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对方不够坦诚,不惜言语中伤,可作为唯一一个人类,他也会感觉到孤独吗?
会比他现在还要难过吗?
母后还在的时候,很喜欢对着月光说话。她说自己的少女时代,说自己幻想中像月光一般的爱人,对他说“Yanocnal”€€€€在她们一族的母语中,那是很特殊的形容。
泽兰的心脏如同被浸泡在水里,有些密不透风的烦闷。
他喃喃。
“再怎么样,他已经嫁给我了。我可不是我父皇那样薄情寡义的兽人。我是一只好豹子。嗝。”
他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余光瞥见于衔青,忽而有些恼怒:
“你刚刚是不是偷笑了?笑什么笑!”
“我只是在想,您是在说自己洁身自好吗?”
“当然!”泽兰高傲地立起耳朵,“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靠近我。你只能陪我喝酒,但你不能回我的房间,也不能躺我的床。”
“那皇妃就可以回你的房间,躺你的床了?”
泽兰歪着头想了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勉勉、强强吧。”
毕竟他泽兰的皇妃,就算再不招人喜欢,也是有点特权的。
于衔青这回是真的笑了,笑声让泽兰恼怒,转头看到他那张脸,慢慢看得有些呆了。
这个人……长得还真不错。
越来越像他的皇妃了。
泽兰又有些难过地垂下耳朵。
皇妃现在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还不来找他。
就因为那天让他不高兴了吗?
可泽兰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而已。
“我不是故意的。”泽兰忽的吸了吸鼻子,鬈发怏怏地盖住半张脸,“……我也没有监视他。”
“……殿下?您还好吗?”于衔青歪了歪头看他。
“我不跟你走。”泽兰醉醺醺道,“你把……把我的人类叫过来。”
于衔青看他半晌。
“好吧,我让皇妃本人过来。”
泽兰已经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只会哼唧了。
于衔青推着轮椅走远,一路来到奥博特蹲守的草丛,对方睡得很香,他把奥博特喊醒后,对方茫然地揉着眼睛。
“你去叫人熬点药,泽兰喝这么多,第二天头会痛。”
奥博特看了看醉倒的殿下和清醒的皇妃,月光下人类的眼睛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干净却又捉摸不透。
奥博特不明白人类殿下为什么要陪殿下喝那么多酒。
但人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马上去!”
于衔青在草丛里待了一会儿,将长发披散下来,衣领微微敞开,再往身上喷了一点掩盖酒味的喷剂,就丢下轮椅,去找泽兰,装作不经意地发现了他。
“殿下,好巧。你怎么喝成这样?”
他讶异道。
泽兰抬起头看他半天,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不确定道:“人类?”
“是我。”于衔青忧心忡忡,“赶紧跟我回去吧殿下。”
“你轮椅呢?”
“不知道被谁偷了。”于衔青面不改色。
泽兰:“哦。”
泽兰被他扶起来,迷迷糊糊地要跟着他走,像是想起什么,猛地顿住脚步。
“……你不是生我气吗?好几天没来见我,现在还来接我干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补你那破衣服呢?”
说话间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殿下还记得那事?”于衔青一边走一边说,“我都忘了。”
“忘了?你凭什么这么轻易就忘了?”泽兰怒目而视。
于衔青反唇相讥,“殿下又凭什么生气?难道不是你先冤枉我,还监视我?”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但是……”
泽兰忽的将于衔青推到一旁的竹林里,直视他道:“你敢说你不是父皇安排给我的?”
“我是被迫……算了,和你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于衔青有些头疼,接着却被愤怒的泽兰一口咬在了脸上。
“!”
等泽兰放开他,于衔青摸了摸脸上的口水印子,有些生气地笑了,“泽兰,你咬人很疼知不知道?”
