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宁瞳眸微微紧缩,脑海中又闪过在宗门大比的比试台上,青年气息奄奄倒在台上,刺眼的鲜血像是无底洞一般,从他身体的各处汩汩流出…
他的手猛地紧握成拳头,连骨节都微微泛白:“容瑟为什么会死?”
容瑟怎么可能会死?
邵岩的话语透露着不安,声音微微战栗,似乎在承受内心的巨大压力:“他是不愿意的,对吧?…他拼了命要离开季云宗,与宗门断绝关系,必是不想与季云宗有任何牵扯…您是在逼迫他。”
他不知道容瑟的真实处境前,尚且觉得望宁强势独断。
知悉容瑟的真实处境,他才发现,望宁实则是一味的在掠夺。
成年男人的掠夺包含着什么,他一清二楚,最坏的可能早就已经发生了——容瑟失去元阳,就是最铁的证明。
他甚至不敢去想容瑟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被一直以来仰慕的师尊按在榻上,以男子之躯承欢人下,不知该有多崩溃。
望宁步步紧逼的强势掠夺,不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终有一天,容瑟会被逼得窒息的。
“你以为本尊将他当成玩‖物吗?”望宁神色冷漠,眼神锐利如刀:“他是本尊的首徒,亦是本尊唯一的伴侣,本尊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至于你担心的事…绝不可能发生。”
他时时刻刻在青年身边,除了放其离开,他什么都会依顺着他,就算是有什么意外,伤到容瑟的可能性也几近于无。
“可是…他不喜欢您,对您根本没有超越师徒之外的情感,是吧?是你强行囚住他…"邵岩焦急地解释着,意图说服望宁。
望宁的耐心宣告殆尽,冷沉的声线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容瑟是本尊的人,他的一切,本尊会负责。邵岩,做人别管得那么宽。”
若非是看在邵岩是温玉的师父,而容瑟又很看重温玉,早在邵岩说出第一句话,就会被他赶下去,哪会给他机会说完后面的话。
容瑟对他没有超越师徒的感情?
怎么会没有?
容瑟以前看他的眼神,他不会错认。
是容瑟先招惹他的,一辈子都别想他会放过他。
他要容瑟笑的时候第一眼看的是他,哭的时候到他怀里哭,和他合眠在一张榻上,直到他生命的尽头为止。要是容瑟不愿意,他就只能强迫着他答应。
望宁弹指打破禁制,甩袖扬长而去。
邵岩力竭地跌坐在地,喉咙堵塞得难受。
第104章 惊惧
仙门百家齐聚玄风仙门, 门中少见的热闹。
望宁推开阁楼门,容瑟正立敞开的窗柩前,望着远处天空中漂浮的黑云。
内里魔气层层翻滚着,浓郁得惊人, 仅是远远观望, 都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的强烈不祥气息, 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叫人喘不上气。
青年眼睫低垂着, 眼底氤氲着一层浅淡的雾气,辨不清里面的波澜。
纤长的手搭在窗沿上,白皙指节像是浸了冰水的美玉,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望宁的步伐稳健而沉重,一步一步朝青年逼近,仿佛能够将地面踩出一个个深深的印记。
他的脸半陷在阴影里, 侧脸凌厉分明,大手捉住青年的手腕,指尖灵力顺着传入其体内, 眼中翻涌的寒冰渐渐消散。
灵脉封存,青年的脉络有堵塞之象,但整体脉象算是平稳,没什么大碍。
容瑟浑身一僵, 下意识抽回手要避开。
男人的大掌松开, 反手扣住他劲瘦的腰肢,冷漠地往外瞥了一眼,音质渗出几分沙哑:“魔气有侵蚀作用, 离得远一些。”
容瑟上一世与魔族打交道的次数不在少数,对魔气的作用怎么会不了解。
他身体一颤, 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投落下斑驳的影子,莹白的手从袖中探出,抵开男人的胸膛,嗓音清泠泠的,如潺潺溪流水:“陈识清是不是派人去过季云宗?”
望宁的眸色骤然变得幽深,侧脸的轮廓锋利冰冷,看不出丝毫情绪:“卑劣之徒,不足挂耳。”
卑劣?
