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被崽一屁股挤出来,被迫和青年分开,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捏了一把崽的小脸,然后成功得到了崽的怒视,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昭昭一走,直面远清道长的就变成沈与禾了。
沈与禾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
他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寒暄一下?说什么呢?这死嘴,快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啊!
沈与禾一急,捏着茶杯憋出几个字:“道长,好茶。”
“哈哈,”远清道长高兴笑了几声,“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沈与禾默默喝茶,又是尴尬一笑。
刚刚崽和道长的对话他也听见了,这几天远清道长总是来找昭昭讨教,沈与禾都看在眼里,崽爱答不理,老道长也没生气,成天乐呵呵的,在沈与禾看来,老道长其实更像是那些他见过的性格比较顽皮的老人,就喜欢逗小孩,是比较喜欢昭昭罢了。
崽这样社牛的性格,加上精致可爱的小脸,不说全部,感觉没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会不喜欢,非常讨老人的喜爱。甚至放在年轻人里,也能凭借优越的外貌俘获许多姨姨的芳心。
简单来说,就是人见人爱,沈与禾也很喜欢对方。
只是昭昭说的那些话,就算沈与禾听惯了,也想眼前一黑。
崽到底是怎么练成的这种自信?
他想让远清道长不要在意之前昭昭的话,刚想开口,就看见眼前老道长对他一笑:“既然昭昭小友不愿意,那老道就来给你相个面吧!”
沈与禾:?
嗯?我吗??
他都没反应过来,远清道长就专注看着他的脸,又掐算起什么来了,嘴里念念有词:“发疏而润,额莹天瑕,眉清目秀,极好的面相。”
“少年坎坷些,有小人作祟,意志坚定可破解。命中带贵,得遇贵人,后半生顺遂美满,婚姻得意感情甜蜜,享一世荣华。”
沈与禾本想让对方不用这么费心的,可是道长已经开始了,他只好安静下来,听对方言语。听着听着不由一愣,怎么好像还有点道理?他之前的日子是难过了点,尤其是被养父母代签合约的时候,养父母算是小人吗?不过对方那行为,真要说起来确实沾点小人行径……可后半生幸福美满?还遇到贵人?真的假的?
沈与禾被唬住了,眨眨眼睛,远清道长还在继续:“不过你这运气可真差,按道理来说这样富贵的命格,不会有这么差的运气呀……”
沈与禾:“……”
他感觉膝盖上中了一箭。
好好,连道长都这么说,看来运气差真不是他的错觉。
“哎呀别怕,这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运气很差,但好像被什么改善了,中和了一下,所以就还凑合,不至于霉运缠身,”远清道长看见青年哭丧的脸感到好笑,安抚了一句,掐算片刻,若有所思,问他,“你以前有没有找别的道士啊僧人啊什么的看过命,改过命?”
“啊?”沈与禾被骤然一问,懵了懵,“没有啊。”
“嘿,奇怪了……”远清道长不解地呢喃,仿佛在看什么不理解的事。
太奇怪了,怎么这个青年的命格他也看不透呢?
也是只能看出来一点,再往后就不行了,跟被什么隔着一样。
明明本身是运气极差,偏偏命中带贵,像是改过命一样,可对方又说没有……
沈与禾看远清道长皱眉沉思,不由惴惴问:“道长,是怎么了吗?”
“哦哦,没事的,”远清道长反应过来,笑了笑,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学艺不精啦。”
更深的他看不透,浅层的却可以,于是他继续道:“昭昭小友命格极贵,运势格外霸道,会或深或浅的影响周围人。一般人和他待在一起会因此得益,但你命格奇特,反而不行。你这样的命格和他长时间待在一起,会被影响,简单来说就是会被昭昭小友吸走一点运气,变得倒霉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到本质。”
顾元昭虽然挤在了沈与禾和顾随之间,但还是在捧着茶杯一边品茶一边支起耳朵,想听听这道士会说什么。
听到对方对他的评价,点点头。
这老道有点东西!
顾元昭抬头瞅了瞅青年呆滞的脸庞,以为对方是被他极贵的命格吓到了,不由得小脸深沉,特意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对方以示安慰:“不用感到害怕。”
“身为强者,没人能在我顾元昭的锋芒下不退避三舍,这很正常。”
“你,不用为此而自责。”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摇了摇脑袋。
沈与禾:“……”
好好好。
他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崽摇晃的脑袋。
本来沈与禾就没被老道长的这番话吓到,命格嘛,各有见解,可信也可不信。他确实感觉昭昭这孩子的运气忒好了些,可他本来运气就差啊,科学一点论证,差的和好的对比,那不就显得更差了嘛,这很合理啊。
沈与禾自觉看到本质,眨眨眼睛。
“说的有点抽象,但应该能听懂。昭昭小友因为命格霸道的缘故,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周围人,只是你的运势尤为‘虚’,所以更容易被影响罢了,但并非没有破解之法。”远清又恢复了一贯乐呵呵的模样,解释了一下。
他朝沈与禾旁边温润勾着唇的顾随努了努嘴,挤眉弄眼,“你旁边这位啊,也是运势霸道的那类,还是和你琴瑟和鸣相融合的命格,你和他待在一起,对你有益,长久下来就不会被影响了。”
“啊?”沈与禾呆了,“啊!”
