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寒冰封印没有挡住来人。
为什么标本瓶上只有江与临的磁场。
除了江与临本人,谁还能悄无声息地打开寒冰封印?
这个人只能他自己!
这个猜想令人细思极恐,一种强烈的宿命感瞬间侵袭所有人感官。
一时间,几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星移努力冷静下来,率先打破沉默:“等等等等,我们千万不能陷入宿命论,万一这是陷阱,是有人或者是其他什么未知力量给我们的错误思路呢?”
星尘十三连忙问:“如果是错的会怎样?”
莫星移眉头紧锁:“镜像陨石复制出来的效果不具备改变因果的能力。也就是说,回去的那个人只能作为旁观者,不可以做任何改变历史的事情。”
“要是做了会怎样?”
莫星移沉声道:“会在干预因果的那一秒,被宇宙法则彻底抹杀。”
林南明和星尘十三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齐齐看向江与临。
星尘十三小声问:“妈妈,那你还要回去吗?”
江与临站起身:“当然。”
莫星移拽住江与临的手臂:“万一拿走心脏的人不是你,那么在你拿起心脏的那一刻,你就会瞬间消失在这个宇宙中。”
江与临说:“我会谨慎,也会提前把一切安排好。”
提前把一切安排好。
这话简直是带着几分交代后事的意味了。
不知不觉,命运的齿轮悄然吻合。
最开始提出回到过去这个想法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个突发奇想的偶然事件。
可冥冥之中,一切因果的必然早已预写。
所有人的选择业已注定。
他们只是在既定的时间、既定的地点说出既定的话语,得出既定的结论。
这不是谁的灵光一闪。
无论今天他们的讨论是何走向,都会得到相同结局。
命运百转千回,穿过无尽岁月,在此刻画成一个圆圈。
江与临心中升起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震惊,恍然,错愕,无力,迷茫,怅惘……太多情绪交杂在一起,他也无法形容那具体是什么。
原来我注定要回到过去,注定要看着一切发生。
我知道曾经的自己会经历什么,知道齐玉终将死亡。
但我什么不能做,也无法阻止。
只能亲眼看着自己走向命定的结局。
这是他必须要走的路。
历史的洪流滚滚而来,他注定会被裹挟向前。
永不回头。
第163章
回到歧矾山,江与临是打算同御君祁道别的。
这对江与临来说有点难。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至暗时刻。
客观地来讲,和御君祁道别这件事,比起江与临以往历经的那些而言,绝对达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他还活着,御君祁也活着,分开只是暂时的决定,而且他这么做有极其充分的理由——
江与临每次同御君祁见面,都会催发其心脏生长,可残留的焚天之力,又在不断击毁新生的心脏。
焚天之力每一次出现,都是对本体能量的消磨。
御君祁的能量意识正在衰弱。
所以在拿回齐玉那半颗心脏之前,他们不见面是正确的。
江与临必须回到过去。
可穿越时空存在风险,他有可能因为干预因果被抹杀,从此彻底消失。
所以提前道别……是有必要的。
可是该如何同御君祁道别呢?
不能告诉祂焚天之力不断破坏祂心脏的事,更不能说自己要冒险穿越回过去——
这样讲肯定是走不了的。
得该编个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才好。
江与临手背搭在眼睛上,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以他对御君祁的了解,无论怎么说,大小姐肯定都不满意,又要作到天翻地覆了。
诚如所料。
在听到江与临说离开歧矾山之后,御君祁瞬间暴怒。
怪物下颌线紧紧绷着,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周围气压骤降,空气宛若凝固。
御君祁眼睛死死盯着江与临,沉黑眸底风暴聚集。
江与临料到御君祁会生气,但没想到祂会这么生气。
祂没有质问江与临。
没和他争吵也没和他打架,不像以往那样暴怒到近乎喷火,扼着江与临的脖颈恨不能将他掐死。
御君祁只是深深地看了江与临一眼,很平静地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说完这句话,祂谁也不理,直接变成一条大章鱼,跳进了歧矾山后面的天池里。
群峰环抱处,天池如同一颗璀璨蓝宝石,与四周雪山交相辉映。
金色天光穿过云层,波光粼粼的池水升起烟岚,氤氲叆叇,风光无限。
几千米宽的湖面上,隐隐漂浮着一条巨型章鱼。
地狱之眼般的紫瞳紧闭着,怪物瘫在湖中随波逐流,八条触手粗壮狰狞,荡在水面似龙蛇般蜿蜒,偶尔轻轻一动,便如搅海翻江引得风云变幻,涛澜汹涌。
入梦来站在歧矾山至高点的观景台,低头看向,轻轻‘啧’了一声:“我从没见过殿下这么生气。”
江与临抱臂斜倚着栏杆:“也还好吧,祂看着还……挺平静的。”
入梦来斜睨江与临:“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江与临:“……”
入梦来被水雾呛得打了喷嚏,耸了耸小鹿鼻子:“你要离开我没意见,这几个月以来,殿下他对你确实很过分,可你走之前能不能把祂哄好,祂这样飘在湖里也太恐怖了。”
江与临目光穿过雾霭,神色平静:“我觉得也还好。”
入梦来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呀,跟一大块儿死海带似的。”
“……”
江与临转眸看向入梦来,语气微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毒。”
入梦来身体不自觉往后靠了靠:“以前殿下不许呀,现在祂自己都不跟你好好讲话,更不会管我说什么喽。”
江与临轻笑一声:“一只小鹿还挺会见风使舵。”
入梦来骄傲地挺起胸膛:“当然,我可是精神系异能,对情绪的感知最敏锐了。”
江与临唇角微微上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你觉得我现在情绪怎么样?”
入梦来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黑眼眸。
如潭水般平静,似寒星般清冷,深邃沉凝,寂静从容。
好像没有太多感情,又像是全隐藏在了深潭之下。
“你现在很不开心,”入梦来歪过鹿头:“你居然不开心吗?”
江与临莞尔:“没有到‘很不’的地步,但也算不上开心……我去哄你们殿下了,你自己玩吧。”
入梦来没有自己玩。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江与临身后,慢悠悠地往天池走。
可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终点的那刻。
入梦来躲在树丛后面,偷感很重地探出半只鹿头。
江与临站在广袤天地间,面前是深邃悠远的宽广湖面,背后是巍峨苍莽的皑皑雪山,纯白背景闪耀着圣洁光辉,朦胧的雾霭更添朦胧柔色。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微风吹动发丝,背影深沉而神秘,仿佛洗净满身尘埃,即将与群山融为一体,沉默千年万载。
泠泠水声响起,飘在湖面的怪物迅速下沉,完全沉没于天池之中,拒绝沟通的意味十分明显。
江与临轻叹一声:“御君祁。”
水波缓缓荡开,几十秒后,一颗硕大的怪物头颅浮出水面。
“找我干吗?”
御君祁声音很沉,满是不悦:“想走就走,不用管我的死活。”
江与临仰面凝视怪物,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却没有一句能讲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