上,有凌虐和羞辱他的意味。
谢无炽的手臂环到时书的后背,将他窄而劲瘦的身子抱在怀里,时书能感觉到他还在高情绪的余韵中,热息落到脸颊和耳朵上,化成雾状的水汽。
清晨,时书醒来,院子里叽叽咋咋一声响动,所有人都起床了,正是人群忙碌之时。
“大家赶紧吃饭啊,趁现在凉快,我们赶紧赶路去狁州!”
时书身边的席位已经空了,连忙起床冲凉洗漱洗脸,走廊下,谢无炽换回了人前办公时的朱紫罗袍、鱼鳞细铠,肩背宽阔身量极高,气势威压十足,鼻梁的周折有种冰冷的傲慢感,正在听一旁的人说昨夜的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