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
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句话还是宛如尖刀一般对着他扎了过去,只是一瞬,裴松霁便觉得整颗心鲜血淋漓。
不愧是景辞楹,他们相伴这么多年,景秘书确实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最疼。
裴松霁疼到手指无意识蜷起,但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怎么变,甚至还自嘲地笑了一下,“是我自作多情。”
景辞楹没有答话,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本以为裴松霁这下总可以死心了。
然而没想到他接下来说的却是,“那从前的事就不提了,只从现在算起。”
“从现在算起?算什么?”景辞楹有些没听懂。
“从现在起我想追你,可以吗?”
景辞楹因他的这句话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裴松霁,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然而并没有,裴松霁只是很认真地望着自己。
但他越是这样,景辞楹便越觉得他是疯了。
“不行。”景辞楹立刻拒绝道。
“为什么?”裴松霁连忙问道。
原因自然太多了,但景辞楹没时间一一向他解释,因此只给出了一个最万能的回答,“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可裴松霁却依旧不依不饶道。
景辞楹听到这儿突然有些烦躁,他已经有些不明白裴松霁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揣著明白装糊涂,因此干脆直接把一切挑明。
“哪里不合适你真的不知道吗?”
虽然时间真的快不够了,但景辞楹觉得今天再不说清楚,这件事还会一直持续下去,永无止境地纠缠着自己。
因此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裴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无论家世背景还是成长经历都不相同,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我,我也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你,连这些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我们之间又怎么可能产生爱情?”
“我会努力试着去理解的。”裴松霁试图争取道。
但景辞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您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一开始因为感情我们真的可以相互迁就,假装我们之间的问题和距离都不存在,但长久下去呢?总会有人累的,累了之后便是无休止的后悔,疲倦和怨怼,与其最后落得一地鸡毛,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知道您不过是一时兴起,您这么放不下不过是因为离开我后发现一切不如从前那么便利,觉得我好用,觉得没我不行,但这不是爱情,这只是招一个合意的新助理就能解决的事情。”
景辞楹认给出了建议,甚至愿意自己帮他再亲自招一个新助理,但话出口前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毕竟如果真这样,他们只会更纠缠不清。
然而裴松霁却并没有被他说服,只是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连依赖和爱都分不清吗?”
景辞楹明白他的意思,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所理解的爱至少要平等,可我们的差距太大了,你只需要付出于你而言微不足道的薪水,就能对我呼来唤去,随意命令,我不仅要揣度你的心意,还要对你唯命是从,哪怕再不愿意也不敢说不一声不,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工具,去执行,去顺从。”
“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甚至未必真的认识过我。”
景辞楹说到这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笑了一下,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裴松霁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更何况正常的伴侣之间也不需要一方日日帮另一方放洗澡水,挤牙膏,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这不是伴侣,这是佣人。”
裴松霁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可最后却被景辞楹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毕竟这确实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
而他也是现在才明白,自己把一切想得实在太过容易。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问题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多。
他想反驳,想要说以后这些绝不会再发生了,可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没有丝毫的说服力,更何况他也不知该从何辩起。
景辞楹见他终于听了进去一点,连忙继续说道:“而且你的家人也绝不会同意,你的爷爷,你的奶奶,他们这么大年纪,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你再继续固执己见,只会伤了他们的心。”
提到爷爷奶奶,裴松霁的面上果然有了明显的变化,神色明显沉重。
景辞楹知道他有多在乎家人,因此继续乘胜追击,“裴总,你会有很好的人生,而我不想做破坏它的罪人,想必你爷爷奶奶也不会想看到那种场景。”
景辞楹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整个人瞬间畅快了许多。
裴松霁果然没有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景辞楹见状觉得应该已经劝得差不多了,于是和他道了个别,准备离开。
“裴总,我真的要迟到了。”
景辞楹说完便准备走,然而就在这时,裴松霁却又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
“我们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景辞楹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整个人也沉默了下来。
许久,才摇头道:“没有。”
“如果我们身份调换,你也不会喜欢我。”
第26章 过生日
景辞楹那天的话似乎真的对裴松霁产生了一点作用。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裴松霁都没有再来找过他。
景辞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终于过去了,这才渐渐放下了心。
时间一晃,很快就要到六月。
景辞楹的生日在六月一,一个很美好的日子,只是自从父母出事后,他就不怎么过生日了。
今年景辞楹依旧不打算过的,但姑姑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天天给他打电话,三令五申他必须回去。
景辞楹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然后和公司请了假。
请完假后景辞楹便开始买回家的车票,买完车票后看着上面的日期突然有些恍惚。
原来一切才过去了还不到半年,但怎么漫长得却好像过去了一辈子?
虽然在临城待了这么多年,但其实景辞楹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因此他其实也很想回家看看。
这些年因为照顾姐姐,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
因此姑姑得知他要回来后很是开心,让他住在自己家,但景辞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姑姑,我想回家里住几天。”
姑姑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行,那我提前过去帮你收拾收拾。”
“谢谢姑姑。”
“客气什么呀。”
景辞楹的家位于北方的一座小城市,只有高铁和火车可以到达。
景辞楹知道姑姑肯定会去接他,因此买好高铁票后便第一时间把到达的时间发给了她。
姑姑一向准时。
因此景辞楹刚一下车就看到她已经等在出站口了。
“小楹!”姑姑看见他很开心,热情地迎了上来,伸手就要接过他手里的行李。
“不用姑姑,我自己提就行。”景辞楹连忙拒绝。
但终究没拗过姑姑,手里的东西还是被抢了过去。
“走,你姑父开了车,就在下面等着。”
“若若呢?”
“上学呢,她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出了高铁站后,果然看见了姑父的车。
姑父是一个很和蔼的中年人,见他们过来了,连忙下车帮忙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里。
“姑父。”景辞楹主动打招呼道。
“小楹,这么久不见又变帅了。”
景辞楹笑了笑,和他们一起上了车。
姑姑先把他接回了自己家,厨房里的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他回来一炒就行。
景辞楹本想帮忙,但却被姑姑推了出来,让他去和姑父下象棋。
景辞楹知道姑父就这一个爱好,于是陪他下了起来。
姑父棋艺一般,但却十分热爱,一到周末就去楼下看报刊亭旁边的老头下象棋,但这么多年了,棋艺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不过景辞楹还是十分配合地下了个平局。
姑父很是开心,拍着他的肩膀道:“水平退步了啊。”
“这些年没怎么下了。”景辞楹笑道。
恰好姑姑正端着菜出来,听见之后直接说道:“那是小楹故意让你,不然就你那个臭棋篓子……”
“诶。”姑父见状连忙反驳她,“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行行行。”姑姑闻言笑了一下,“不攻击你,别下了,快去洗手,然后过来端菜,小楹坐了那么久的车该饿了。”
“姑姑,我去端。”景辞楹一听连忙站起身来。
但却直接被姑姑推到了卫生间,“端什么端,你快洗手去,然后坐下吃饭。”
“就是。”姑父一边收拾好棋盘一边说道,“我去端,我端了这么多年都端习惯了,一天不端手痒痒。”
姑姑闻言拍了他一下,“少贫。”
景辞楹看着他们二人相处时的模样,有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这让他不免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去洗手间洗了手后坐到了餐桌前。
姑姑和姑父很快就摆好了饭菜。
最后一道是一碗长寿面。
因为他生日这天也是父母的忌日,不方便庆祝,因此从那之后都是只吃一碗长寿面。
这几年在临城,他更顾不上这些,因此连长寿面也简化掉了。
没想到今天姑姑还特意又给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