琴、琴瑟和鸣?
是他以为的那种琴瑟和鸣吗?
那岂不就是说他和顾随……??
沈与禾脸倏地红了,通红一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却在纷乱晦涩的心绪里品出一点点甜,然后脸更红了,杏眼水润润的一片。
在暴雨连绵略显昏暗的室内,形成了一道艳景。
顾随一直在安静的倾听,听到远清道长这句话,温润黑眸倏地亮了亮,唇角愈发上扬。他看了一眼低头脸红作鹌鹑状的青年,弯弯眼睛,轻咳一声,替面皮薄又爱害羞的心上人遮掩了一下,主动接过远清的话茬,温声:“那道长能否也看一下我的运势?”
“当然可以啊,”远清道长闲的没事干,本就喜欢昭昭这小孩,连带着对沈与禾和顾随两人也“爱屋及乌”,看年轻人可太有意思了。就笑眯眯掐算起来:“你呀,你也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年纪轻轻有名有利,才高聪颖,未来感情生活融洽,蜜里调油……”
算着算着,远清道长往后一仰,直觉问题并不简单。
豁!这个他也看不透!
何德何能,今天一口气让他看到了三个大富大贵的命格,开了眼了!
远清道长笑眯眯的端起茶杯,维持着高人风范,话题一转:“哎呀我知道了,你是想问姻缘是吧?这还用问吗,你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最后一句远清压低了声音,可顾随听得清清楚楚。
他难得抛去了一贯优雅从容的表象,黑眸弯弯,笑得十分意气风发,深邃眸底含着丝难掩的锐气,勾着唇角朝远清道谢:“多谢道长了。”
“小事小事。”远清道长摆摆手。
然后深藏功与名的离去。
围观了全程的玄知:“……”
师父您让我们不要随意替人测算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沈与禾没听清最后那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变成一只红彤彤的小柿子。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道长说的:琴瑟和鸣,琴瑟和鸣……
倏地,沈与禾像是受不住脸颊上的热气了似的,霍然起身,丢下一句:“我我我我去那边透透气!”
就朝窗边去了。
然后在那边嘉宾惊讶的一句“哎呀小沈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过敏了”的话语里又神容匆匆、更加脸红的回来,安静坐在原地,像一只自闭小鹌鹑。
顾随忍不住闷笑。
第59章
暴雨下了一下午, 到晚上才堪堪止住。
下午时分,嘉宾们听经,又和道长聊了一会儿天, 逐渐现出疲惫之色,见天色还是不好,就撑伞各自回房休息了。
沈与禾和顾随也带着昭昭回去。
回去的路上, 雨还没停, 只是没再像下午那样下得那么大了,淅淅沥沥的,山野之间, 声音颇显得空灵。落下来的雨丝薄而润, 在傍晚晦暗的天色中, 像是一道悬挂的透明的薄纱。
“昭昭啊, 让我、或者你顾叔叔抱着你走好不好?”沈与禾出了门, 嗅着空气中清凉潮湿的味道,感到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不少, 终于不再那么无所适从了。
他抖了抖手里的黑伞, 柔声问。
在远清道长那喝茶喝的饱饱以至于跑了两回卫生间的顾元昭闻言一挑眉毛:“为什么非要抱我,我自己可以走!”
沈与禾闻言眨了眨眼:“可是昭昭,我们只有一把伞。”
这回是三人走,就不能如两个人那般随意了。若在往常, 顾元昭必定是自己一个人走的,而且还要走在沈与禾和顾随前面,那叫一个新时代自立自强好崽崽。可是现在下雨, 伞下的空间就这么点, 无论是他或顾随哪个人打伞,伞下自己走的崽都会很不方便。
毕竟昭昭的个头就那么一点点高, 伞还举那么高,底下自己走的昭昭就相当于没打伞,风雨会从四面八方扑在脸上。最最重要的是,沈与禾怕他和顾随走着走着,腿上一个不注意,会踢到挨着他们走的昭昭,然后崽会被他们长腿绊倒,吧嗒一声栽地上水坑里,成为狼狈的一只脏脏包。
脏不脏的还是其次,拎回去洗洗也就干净了。
沈与禾怕崽绊倒会蹭破皮受伤。
想到那个画面,顾元昭小脸也绿了:“可恶,我才不会这么弱!”
可是一扭头,看见自己还没沈与禾和顾随两人腿长的个头,又沉默了,那样的画面说不定还真的会发生……于是一张小脸上,现出了深沉且沧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等种种复杂表情。
为了自己的舒适,顾元昭也不得不妥协:“行吧。”
他像王者一般缓缓张开两条小胳膊,然后被顾随抱了起来。
顾元昭一愣,继而英眉倒竖,杏眼瞪大,奶音都带着不可置信:“怎么是你?!”
顾随淡定:“你太重了,我抱着你,你沈叔叔打伞会轻巧些。”
“你才重!”顾元昭怒不可遏。
这个男人真不会说话!
他那叫重吗?
他那分明是一代龙帝的内涵!
顾元昭翻了个白眼。
但是看看廊檐下将伞撑开的青年,他又冷着小脸,抱着胳膊一脸冷傲且倔强的待在了顾随的怀中。
“无所谓,不过是本尊的座驾罢了!”
顾元昭挑起一个冷笑。
顾随也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