泽兰看着他脸上的口水印子,就像是自己打下的标记,有些得意道:“那你也来咬我啊。”
于衔青盯他半天,“好啊。”
他凑上前去,张嘴咬在泽兰的脸上。
泽兰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气,脸霎时红起来:“嘁,一点也不痛……”
话还没说完,他一愣,嘴唇被人类轻轻含住了。
他在对方的口腔中尝到酒的甜味,但已经无暇思考了。
于衔青的动作和他温柔的外表并不相符,他反手将猝不及防的泽兰压在竹上,扣住对方的肩膀,一手捏住泽兰的下巴,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于衔青大多数时候都是坐着或躺着,这经常让人忽略,他身量其实与泽兰相差无几。稍稍抬起头,就能主动亲到他的嘴唇。
泽兰的犬牙已经伸了出来,但他并没有找到人类的犬牙,一时气急,不甘心地咬破了人类的嘴唇。
谁知,于衔青也狠狠咬了他一口气,血腥味霎时弥漫开来,刺激到兽人敏感的神经。
直到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于衔青才退后半步,却又很快被泽兰霸道地拉了回去。
泽兰埋在他脖颈间喘息,半晌,忽的咬牙说道:
“我那天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于衔青心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说:“没关系。殿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又是这副不咸不淡、刀枪不入的态度。泽兰气得想把人类吃掉,但最后只是用力箍住他的肩膀,狠狠道。
“就算你从前是父皇的人,从今往后,也只能属于我。你嫁给了我,就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如果你敢离开,我会打断你的四肢,把你永远锁起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竹中风声轻响,幽香弥漫,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与心跳炙热而清晰。
于衔青轻轻喘气,目光落在黑暗处,眸色变得如夜一般黑。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醉还是清醒了。
最后只是整理了衣襟,柔声说了一句,“回去吧。”
*
第二天清早。
泽兰从梦境中醒来,并没有往常宿醉后那般头疼,只是还有些晕。
大概是于衔青给他灌下的醒酒药效果太好,一醒来,昨晚上发生的一切涌入脑海,想到自己喝醉后把于衔青认成了不同的两个人,泽兰捂着额头,在床上沉默了。
……他认错人也就算了,为什么人类还要配合他?
是不是故意看他出丑!
第008章 被迫嫁给皇子08
泽兰扭头看向床边,并没有人类的痕迹。看来昨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
都把他送回来了,居然不陪他一起睡吗?
泽兰勉强平复心情,掀开被子起床,整理完毕后问佣人:“人类呢?”
“皇妃还没起床。”
“懒虫。”泽兰扬眉嗤道,想到昨天那人类戏耍自己的模样,以及竹林里那个带着酒气的吻,脚步一个调转,前往于衔青的房间。
“我倒要看看他做了什么好梦。”
然而他报复的心思很快落空,到的时候,于衔青已经坐在椅子上开始整理仪容,从镜子里望见泽兰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道:
“早安,殿下。”
他才刚刚起床,连睡衣都还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浑身上下慵懒而松弛,素净的面容上没几分表情。
于衔青做事向来一滴不漏,即使是最严格的礼仪官,从仪态到外表也挑不出他一丝错误来,完美到有些假面€€€€这就是泽兰经常说他装模作样的原因。
于衔青的作息相当规律,往常都比泽兰起的要早,这一次是难得晚起,泽兰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现在这不施粉黛的状态,给人的感觉比往常好接近得多。
他不知不觉放慢脚步走近,于衔青正准备梳理自己的头发,手中忽然一空,泽兰一把将他手中的梳子拿走了。
“殿下?”
“你梳头不行。”泽兰从镜子里与他意外慵懒的目光对视,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痒,像是被幼崽的爪子挠了挠。
“每天都扎起来,难看死了。”
其实于衔青的头发随便弄弄就很好看了,平日扎得也一丝不苟,用那群老古板的话来说就是端庄€€€€但泽兰早就看不惯了。
猫科兽人大多爱美,对自己的毛发极为看重,所以泽兰讨厌于衔青摸自己头发,每次都要重新梳,还一直摸摸摸,烦死了!