若是论卑劣,望宁比之陈识清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瑟敛下长睫,遮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讽刺,布满茧子的手掌又残酷地按住他的腰,宽阔的胸膛贴服上他,俯低下‖身,下颌搭在他瘦削的肩上。
容瑟清晰感觉到了男人的心跳,沉稳有力的,连续不停,强壮紧实的触感使得他本能抗拒。
望宁收紧掌下的力道,声音又低又缓,拂在他的耳边。
“他爱慕你。”
“本尊没有下杀手,已经是格外开恩。”
容瑟抓住窗沿,微微仰起白皙的脸庞,直直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睛,对方墨黑的瞳孔里,翻腾着心惊肉跳的浓烈欲‖望。
“容瑟,不要让本尊从你口中,听到第二个男人的名字。”
男人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就像是暴风雨前空气凝结的平静,周身的气场令人心慌。
似乎下一刻就要叼住他的咽喉,逼迫他承受什么可怕的事情。
“本尊会不高兴。”
容瑟抓着窗沿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指尖泛白。
—
次日。
玄风仙门的宗门大比。
为方便众人观视比试,玄风仙门以法器在空中搭建了个悬空的透明平台,将众仙门的观赏座位安排在半空,以圆环形式依次排开,中心空出大片空间作为比试武台。
“仙尊。”门主携着一众玄风仙门的长老近前来,指着最中央的主座,毕恭毕敬道:“您请上座。”
在场的人除了望宁,无人有资格坐上座。
望宁不看一眼,眼帘微低,注视着身侧清冷如霜的青年,长臂揽上对方的腰,搂着人凌空平踏至季云宗的位置上。
容瑟袖中的指尖蜷缩了一下,身形尚未稳住,望宁又不容拒绝地开口:“坐在本座旁边。”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前面的一个位置按规矩应当属于邵岩。
邵岩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他长辈似的拍拍容瑟的肩,默默在第二排落座。
容瑟睫羽颤了颤,侧眸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坐下。
盛宴与几个随行弟子,依次坐在邵岩后面的位置。
“这…?”
哪有长老坐弟子后面的?
门主几人面面相觑,犹豫几息,悻悻地返回原位。
立在比武台中的一众玄风仙门弟子中,向行天恶狠狠瞪着半空,紧握着拳,咬咬切齿地在心里暗骂。
欺人太甚!
季云宗一行人未免太过猖狂!
仙门百家陆陆续续落座,所有人看着季云宗错乱的位序,心头都不免微微震惊,但没有一个人敢多问。
半个时辰,宗门大比正式开始,比试同样分为三轮,比试规则与季云宗差不多。
不同的是,玄风仙门第一轮是擂台比试,第三轮才是秘境试炼。
容瑟对观看大比没兴趣,他的目光在四下里一扫,眼中迅速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思。
等目光转回台上,正好看到向行天被同台的人砸落台下,衣衫破损,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向行天脸色涨红,愤怒地又要冲上台去,被台下主持秩序的长老拦住:“你已经淘汰,退下!”
向行天拳头捏的咯吱响,半晌,不甘心地退回来。
若非是他腿上的伤没有彻底痊愈,怎么会在第一轮就输?!
都怪季云宗的人。
都怪…容瑟!!
向行天斜睨向季云宗一行人的方向,死死盯着最前方瘦削的身影,眼里的怨恨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来。
—
玄风仙门的宗门大比,前前后后十来日。
场场比试容瑟都与季云宗的一行人一起,安安静静地观看,好似真如以前一样,成为季云宗的一份子。
最后一日是秘境试炼,玄风仙门照常吩咐随侍来请仙门百家前去观赏比试。
容瑟脊背笔直,乌黑长发散落在腰间,脖颈露出的小片肌肤宛如上好的玉脂。
“我便不去了。”他薄唇轻启,话语简洁而干脆。
望宁微微垂下眼,攫取着他精致的侧颜,眸中神色不明。
随侍忍不住小声催促道:“仙尊?”
“退下。”冷漠低沉的嗓音没有半点起伏,望宁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随侍神色欲言又止,磨磨蹭蹭着去禀报门主。
门主面上流露出几分古怪,仙尊宠徒弟未免宠得过度了些。
但望宁能前来,已是赏面,不能要求过多。门主摆摆手,示意随侍不要声张。
随侍应下,又道:“向师兄称有事,不来观试。”
哪里是有事,分明是输了不服气,心里有怨气。
“罢了。”门主无奈地叹出口气:“随他吧。”
离季云宗较近的几个仙门,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微妙,不住地往季云宗的方向瞄。
邵岩如坐针毡,面孔微微发白,苍老的手背上青筋凸显,几乎要抓断手中的胡须。
经过前两轮比试,一层层淘汰下来,入秘境的不足十人。
几人一一排队入秘境,在最后一人走到秘境入口,玄风仙门的外门响起剧烈的轰响声,浓黑的魔气伴随着滚滚尘烟,盘旋上天空。
全身漆黑的人影一个接一个从烟尘之中冒出来,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看不到一丝眼白。
魔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